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才華在得知周姨娘跳了河后原本是準(zhǔn)備要走的,但他很快就又想起那個瘋言瘋語的丫頭來了,便喝了聲:“來人。”跟隨他的侍從立刻跑了進來,顧才華吩咐:“把這個妖言惑眾的奴婢拖出去,亂棍打死。”他的侍從立刻拖起地上的霞光往外走。
今笙心底涼了個徹底,父親這是聽信了周姨娘的話,以為她和奴婢串通起來害周姨娘?就算并非完全相信,但處死這個丫頭,分明也是保全了周姨娘的名聲。
吩咐完這些,顧才華匆匆離去。
周姨娘的確是尋了死,這個天氣,剛過完年不久,水還是冰涼刺骨的,可她就真的跳了下去,等撈上來的時候她也凍得渾身哆嗦,幾乎要死,若非被今笙逼得無路可退了,周姨娘也不愿意這樣做,畢竟這天氣跳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但眼下她也顧不得許多了,只能用此下下策,才能令顧才華憐惜她,信任她。
果然,顧才華二話不說就丟下鬧心的事趕過去看她了。
顧才華過去的時候,云溪小姐和五少爺正在床上哭,兩個人一聲接一聲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云溪一邊哭一邊喊著:姨娘您怎么能想不開呢,您沒做過的事情父親還能不分是非冤枉了您不成……姨娘您可不能扔下我和來哥兒走了?。∧@樣子讓我們怎么活啊!
五少爺也哭紅了眼睛,他撲在床上哭著喊:姨娘,姨娘您怎么能死呢,您死了我怎么辦呀。
周姨娘虛弱的躺在床上,聲音顯得有氣無力:我被人那般冤枉,你們的父親也不相信于我,我活著還有什么盼頭,我現(xiàn)在是笙小姐的眼中釘,肉中刺,她是恨不得撥了我啊……
進來的顧才華聽了這話心里頭微微發(fā)沉,但見人是救了上來,沒有生命之憂,心里也是暗松口氣,他快步走了過去低聲斥責(zé):“別在孩子面前說這些有的沒的,我?guī)讜r不信你了,你何故要尋短見?!?p> 云溪聽見父親的聲音,回過身來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喊:“爹,笙姐姐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是從前的那個笙姐姐了,母親在世的時候已經(jīng)令她變了心,您再不管管笙姐姐,姨娘就要被她給逼死了,她現(xiàn)在剛死了母親,恐怕心存怨恨,想要害得我沒有了生母,她身邊的奴婢,沒有幾個省油的燈,不知道哪天又給她出個什么壞主意來害我和姨娘?!?p> 顧才華瞧周姨娘和一雙兒女都哭成了淚人,心里發(fā)軟。
他仔細想想今笙這段時間的作為,真的覺得她變了個人似的,好像不是他原來的笙兒了,以往覺得欣慰,想著她長大懂事了,這一刻,忽然就覺得不安,怕她真的是被白慕給哄了去,現(xiàn)在一心想要擠兌周姨娘和她所出的兒女。
那個女人,死后還要攪得他的府上不能太平,他覺得自己真的是看錯了她,表面裝得柔和善良,大度的不得了,其實心眼比誰都小。也不知道她這段時間都給笙兒說了些什么,但由笙兒的作為來瞧,這白慕真是,其心可誅。
顧才華走到周姨娘的床邊坐了下來,語氣溫和的說:“那個瘋言瘋語的丫頭,我已命人亂棍打死,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笙兒還是太年幼了,讓那些賤婢哄了去,她原本也沒有什么壞心眼的,改日我會和她好好談?wù)劇!?p> 周姨娘心里一喜,候爺這么說,便是信她了。
周姨娘心里高興,面上自是不敢顯露一二,還是故作難過的說:“夫人才剛?cè)ナ?,府里又鬧出這等事來,這都是我的錯,我應(yīng)該多關(guān)心笙小姐的?!敝芤棠镞@么懂事,顧才華也覺得欣慰。
奴婢這時來稟報說熱水已經(jīng)燒好了,請姨娘沐浴。
她剛剛落在了冷水里,自然是要在熱水里泡上一泡,驅(qū)寒。
周姨娘這才由床上起了身,但還是打了幾個噴嚏,她是真的著涼了。
顧才華吩吩奴婢趕緊準(zhǔn)備姜茶給她喝了驅(qū)寒,又安撫了云溪和五少爺一番。
周姨娘坐在了熱水里,侍候她的嬤嬤忙給她端來熬的姜茶讓她喝了。
躺在浴盆里,她面上終于是浮出一些笑意。
自己投河自盡這一招還真走對了,看來自己在顧才華的心里還是有著極大的份量的,她問身邊的秦嬤嬤:“那個丫頭死了?”
“是的,已經(jīng)打死了,您不用擔(dān)心她再亂說什么。”秦嬤嬤悄聲回她。
周姨娘冷冷的笑了笑,說:“真是又膽小又蠢笨,死了也好,還能讓人活活給嚇瘋了,留下也沒什么用了。但這天底下哪有什么鬼神一說,如果她真變成了鬼,第一個來找的便是我,怎么可能是那個丫頭,她這輩子最恨的人可是我,當(dāng)年太湖一游,是我推她落的水,讓她從此染上了疾病,她一直懷恨在心,只是苦于沒有辦法對付我罷了,這些年她也不得寵了,心里恨我要死,要找也是該來找我不是嗎?”
秦嬤嬤忙說:“您說得是,一準(zhǔn)是笙小姐搞出來的鬼,現(xiàn)在柳嬤嬤也到笙小姐這邊侍候了,笙小姐雖沒什么腦子,但她身邊的這幾人都不是省油的燈,還是不得不防?!?p> 周姨娘不由得又打了幾個噴嚏,等噴嚏過后,她語氣帶了幾分狠戾:“把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除去,看她還能折騰出什么花來?!?p> 秦嬤嬤小聲說:“現(xiàn)在夫人已經(jīng)死了,往后等您被抬了正室,要對付笙小姐還是什么難事嗎?!?p> 說到這事,周姨娘也是有些疑惑的:“照理說,夫人不應(yīng)該這么快就死的,畢竟只讓霞光放了一次少量的砒霜,那點量不至于要人的命……”
秦嬤嬤小聲說:“只能說,她命該死,我可是聽說頭一夜的時候候爺有找過夫人,說了一些重話,夫人是給氣著了,咳了不少血呢,所以那藥也只起了個推波助瀾的作用,真正殺了夫人的,應(yīng)該是候爺?!?p> 周姨娘聽這話低聲笑了笑,忽然就又打了幾個噴嚏,秦嬤嬤忙說:“您這恐怕是要受風(fēng)寒了,以后萬不可再跳河這樣子的法子,一會讓大夫給您開個藥吃吃?!?p> 主仆二人小聲的嘀咕了一會。
那廂,今笙撫額而坐。
但凡帶個腦袋都能看出來的事情的真相,周姨娘來個投河自盡,父親最后選擇信了周姨娘。
她心里除冷笑,還是冷笑。
看來,只要觸犯不到父親的切身利益,他是不會把周姨娘怎么樣的,周姨娘一個尋死,就能讓他的心完全偏了她。
一來,周姨娘的嫡姐是貴妃娘娘,父親總想著有一天能借著貴妃娘娘的勢力,升官發(fā)財,事實上,在母親去逝不久之后,貴妃娘娘還真來到她們府上,為周姨娘說了些話,讓父親抬周姨娘為正室。
二皇子那時候喜歡云溪,云溪是庶女,這身份總歸是上不了臺面,為了云溪和二皇子的這層關(guān)系,父親也得抬周姨娘為正室,也好給云溪一個嫡女的身份,所以他不顧剛?cè)ナ挪痪玫哪赣H,抬了周姨娘。
今笙閉了閉眼,不能讓周姨娘得逞,不能讓云溪得逞,但是,有什么辦法……
“小姐,湘君小姐來看您了。”紫衣這時匆匆走過來和她講。
自候爺走后,小姐就這樣坐在這里了,瞧得出來她并不開心。
霞光被打死了,周姨娘沒得到任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