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一支軍隊的靈魂

　　三日后，唐軍留下一只隊伍駐守小勃律國，大部隊則在高仙芝的統(tǒng)領(lǐng)下勝利班師。

　　唐軍隊伍中則多了一支特別的隊伍，便是被俘虜?shù)男〔蓢鴩跆K失利之和王后乞拉茸，以及其他幾位大臣，如赤楊吉利、噶爾康力、吉利詹等人，但凡能在小勃律國掀起風(fēng)浪的大臣，高仙芝都以分化、強擄的方式，分了開來，讓小勃律國無法在自己離開后再興風(fēng)作浪，起碼不會集體興風(fēng)作浪。

　　李無解因為表現(xiàn)卓越，受到了高仙芝的大力贊賞，答應(yīng)此番凱旋，一定稟明朝廷，為李無解加官進(jìn)爵，封個郎將做做。

　　的確，高仙芝對李無解很滿意，首攻連云堡，再克孽多城，三捉小勃律國國王和王后，都是李無解的功勞，特別是李無解對情報工作的一番見解，讓高仙芝聞之如醍醐灌頂。

　　高仙芝向著此次報捷，一定要給李無解奏報一份功勞。只是，當(dāng)高仙芝回頭一看，看到正坐在馬上側(cè)著身子，都要靠近到李無解肩膀的冷秋時，高仙芝突然覺得，李無解的功勞，其實并不是很大。

　　冷哼一聲，回過頭來，臉上凱旋的那種春風(fēng)得意似乎是被一場倒春寒侵?jǐn)_了，臉色冰冷了起來。

　　其后打馬隨行的李嗣業(yè)聽到高仙芝的冷哼聲，回頭一看，不覺皺起了眉頭。

　　……

　　“你說，你為什么那天對那個王后那么好，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冷秋忍了幾天后，終于忍不住問起來。

　　“哪里有！”李無解歪頭一看湊到眼前，冷秋整個身子都靠了過來，離得太近，都能隱隱聞到女兒體香了，斷然否決。

　　“哪里沒有？”冷秋白了一眼，“我問過伍大哥了，他說你們進(jìn)了王宮的第一天，你就被王后叫走了，之后你就進(jìn)監(jiān)牢了！”

　　“呃……”李無解不覺冷汗?jié)i漣。

　　“哼，心虛了，沒話說了吧！”冷秋擺正了身體，瞧了瞧前稍后面正騎在一匹馬上色容慘淡的小勃律國王后乞拉茸，乞拉茸雖然精神萎靡，但卻總時不時地拿著一雙美目瞧著自己這個方向。

　　那種夾雜著哀怨、癡迷、無奈等復(fù)雜情緒的目光，讓冷秋總覺得超出了普通男女的關(guān)系。更何況，當(dāng)日李無解的表現(xiàn)實在太大膽和無禮了些。

　　原來，當(dāng)日蘇失利之等被押出山洞時，李無解瞧著一身睡袍赤腳的乞拉茸，竟然不顧危險上前，在乞拉茸的匕首放下后，卻又脫下了自己身上的長衫，給乞拉茸套在了身上。

　　乞拉茸當(dāng)時在冰冷的山洞里，已經(jīng)凍得臉色發(fā)白，再加上腳被劃破，疼痛難忍，早就忍受不住了，然而同樣是男人的蘇失利之絲毫沒有察覺到乞拉茸的異樣，但李無解卻注意到了。

　　乞拉茸感受著李無解給自己套衣服時的細(xì)致，感受著李無解呼出的熱氣噴在臉上，那一刻，竟感覺渾身暖了起來，一顆掛著的心，居然破天荒地感受到無比踏實。

　　只是，乞拉茸要走的時候，李無解卻犯難了。

　　“攙著？”

　　“背著？”

　　“抱著？”

　　貌似無論哪種方法，只要是李無解親自去做，都會顯得唐突。

　　李無解往向了一旁站立的冷秋，冷秋瞧了，瞪了一眼，胳膊架在乞拉茸咯吱窩，一下子架起了乞拉茸，就要往前走。

　　“她腳受傷了！”李無解趕緊提醒了一句。

　　“就你會憐香惜玉！”冷秋嗤鼻道，不過還是又走到乞拉茸身前，彎下腰，叫乞拉茸趴到自己背上，這才出了洞口。

　　李無解的確會憐香惜玉，一路就來，全是下坡，看著冷秋背不穩(wěn)，怕兩人摔倒了，干脆在前面的蘇失利之等人看不見的時候，兩手扶著乞拉茸的屁股。

　　冷秋一路走來誹謗不已，恨不得直接將乞拉茸從背上摔下來丟在地上，不過想想?yún)s還是忍住了。

　　終于，到了原來丟了小轎的地方時，李無解吩咐了兩個士兵抬了頂小轎，將乞拉茸抬著走了。

　　“你剛才摸美了吧！”冷秋掐了一把李無解的胳膊，看著李無解齜牙咧嘴的模樣，冷哼一聲。

　　“什么呀，你看你，干嗎掐人！”李無解裝作無辜的樣子。

　　“哼，你干嗎對那個女人那么好？你們是不是早就認(rèn)識？”

　　“哪有！”李無解辯解一聲，“我這叫優(yōu)待俘虜！再說了，不是有句話叫作‘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嘛，雖然咱俘虜了人家，但人家到底是王后，咱大唐是禮儀之邦，斷不能因此失了禮儀！”

　　雖然李無解說的貌似很有道理的樣子，但在冷秋眼里，哪里有什么王后，只有一個女人，一個被李無解關(guān)懷備至的女人?？粗@個女人，冷秋的心里酸溜溜的。

　　……

　　乞拉茸騎著一匹馬，傷腳已經(jīng)專門包扎了。而且，所敷之藥還是李無解專門找來的。

　　乞拉茸不知道這藥本是廖靜給李無解配的用來敷肩膀的傷口用的，還以為李無解專門給自己配的，無形中，對李無解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層。

　　蘇失利之看著乞拉茸的異樣表情，不覺有些吃味兒。雖然當(dāng)初被俘時，背著乞拉茸下山的那名唐軍校尉最終證明是一個女兒身，但蘇失利之懷疑，如果不是出于那個李無解的授意，那名女校尉絕對不會那么善待乞拉茸。

　　蘇失利之早就聽赤楊吉利匯報說初時的藥童被王后叫走了，而且問過王后，王后曾回復(fù)說藥童被殺了，只是，如今藥童依然活著，而且搖身一變成了唐軍校尉，成了俘虜自己的的仇人。

　　要說這其中沒有什么蠅營狗茍，蘇失利之打死也不信。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便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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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云堡，邊令誠正嚴(yán)令唐軍士兵把守城門，以防吐蕃軍攻來，同時，又時刻關(guān)注著孽多城方向的消息，一旦高仙芝前線兵敗，自己這邊要因情勢做出反應(yīng)。

　　而所謂因情勢做出反應(yīng)，無非是如果高仙芝兵敗如山倒，自己就領(lǐng)兵撤退，反正輕敵冒進(jìn)的是高仙芝；如果高仙芝敗得不太厲害，則要據(jù)城迎敵；當(dāng)然，在就是高仙芝僥幸獲勝了，自然自己守城有功，請功簿上，絕對少不了我邊令誠的名字。

　　幾日里，邊令誠派出去探查消息的士兵一直沒有音信，邊令誠除了每日巡守城防，便是翹首望著孽多城方向，如一個盼望撫恤的怨婦一般久久等待。

　　今日倒是沒令邊令誠失望，剛巡視完城防，就見孽多城方向的道路長，幾匹駿馬疾馳而來，尾后激起一道塵煙。

　　待到幾匹馬到了更前，邊令誠往城墻下一瞧，確是自己派出去的士兵。

　　“大人，捷報，節(jié)度使大人攻破孽多城，俘虜了國王和王后！”下方士兵瞧著城墻頂上的邊令誠大聲匯報。

　　“??！”邊令誠有些意外，“你確定？”

　　“是，屬下幾人親耳所聞，不日節(jié)度使大人將押解國王和王后回來！”

　　“好！”邊令誠喜上眉梢，“快進(jìn)城休息！”說著，轉(zhuǎn)身想著城內(nèi)，朝著士兵就喊道：“節(jié)度使大人攻破孽多城，俘虜了小勃律國的國王和王后，實乃大喜，現(xiàn)在我下令，除了戒備的，其他人殺羊宰牛，準(zhǔn)備犒勞凱旋的將士們！”

　　底下的士兵們一聽，舉著長槍歡呼起來，邊令誠看了，背著手，滿臉意氣風(fēng)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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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軍幾日，攻克了孽多城凱旋的隊伍早已從最初的喜悅中平靜了下來，連戰(zhàn)馬也都只管埋頭前奔。

　　李無解瞧著這樣的景象，聽著單調(diào)的嘚嘚馬蹄聲，不覺枯燥起來。

　　“哎，也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軍歌之類的！連一點威武之師的氣概都看不出來！”李無解看著眼前沉悶的隊伍，不覺胡思亂想起來，腦海中不覺映現(xiàn)出人民軍隊踏著節(jié)拍，接受領(lǐng)袖檢閱時那種昂首闊步地姿態(tài)，沉浸其中，不覺哼出了那首著名的《我們的隊伍向太陽》的調(diào)兒來：“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fù)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zhàn)勝的力量，我們是人民的子弟……”

　　隨著李無解的腔調(diào)，坐下的馬兒也不自覺地跟著節(jié)奏走了起來。

　　初時，冷秋和旁邊的其他唐軍士兵聽到李無解嘴中的怪調(diào)兒，還不解猶自一臉奇怪地盯著正沉浸在節(jié)奏中的李無解，只是聽著聽著，突然感覺隨著節(jié)奏，眾人坐下的馬兒的步伐居然整齊了起來，而且每個人的內(nèi)心似乎生發(fā)出一種昂首挺胸的鏗鏘之意。

　　而受到這種節(jié)奏的感染，慢慢地，整支唐軍的隊伍都不自覺地和著一種節(jié)拍行軍，雖然有些地方可能還顯得雜亂了些，但逐漸地，腳下馬蹄嘚嘚聲，步兵踏步聲，居然因為整齊劃一的節(jié)奏而形成了一種鏗鏘威嚴(yán)氣象。

　　蘇失利之和乞拉茸最早感受到這種鏗鏘威嚴(yán)之意，看著近旁的唐軍士兵個個挺直腰背虎視前方的颯爽英姿，蘇失利之不覺惶恐起來：“一支軍隊，在行軍中居然就有這等威嚴(yán)氣象鏗鏘意志，何等可怕！”

　　乞拉茸則因為一直關(guān)注著李無解，知道這種氣勢首先是從李無解身上傳遞出來的，然后感染了其他人，不覺內(nèi)心感嘆一聲：“軍魂！”在乞拉茸眼中，此刻的李無解，雖然只是一個小人物，但無疑，就像整支軍隊的軍魂。

　　高仙芝騎在馬上正在行走，突然聽到自后而來的整齊的行軍踏步聲，感受著連坐下的馬兒都似乎具有了無匹的鏗鏘意志的氣勢，高仙芝回身瞧著后面，突然丹目一亮：“如果有這樣一支具有無匹戰(zhàn)意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