第八十九話（重制）終雨

　　經(jīng)歷了這么多戰(zhàn)斗，中途的休息時間根本不足以彌補體力和魔力的損耗，對金木使用的投影就花光了剩下的最后一點魔力。由于長時間且多次過度使用了投影魔術(shù)，白林現(xiàn)在感覺頭痛欲裂，早就沒有足以戰(zhàn)斗的體力了。

　　本以為金木研是最后的守門人，又冒出了最意想不到的敵人——立華奏。

　　正當(dāng)白林要斬殺金木的時候，小奏斬碎了白林的投影刀，再刺傷了白林的右手，阻止了他。

　　“奏，為什么你要……”

　　“請不要殺人。”

　　“他是敵人，必須殺了他！不要在戰(zhàn)場上施舍你的仁慈！”

　　“大家說好了不會殺人的?！?p>　　“原本這是多順利的計劃，為什么你們這些家伙都要來阻礙我??？！”

　　白林憤怒地吼著，抽出了高斯光劍，決定把立華奏也一起斬了。反正立華奏不打算去天宮市，她已經(jīng)脫離了隊伍，繼續(xù)留著她也沒有好處壞處，如果她成為了阻礙，把她除掉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吧。

　　可立華奏好歹也是個強者，才不至于被現(xiàn)在的白林威脅——

　　【Distortion（扭曲力場）】

　　這個技能并非正面防御，而是使運動軌跡產(chǎn)生扭曲的力學(xué)防御，使白林的高斯光劍發(fā)生了偏向，砍了個空。

　　啊，完了。

　　這并非黑影，而是由白林的肌肉記憶發(fā)出的心聲。白林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也算不少了，身為速度型的劍士，白林非常了解速度與時機的重要性，一斬的差錯，就能決定一局的勝負。

　　特別是對于同樣是速度型的角色，這一斬的偏差，就相當(dāng)于敞開大門讓她走進來，做什么都可以。

　　嗖！

　　果不其然，在白林收手之前，冰冷尖銳的手刃就捅進來了。

　　穿透了肋骨，痛覺就像一條條的直線，刺穿了白林體內(nèi)的全域，頓時間讓白林的手指不由得放開了劍。

　　這接二連三的戰(zhàn)斗，早就讓白林的身體超出了負荷極限，任何時候倒下都不奇怪?？墒侵钡浆F(xiàn)在，他仍然挺立著，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有事情要去做，在那之前絕對不能死，否則至今的努力都會功虧一簣。

　　可是，還能使用什么手段？

　　白林（黑影）刻意留下了【閃現(xiàn)】【傳送】和【治療術(shù)】，就是為了在危難關(guān)頭逃跑或急救，可是他再次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正在駕馭白林的肉身，而不是自己的身體。召喚師的身體太過脆弱了，和英雄沒法比，只是隨便戰(zhàn)斗幾下子，就支撐不起了，即使精神上沒有動搖，也帶不動這個身體。

　　如果是原有的身體，別說被刺一兩刀，就算是萬劍穿心，也照樣有力氣奮戰(zhàn)一波。只要腦袋沒掉，靈核不毀，就有反擊逆轉(zhuǎn)的可能性。

　　太脆弱了，召喚師的肉體。

　　實在沒有辦法，沒法擺脫立華奏，剩下的意識不足以支撐施法吟唱，沒法治療……和閃現(xiàn)。

　　已經(jīng)沒有……活下去的手段了。

　　但也不是沒有收獲。

　　至少……這具身體記住了致命傷的感覺。

　　只是這點程度的小刀就能造成人體死亡，這是很關(guān)鍵的經(jīng)驗。

　　必可

　　活用于

　　下一次

　　……

　　===============================================

　　在學(xué)園的后山上，

　　嘩啦——

　　雨勢依然沒有減小，烏云間閃爍著白色的電光。

　　真不知道這場雨要下到何時。

　　“我回來了?！?p>　　雨軒打開了遠坂宅邸的玄關(guān)，在走廊上留下了濕漉漉的腳印。

　　這座宅邸的裝飾很古典，被雨水弄臟的地板著實讓人心痛?？墒怯贶師o所謂，她已經(jīng)不屬于這里了，對她來說，這棟豪華的大房子和荒山野嶺的小木屋差不多，只要能暫時避雨就可以了。

　　話說回來，為什么她要回到這里？

　　安心？

　　還是為了其他的什么東西？

　　也許就是因為安心吧，畢竟這里是雨軒居住已久的地方，會感到安心是必然的。

　　先在這里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去墓地看“她”最后一眼，再朝著“那個方向”去吧。

　　——

　　雨軒把披風(fēng)和外衣都脫下來，因為淋了太多雨水，貼在皮膚上，感覺特別難受。實在很難脫下，干脆就撕掉。

　　用熱水簡單地淋浴一下，就關(guān)上了溫?zé)岬纳徟铑^。

　　即使血跡已經(jīng)被雨水沖干凈了，但罪孽感是不會被清水洗凈的，越是清洗，越是覺得骯臟。雨軒才不想用自欺欺人的方式騙自己，殺人就是殺人，她不想忘記這番罪孽。正如段名義所說的那樣，活著才能贖罪，如果雨軒真的想要擺脫這個心結(jié)，就必須記住所有罪過，并活下去。

　　可是，那是將來的事，現(xiàn)在的雨軒還是不敢面對自己或其他任何人，需要一點心理準(zhǔn)備。

　　雨軒打開了許久不見的衣柜，換上了一套漆黑的服裝?，F(xiàn)在的她，完全沒有“遠坂凜”的那種大小姐氣質(zhì)，更像一個黑色的獵手。

　　走進客廳，站在碩大的落地窗前，凝望著窗外的雨景。她想在這里多待一會，反正不可能有人會追到這個地方。

　　隨手拿起了一個鏡子。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外表看上去并沒有特別明顯的變化，可內(nèi)在已經(jīng)是個連人類都算不上的怪物了。

　　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到底啃噬了多少同伴的血肉，已經(jīng)算不清了。

　　面具脫落的那一刻，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可是對雨軒來說，卻更像是墜入了一輪新的噩夢。

　　啊啊，看看這丑陋的眼睛，這只異色的左眼，只有吃人的喰種才會變成這種顏色，只有在饑餓或獵殺的時候才會變成這種顏色。

　　雨軒的左眼又變成了赫眼，這表示她的食欲還沒有得到滿足，還想再殺，還想再哧。

　?。ㄕ媸堑模@個神代利世也太貪心了吧）

　　但這并非壞事，即使雨軒知道自己處于“饑餓”的狀態(tài)，現(xiàn)在也完全沒有吃人的沖動，這就證明了她已經(jīng)控制了神代利世的力量（大概吧），今后不會再出現(xiàn)殺人的慘案。

　　變成喰種以后，這還是第一次正視自己的樣貌，有種莫名的感悟。

　　以及意外的發(fā)現(xiàn)——

　　“咦？為什么我這……”

　　為什么只有左眼變成了赫眼，另一只眼睛卻是正常的人眼？

　　就在她的心里發(fā)出這個疑問的時候，身后傳來了聲音——

　　“真是天真啊，看你這表情我都想笑呢，難道你真的以為，植入你體內(nèi)的英雄卡是‘神代利世’嗎？”

　　“是誰？！”

　　雨軒擺出了魔彈蓄力的動作，在黑暗的房間里尋找那個聲音的來源。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看你的表情，你應(yīng)該是在想——我已經(jīng)可以控制這個力量了吧，以后不會再亂殺人了吧。哈哈哈，明明自己才是被欲望驅(qū)使的貪婪之輩，居然把所有過錯都推給你的英雄力量，還想問心無愧地活下去，真是滑稽至極呢，略略略~?！?p>　　“你在說什么？你也是狂三那邊的人嗎？我是做了很多過分的事，但那都是因為我當(dāng)時無法控制這個力量。”

　　“所以才說你很天真啊，狂三對外散布謠言，說這是神代利世的力量，你們就全都相信了‘神代利世’的存在。她確實有想過對你使用那張英雄卡，但可從沒說過只有那一張英雄卡可以使用哦。哎呀，好像不小心說太多了?！?p>　　“少故弄玄虛了，如果這不是神代利世的力量，那要怎么解釋我這幾天做的事情？！而且我這赫子的形狀也明顯是神代利世的吧，難不成還是……喂，這不是真的吧？”

　　“沒錯，沒錯沒錯哦，就是這個哦——狂三確實有說過要把神代利世的英雄卡給你，但她沒有那么做?！?p>　　“她給我的是……英雄真名是‘金木研’的指定英雄卡？”

　　“嘻嘻嘻嘻，答對了！所以說啊——才不是因為神代利世控制了你，只是因為你自己沒法控制食欲，你自己沒法承受肉的誘惑，所以才會欺騙自己，吃了那么多人啊，殺人犯雨軒！”

　　“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我……我……！”

　　神代利世就是沉迷于食欲的喰種，可是，金木研卻是完全相反的類型。

　　如果雨軒獲得了金木研的力量，卻還是變成了暴食狂，那就不是英雄卡的問題了，而是她本人無法克制舌尖上的誘惑，自己選擇了墮落。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對人類來說，用喰種的味覺去品嘗人肉的滋味，相當(dāng)于沒有副作用的上癮毒物。如果沒有金木研本人那種程度的自制力，還是不要妄想自己能夠克制這份欲望。

　　喰種在饑餓的時候，為了強迫自己進食，會產(chǎn)生幻覺或臆想，利用這個原理，難以適應(yīng)喰種體質(zhì)的人很容易出現(xiàn)精神異常癥狀，只要他們遇見了‘痛苦’，就會想盡辦法地去忘記。普通人其實也有這類癥狀，只不過喰種天生就有自我欺騙的能力，所以更常見。

　　盡管雨軒瘋狂地搖頭，否認(rèn)這個事實，但她也模模糊糊地想起來了——

　　“（時崎狂三）……請不要認(rèn)為您有選擇的權(quán)力。”

　　“（金木研）是，是我多嘴了。”

　　“（時崎狂三）不過也確實呢，神代利世小姐的力量太危險了，要是我們沒能控制住，搞不好可能會發(fā)生同化或奪舍，如果雨軒小姐的安全沒有保障，我們?nèi)紩挥⑿弁踬n死呢。那就先聽你的，金木先生，換一張‘安全’的英雄卡給雨軒小姐使用?！?p>　　“（金木研）真的嗎？！可是那樣的話……不就等于是違背了英雄王的命令嗎？”

　　“（時崎狂三）沒事，英雄王給我送來了很多英雄卡，到時候只要跟他說‘不小心拿錯了’就行，我會替你們受罰的。放心好了，我的命還多著呢。”

　　“（金木研）那真是太感謝了?！?p>　　“（SaberAlter）無意義的舉止?！?p>　　“（時崎狂三）但是作為條件，以后必須由金木先生你去保護他，而且——在白林先生依照計劃打敗身為‘神代利世’的雨軒小姐之前，在座的各位絕對不準(zhǔn)把這件事情透露出去，包括你們，召喚師獵人小姐，還有古菈。”

　　——

　　轟————?。?！

　　烏云密布。

　　電閃雷鳴。

　　就在電光照亮大地的剎那間，雨軒在玻璃窗上看見了一張倒映的臉龐。

　　她認(rèn)識那張臉，剛想發(fā)出點聲音，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因為冰劍從背后刺穿了她的身體，她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jīng)昏過去了。

　　……

　　驟然間，森林與學(xué)園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除了雨水的聲音，只剩下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