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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中曲

第十六章 端倪(二)

匣中曲 燭犀 2032 2019-03-09 00:00:58

  第二日早早地云杳便被按到木椅上,霜月霜花在她的腦袋上,臉上擺弄著。敷粉畫眉,梳了極端莊的發(fā)髻。

  她窺見銅鏡里自己額間的花鈿,小小的三瓣,像是飄零的梅花,也像燃燒的火焰。

  云杳打心里不愛如此打扮,稍稍晃了一下便覺得頭重腳輕,仿佛勁兒一松脖子就要折斷了。

  霜月拂開了云杳亂動的手,“主子可小心點,弄花了妝可要頭疼了?!?p>  待到云杳被收拾完了,霜月特地將昨日陛下送來的八寶釵給她簪上。

  霜花早就替云杳熏好了宮宴要穿的衣服,淡淡的香味,清新怡人。云杳張開雙手讓霜花給她穿上,她扯著衣服看了看,眼睛有些花。

  “這身會不會太艷了……”

  她欠身看了看,這紗衣順垂的很,走起路來曳曳生風(fēng),宛如一朵紅蓮燦然開放。胸前還繡了精細(xì)的白鶴,連羽毛都一根一根很是生動。

  她平素喜歡的衣著都是些簡單又素雅的樣式,今日這樣的紅,著實讓她有些不適應(yīng)。

  霜花捋平她袖子上的褶皺,“多好看啊,主子平日里多了些安然和閑適,今日換上一身紅裝,倒有種別樣的風(fēng)情,連我看了都動心了呢?!?p>  這身緋色紗衣是萱夫人送來東西的其中一個,裝在檀木盒子里。看著卻不像是出自奉國,倒像是外族的衣著。

  “許是哪國進(jìn)貢來的,主子今日定能讓陛下心神蕩漾,哈哈?!?p>  云杳嗔道:“莫胡說。”

  東子弓著腰站在門口道:“來接主子的步攆已經(jīng)在外頭侯著了,主子可準(zhǔn)備好了?”

  “好了?!?p>  云杳說著便要往外走,過門檻的時候小心的扶著霜花提著紗裙生怕被絆倒。

  “哎等等——”

  霜月急匆匆的轉(zhuǎn)身從梳妝臺上拿了什么過來,云杳一看,是兩只琉璃耳墜。

  “你可要把我累著了……”云杳苦了臉。

  霜月二話不說給她帶上,這下好,便是從頭到腳丁零當(dāng)啷衣帶緩緩了。

  六出居離安平殿遠(yuǎn)些,云杳到的時候殿里已經(jīng)來了不少人了。

  她找了個位子坐下,一抬頭就看見趙靈均在面目光灼灼的看著她。那神色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覺得奇怪的她可不是獨一個,一向風(fēng)風(fēng)火火,隨心所欲的六王爺居然會早早到了且老老實實在位置上坐著,連大將軍都不免有些驚詫。

  云杳隔著挺遠(yuǎn)就見大將軍在六王爺耳邊說了些什么,六王爺便瞇著眼笑。他一笑,云杳就莫名覺得難受,那種狐貍一樣的詭譎讓她很是……奇怪。

  云杳一向憑感覺行事,若是第一眼見了什么人,印象就定下了。要她改觀,是個比登天還難的事。

  緣是她厭惡了誰人,就連見著都覺得難受,更不必說好好相與了。

  趙靈均就是她第一眼便厭惡的人,她自己也說不上來,許是那雙狐貍眼透著股子狡黠。

  那種感覺,她不喜歡。

  就像是雖然時常笑著,也只是牽動著唇角,眼里并無半點笑意。

  她想問問霜月可否換一個座位坐著,若是要面對六王爺,她怕是今晚都舒坦不得了。還未起身,常英的尖利的聲音就傳入了殿中。

  “陛下到——”

  眾夫人婢女以及王爺親眷一時間都起身行禮,云杳只好先把這件事放一放,也跟著他們,施了一禮。

  福身的時候她想,自己應(yīng)是第一次像趙子頤行禮吧,平日她確實很少顧及這些,趙子頤沒說什么,她也不會去在意。

  現(xiàn)在想想,在宮里哪怕是自己的丈夫,她都要如此禮數(shù)周全,委實讓人心寒了。

  趙子頤宣了平身,坐到了主位上。

  云杳雖住在宮里,卻還未有冊封,不便與趙子頤同坐。她朝主位看去,就看到趙子頤的旁邊坐了位貌美的女子。

  “那位就是萱夫人,主子可要記好,莫要沖撞了。”霜月小聲提醒。

  萱夫人……她第一次見,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

  她長得可真好,氣質(zhì)也文雅。端坐在那里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實實在在的大家閨秀。

  云杳覺得,一定是極好的父親母親方能養(yǎng)出這樣一個佳人的。

  她有點想念自己的父親母親了,雖然她早已記不得二老的面孔。她的記憶力只有模糊不清的輪廓,五官看不真切,像被一層茜色的薄紗罩住。

  趙靈均被大將軍揶揄了兩句,心里正別著。不防一抬頭就看到云杳望著趙子頤的方向,眸中淚光閃爍。

  “當(dāng)真如此喜歡二哥,見萱夫人同二哥坐在一起便難過了嗎?”趙靈均喃喃自語。

  前幾日從尋芳樓里出來,他便覺得不對。櫻珠那樣的美人在懷,他卻不如先前那么喜歡了。

  他覺得自己不該想。于情,云杳與他無甚交集,他還被狠狠地嫌惡了一番。于理,他是二哥還未冊封的夫人,依二哥對她的喜愛,應(yīng)當(dāng)不久她就會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嫂嫂。

  思及此,他胸口有些發(fā)悶,酒也一杯一杯的喝著,當(dāng)水似得。

  今日宮宴說白了就是自家人一起聚上一聚,饒是同在宮里,也不一定見得上幾次。來的除了云杳見過的,還有幾位未見過的男子和他們的親眷。

  大概也是什么王爺吧。

  云杳仍是不住的往萱夫人那看,越看越覺得和她比起來,自己似乎暗淡了許多。她今日披了藕色的大氅,更稱的膚如凝脂。

  云杳看著看著便走了身,突然聽得爽霜月喚她,一回神便見萱夫人正看著自己,目光盈盈。

  她笑起來倒顯得孩子氣一些,眼睛彎彎的如同掛在蔚藍(lán)夜空的弦月。云杳忙回以微笑。

  這萱夫人與她想象的差別大了些,是個好相與的人,待自己也好。

  “妾身才識學(xué)淺,作詩詞歌賦實在不敢獻(xiàn)丑,今日趕上年夜,便舞上一曲,望陛下福壽安康?!?p>  一個云杳沒見過的女子先站了出來,宮宴就是如此,那些許久未見的得陛下的后宮女子便想著法的討趙子頤歡心。

  若是能成,博得陛下垂憐,往后就能在后宮里挺直了腰板。若是不成,那便一年一年,如此反復(fù),在期盼中度日。

  舞很好看,女子身形嬌小四肢柔軟,只是趙子頤卻興致缺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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