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書生把其中意思細(xì)細(xì)地講著,也不管那些孩童有沒有認(rèn)真在聽,他神色平淡,不起一點波瀾。
直到有一個穿著樸素的男娃娃把小手舉起,聲音稚嫩的同時,還帶著那么一絲不自信。顫巍巍的,隱藏在尾音中。
“究竟是什么緣故……那個爺爺被征去當(dāng)兵,不會反抗呢!”他好像終于說出了什么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一樣,雙手不自覺用力,捏得自己小手生疼。
沒想到,那書生只是在笑。在旁邊的孩童也是讀書以來第一次看見這位先生露出笑容,大家無不心神恍惚,約莫都想著:“原來一向嚴(yán)格的先生,也會笑啊!”
看到書生在笑,那方才舉手的小男孩也是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害羞。當(dāng)然起初是這樣。
這位教書先生姓葉,村里人每每說起他的來歷,也毫無頭緒。就是老輩的教書先生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此人曾經(jīng)家里是做些瓷器生意的,雖然也談不上多么富有,但千百兩的銀子也是少不了的。
父親在瓷器界中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賺到錢后已經(jīng)三十有七,這才正兒八經(jīng)的找了個媳婦。
洞房花燭之后也就一兩年,姓葉的終于生了個大胖小子。這小子長大后,老父親對這兒子也是抱怨,說這小子不爭氣,沒給他長過臉什么的。
這小子從小到大不知在哪學(xué)來的執(zhí)拗脾氣,既不像爹又不像娘的。
又過幾年,父親得了一場怪病,臨了時還對這小子笑著抱怨,似乎因為父親得死受到了刺激。也開始沉默寡言,至于那些家產(chǎn),他也不爭,任由七大姑八大姨還有一些遠(yuǎn)方親戚爭來爭去。
他的母親徐氏,似乎覺得兒子受到的打擊太大,對家產(chǎn)不問不顧,也成不了什么大氣候,索性改嫁自己夫君的表弟子,做了個正房太太。
又享了幾年的榮華富貴,最后兩個人也就抑郁而終。
這時的執(zhí)拗小子也不再少年,在大家毫不之覺下已經(jīng)快步入而立年歲。
他似乎大徹大悟,有著讀書人的儒雅氣質(zhì)。原來那些年他再沒有辜負(fù)父親最后的言語。
是在那些日子里,熟讀數(shù)百卷書,得其中道理,尤是一句,“道常無為,而無不為。大丈夫有所為而有所不為?!?p> 彼時的少年已經(jīng)二十有八,他先是把父親留給自己的東西,在那些心思縝密的人手里全給爭了回來。
拿回來的財產(chǎn),除了自家宅子和重要的物件,其余留下的銀錢大多用于濟(jì)困扶危,揮灑的只剩下不到百十兩銀子。
且一身書生意氣的他早已經(jīng)不滿當(dāng)下仕途。只想著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豪邁大志而奔波數(shù)年。
看似千萬步的行程,其實只是走了一步,這一步便是邁向京城,考中進(jìn)士。
殿試開始了,總分天地人,三個榜單的。
說來這殿試難不算難,易也不易。有志者事竟成,換句糙話來說就是,“他姥姥的爺爺奶奶的奶奶爺爺,這占著茅坑不拉屎。做事情磨磨唧唧,算個屁的男子漢大丈夫!難道莫不是個陰柔娘們?”
理是這個理,路卻不是一條路。
幾日后,殿舉名單公布,天字頭榜是一名姓葉的書生。
這本是該高興的事情,哪成想東蠻和北漠的韃子大軍左右夾攻,攻破北唐皇朝邊境,然后以銳不可當(dāng)?shù)膭蓊^,攻打安京,雖然費了不少力氣,但最后也還是讓這北唐皇朝正式滅亡。
因此,這天字頭榜亦或是殿試考舉之事也就成了個“天”大的笑話了。
逃走的皇子公子們在南邊地界,建下南唐國。
大多中原人士逃亡各地,有去西蜀國的,也有去北岳國,當(dāng)然也有去南唐的。剩余那些不愿逃的,亦或逃不走的,皆是用上“慘淡”二字了。
這一時間又經(jīng)歷大起大落的葉家子弟,難免又起傷悲。
而立有三的書生雖然氣質(zhì)再不如往常一般,也不怎么會打理生活,但生處亂世,也總歸是要生活的,他路過一個不算富有也不算貧窮的村莊,在這做了個教書先生,久而久之也就在這住了下來的。
此刻,也就是現(xiàn)在,這位叫葉育的教書先生,對著幼時的“穆遇”有些感嘆地開口:“你這想法倒也有趣,不說是年幼時的天真無邪,想來你這娃娃若是生在和平盛世對于發(fā)展倒真能闖出一番名堂來。可生在當(dāng)今亂世,再有想法也是難活?!?p> 說到這突然頓了頓,之間葉育和藹的走到“穆遇”近前問道:“你是哪家的娃子,姓甚名誰?”
穆遇他的故事從這里開始,也是從這里結(jié)束。
亡國的落魄書生教會了他許多,說起來這人的經(jīng)歷也是可憐。
或許是自小雙親便不在人世,養(yǎng)成了他膽小的性格。
父親據(jù)說是死在兵變上,母親大抵是被北漠韃子入侵后貞潔不保,已無生念。朝向躲在角落的“穆遇”露出凄慘的笑容,喊了一句,“好好活著!”
先是腳上猛地用力,將韃子踢開。氣喘吁吁的雙手?jǐn)傞_,到處摸索,終于在左邊的柜子上找到一把尖銳的剪刀。
隨即在韃子的大意下,狠狠地把他刺死。雙手流淌著鮮血的她,閉了閉眼,似乎不愿看到哭泣的“穆遇”隨即刺向自己。
葉育一生未娶,膝下無子,自然而然的把他當(dāng)做自己的兒子。
這之后的故事說了很久,直至天色也都亮了起來。
老人似乎累了,眼神迷離,話語一頓。
“如此說來,那這世上的人也就沒有善惡之分了?!被ㄜ幰菘戳丝刺炜?,再摸了摸草地,一陣風(fēng)吹來后,一股青草的香味撲鼻而來。
老人聽到他的話,好像在思考,不過幾息后,又看向這身邊的少年,直截了當(dāng)?shù)亻_口,“你小小年齡就懂得這般大意,那么……接下來的故事還要聽嗎?”
少年想了想,最終緩慢地回答道:“還是不了?!?p> 老人點了點頭,少年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開口,“前輩就是那位鼎原王的兒子,塵……子安吧?!?p> 穿著一身舊破衣服的老人,笑了笑,沒有承認(rèn),但也沒有反駁。
花軒逸看著他的笑容,“塵前輩,還有很多東西我不明白?!?p> 老人輕輕開口,“有些事不明白才是好的,”拍了拍花軒逸的肩膀,又道:“有無相生,道派便有順其自然之理。有些事似懂非懂,對于我等這些凡夫俗子來講,或許……才是真正的懂吧?!?p> 這時天色已經(jīng)明亮,但仍有一些大霧彌漫,一眼望去,只有有一縷陽光撒落在草地上,格外引人注目?;ㄜ幰菝蛄嗣蜃?,似乎對于這一束光芒頗為在意。
糟蹋老人見此,罕見地沒有再笑。
因為,太陽的偉大在于即使變成塵埃也能光輝閃耀!
ps:未完待續(xù)?。?!
不知不覺,開學(xué)五天了啊。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