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龍緊張地撐起身子,看著從窗而入的鞠敬神,道:“情況如何?”
鞠敬神面色沉重,道:“小王爺落入他人的圈套了,現(xiàn)在被迫到了海上,行蹤不明!”
秦龍咬牙起身,道:“立即和我們的人聯(lián)系,務必要保證小王爺安全?!?p> 鞠敬神攔住秦龍,沉思道:“有老張在,小王爺應該不會有事,現(xiàn)在要緊的是把消息傳給殿下,由殿下定奪?!?p> 秦龍怒目道:“宋家發(fā)出了烈火令,那可是不管生死的追緝,如果小王爺真有不測怎么辦?”
鞠敬神道:“你知道宋家發(fā)出了烈火令,也就該知道在杭城內(nèi),宋家兩個字意味著什么,就算我們的人又如何?不要到頭來不但沒救著小王爺,還誤了消息!”
秦龍呆了半晌,道:“那還等什么,盡快出城!”
鞠敬神微微皺眉,道:“先前擺脫宋家護衛(wèi)的時候,我腰牌失了。”
秦龍急道:“我的還在,快快聯(lián)系我們的人。”
鞠敬神點點頭,然后走到窗前,手指捏著一個奇怪的動作,傳出幾聲不太響亮的聲音。
過了片刻,黑夜里響起相似的聲音,二人貓腰從窗而出,上了房頂。
此時杭城內(nèi)火光通明,街上到處可見疾奔的護衛(wèi),以及四下響起的敲門聲、訊問聲………
客棧后面的小巷,一隊宋家護衛(wèi)匆匆過后,又不疾不徐地走來一隊郡守衙卒。
鞠敬神二人從房頂掠下,極快地向領頭衙卒亮了下腰牌,后者神色不變,甚至腳步都沒有停,直接從身后衙卒手里接過兩套衙卒制式服塞到鞠敬神手中。
眨眼之后,這隊原本十人的衙卒隊列神不知鬼不覺地變成了十二人,不疾不徐地從小巷穿出,走上了另一條街道。
…………
天亮了,杭城終于消停下來,但關于夜里突現(xiàn)烈火令的各種小道消息,卻像海風一樣吹遍了城內(nèi)每一個角落。
連赤耷拉著腦袋,緩緩走出城門。
他身后六名手扶柳刀的漢子,緊緊跟在數(shù)步之內(nèi),即便他偶爾怒目喝斥,這六人都像聽不見、看不著一樣,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因此就遠遠地綴到后面去。
六名漢子是鐵了心了,就算被大公子掌摑、唾口水,也絕對不敢像昨夜那樣,讓大公子離開了自己的視線。
他們也聽到了小道消息。
和大公子相交甚好的那個小郡王,竟然勾結(jié)氐羌族人,殺死射傷了三十多名王朝的名人士子,然后逃到了海上。
那位小郡王著實可恨!
同時他們也有些惋惜。
你說放著好好的郡王不作,干嘛要和氐羌人搞在一起?
他們還有些佩服。
據(jù)說那個小郡王雖然最終被擊斃在海里,尸骨無存,但宋家卻也因此死傷五十余人,失蹤近百人,連巨大的福船都毀了一艘。
也不知道那小郡王是如何做到的。
連赤再一次回過頭來,但這次不是怒斥六名漢子,而是皺眉看著走近的一群人。
許隨流一馬當先。
許隨流身邊是一位身著郡守官服的男人,再側(cè)邊是阮秀秀、阿三等人。
他向阮秀秀等人表示了一番歉意,目送他們離去,然后向身邊那男人拱拱手,道:“善后之事,有勞辜郡守了。”
那位辜郡守戚戚而道:“許校由,杭城出了這么大的事情,辜某難辭其咎??!”
許隨流擺擺手,道:“此事已經(jīng)明了,那么多氐羌人的尸首就是證據(jù),與辜郡守實在沒有半點關系,放心放心!”
辜郡守欲言又止。
許隨流笑道:“辜郡守只是協(xié)助宋家善后即可,同時呢,許某也會將辜郡守為國盡忠的決心,完完全全地轉(zhuǎn)達給丞相。
辜郡守連道感謝,顫顫巍巍地沖許隨流抱抱拳,然后領著幾名衙卒回去了。
許隨流回過頭來,笑吟吟地看著連赤,道:“一道走?”
連赤悶聲道:“不順路!”只是等許隨流哈哈大笑策馬而去后,才沖著后者的背影,拽緊拳頭狠狠揮舞了一下。
…………
杜薇面色憔悴。
她知道世上很多人都羨慕她、尊重她,甚至敬畏她,畢竟自己年紀輕輕就是杜家家主,而且生得花容月貌。
但她知道,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甚至她能肯定,自己的爹娘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六百年前的杜家。
這就是她想要的。
從小到大,她就是被呵護和關愛的對象,但她知道,自己沒有成為嬌滴滴的杜家大小姐的命,卻有著光復杜家榮耀的責任。
這一代杜家,就只有她一人。
她不是不喜歡自己的女兒身,只是覺得有顆光宗耀祖的男兒雄心,兩者并不沖突。
她喜歡到京城小姨家駐留,因為在京城才有機會接觸到她想接觸的人。
比如路小石。
原本以為父輩間的舊誼,是她和路小石之間一絲特別的緣份,但她怎么也沒想到,這絲緣份就這樣消失在海里了。
她還什么都來不及做。
她有些出神,以至于馬車停下都不知道,直到陶言在外面低喚了數(shù)聲,她才趕緊整理了下鬢角有些發(fā)亂的青絲,矜持地下了馬車。
桂樹獨自站在路旁。
“杜家主,上次說的事情,不知現(xiàn)在可否給我回復了?”
杜微定定地看著桂樹,半晌說道:“或許可以試試?!?p> 桂樹微微一笑,道:“時間緊迫,杜家主是否可以略表一下誠意?”
杜薇皺眉道:“什么誠意?”
桂樹低頭道:“蝕笑散?!?p> …………
京城,賈府。
賈東風捋須嘆道:“許校由和許游走到底不同,老夫果然沒看走眼,這種人才,當以重用才是!”
李梨亭微笑道:“這就是所謂的龍生九子,不過據(jù)我看來,許逐波之所以作為不大,是因為他似乎更愿意走近二皇子?”
賈東風擺擺手,笑道:“人之常情罷了!不管他們兩兄弟走的哪條路,他們唐河許家對王朝的傾力相助,我們都要記在心里?!?p> 李梨亭點頭道:“相信所有王朝人,都會記得他們的好?!甭月砸活D,又道:“只是可惜了陳潛、劉越二人,一個工部僉事,一個吏部侍郎,都被降成了兵部校由,遣去守器庫了。”
賈東風道:“為國盡忠,犧牲總是有的,畢竟那人精心策謀了十七年,結(jié)果兒子還是死了,難免會有些反應?!?p> 他看著李梨亭,搖頭嘆道:“莫要以為他只是動了這兩個人,其實這已經(jīng)很能說明問題了,換作你我,怎么可能像他這么忍得?”
李梨亭點點頭,道:“算他識時務,這件事情是他勾結(jié)氐羌人的一個鐵證,他現(xiàn)在若做得太過份,我們反倒好做了?!?p> 賈東風道:“不錯,這就是他的厲害之處,他知道湖川、東山等郡那些望族,最后不會糾著東臨宋家不放,而都會把矛頭對著他,所以該忍就忍,不失大局?!?p> 李梨亭深以為然,又皺眉道:“但這件事畢竟是天大的事,陛下竟然還不追究那人,我實在是想不明白?!?p> 賈東風想了想,道:“咱們的陛下也是人嘛,你我都知道他極為喜歡那個失而復得的侄兒,現(xiàn)在侄兒沒了,陛下傷心之余未免心軟,可以理解?!?p> 李梨亭無奈搖頭,半晌說道:“燕城已經(jīng)有了動靜,不知道穆爾元成會不會被激怒,進而真的出兵?!?p> 賈東風輕笑一聲,道:“現(xiàn)在已是八月,西羌開始轉(zhuǎn)涼了,有沒有動靜,應該很快就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