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籌備

　　　　讖言神學(xué)常道人生十年為一個(gè)大運(yùn)，若再往細(xì)論，又分諸多個(gè)小運(yùn)程，短或十天半月，長到數(shù)月上年。

　　且不論以上說法真?zhèn)危行┦麓_實(shí)難以解釋。

　　一人某段時(shí)間運(yùn)勢旺了，好事真一個(gè)接一個(gè)的來。

　　甄柔正是如此。

　　彼時(shí)，春光正好，惠風(fēng)和暢。

　　曲陽翁主在庭院的古槐下，靠著憑幾，半坐半臥，阿玉跪在一旁，給曲陽翁主捶著腿。

　　甄柔手里拿著針線，跽坐一旁相伴。

　　姜媼眼尖，奉了瓜果點(diǎn)心和青梅酒過來時(shí)，早一眼看見甄柔手上的繡品，等到布置了長案擺了桌，就和阿玉跪到一起，一邊服侍曲陽翁主用酒水，一邊笑道：“前些年找了京城的繡工教二娘子和娘子刺繡，娘子天賦高，卻沒耐性，兩年才搗鼓出一條繡帕，這會兒娘子倒是手腳麻利，三天不到，鴛鴦都繡了半只了。”

　　姜媼是曲陽翁主的陪嫁，主仆三十多年的感情，不比尋常，說起話來自比旁人多幾分隨意。

　　曲陽翁主接過酒爵，紅唇輕輕一抿，覺得口感尚佳，旋即一仰而盡，將空杯遞給姜媼，微瞇著眼，懶洋洋道：“她與阿姚一塊長大，如今不能為之送嫁，親手做十條繡帕都該！”

　　甄柔無視自家阿娘的話，停下手中繡品，道：“母親，你去過長安，那里什么樣？阿姐嫁的人家又如何？”

　　甄柔心里惦記甄姚的婚事，忍不住一連幾個(gè)問題拋去。

　　知道兩人姐妹情深，曲陽翁主顰眉思忖道：“十多年前，宦官勢大，如今卻是外戚專權(quán)。去年侍疾你外祖母時(shí)，聽你舅父說，何皇后之兄何近已官拜大將軍，總鎮(zhèn)京師。其實(shí)這些年，自何皇后生下太子，被立為后起，何近就一路平步青云，在朝中黨同伐異，眾多官員受到他的迫害?！?p>　　許是大漢皇室勢微已成定局，曲陽翁主說起來一派云淡風(fēng)輕。

　　甄柔卻聽得心驚膽戰(zhàn)，沒想到京中局勢也如此亂。

　　曲陽翁主見甄柔聽得眉頭直蹙，她笑了一笑，話鋒隨之一轉(zhuǎn)，“不過阿姚嫁去的王家，乃你祖父在京為官時(shí)親自定下，自是家風(fēng)清廉。至于你未來姐夫王志習(xí)雖然不過一博士，但是他王家滿門清貴，他何近再勢大，也不會隨便拿王家開刀，以免引起民憤。所以，你阿姐嫁去王家雖遠(yuǎn)，卻也少了那些紛爭，倒好！”

　　甄柔放心下來，又道：“阿姐嫁得好就行，只是可惜我不能送行了?！?p>　　曲陽翁主也是看著甄姚長大，對甄姚對自己女兒的愛護(hù)看在眼里，不免也生出幾分真心疼愛，聽到甄柔感嘆，也正有些惋惜，宗廟掌事就帶了一個(gè)三十歲上下的灰衣男仆過來。

　　曲陽翁主認(rèn)得此人，是甄志謙的一個(gè)長隨，她正是惱怒，一見不由遷怒。

　　只見曲陽翁主不靠憑幾了，一下坐直身，對匍匐在跟前的長隨冷諷道：“咱們的家主又有什么大事吩咐？是禁足一年半載，還是怎么著？”

　　掌事覺得尷尬，只眼觀鼻鼻觀心當(dāng)做不知。

　　那長隨卻不得不應(yīng)對，額頭匍匐在青石地磚上，恭敬稟道：“家主聽楚國薛世子提醒，前些日子有亂賊闖入宗廟，怕翁主您和三娘子在此不安全，又考慮二娘子婚事在即，念及三娘子和二娘子姐妹情深，因此特意讓小的來接您們回府?！?p>　　來人口齒伶俐，三言兩語既為薛欽道了好話，又點(diǎn)了甄志謙的拳拳擔(dān)心之情，并甄柔和甄姚的姐妹深情。

　　甄柔才不管來人為誰說話，她只是一喜，差點(diǎn)跳起來，卻被曲陽翁主一記冷眼給瞪得安分坐著。

　　曲陽翁主眼波流轉(zhuǎn)，慢條斯理地淡淡說道：“知道了，不過本翁主在此住的甚好，等想回去了自然會回去?！闭f著見那長隨欲言又止，她又想了一想搶先道：“不過你回去告訴甄志謙，阿姚出嫁那日，我會帶阿柔一起送嫁。行了，你退下吧?！?p>　　不給人任何開口機(jī)會，一貫強(qiáng)勢地打發(fā)了來人。

　　等人一走，只剩身邊的人，甄柔心切，立馬向曲陽翁主嘟囔道：“母親，就是要裝腔作勢，也不是這個(gè)時(shí)候，阿姐九月就要出嫁啦！”

　　曲陽翁主沒好氣的瞥了甄柔一眼，伸手在甄柔額頭上一點(diǎn)，教訓(xùn)道：“他讓我們回就回？以后還有我們說話的地方！你當(dāng)我想住在這？還不是為了幫你爭一些自主權(quán)，以后好為你做主婚事！”

　　甄柔心里知道曲陽翁主是為了自己，可是今生真不想再錯(cuò)過甄姚的婚事，只好揉著額頭道：“阿娘，三天行不？我們?nèi)旌缶妥?，也算端住了架子。?p>　　自己女兒都這樣說了，她還能怎么辦？

　　曲陽翁主不耐煩的擺手道：“快一邊去待著，別在這里煩我！”說罷，倚回憑幾，在古槐下閉目假寐。

　　十幾年母女，甄柔一聽，就知道曲陽翁主同意了，當(dāng)下才不管曲陽翁主驅(qū)趕，帶上自己的繡品，笑瞇瞇道：“母親好歇息，女兒去收拾行李了?！?p>　　時(shí)光易逝，那是最容易過去了，轉(zhuǎn)眼就到了三日后。

　　這日晨雞才開始亂叫，甄柔便已收拾了妥當(dāng)。

　　將曹勁贈的“長樂”玉璧，確認(rèn)在衣懷里放好了，她也不先用朝食，趕緊過去幫著服侍曲陽翁主起身梳洗。

　　一早上東催西催，總算催到辰時(shí)剛過，就一路浩蕩啟程。

　　宗廟與彭城有些距離，直到來日晌午才抵達(dá)彭城。

　　甄明廷在下邳為相不提，甄志謙想來也是要端一端架子，對她們回來置若罔聞。

　　陸氏和甄姚母女卻是一早就在宅邸門口等著。

　　“伯母！阿姐！”甄柔遠(yuǎn)遠(yuǎn)看見她們，也不管規(guī)矩，興奮地探出車窗招手。

　　兩姐妹目光在空中相遇，都不禁喜涕連連。

　　青銅大馬車一停，甄柔立即跳下車，與甄姚兩手相執(zhí)。

　　甄姚淚光閃爍道：“阿柔你終于回來了，有你在，阿姐出嫁也安心些?！?p>　　甄柔知道甄姚心里對婚事的忐忑不安，是以她更迫切地想回來陪在甄姚身邊。

　　只是她不想甄姚哭，這便的笑道：“阿姐出嫁，哪有做妹妹的在外逍遙得理?！?p>　　甄姚破涕而笑，“好，那后面就叨嘮小妹了！”

　　兩姐妹相視一笑。

　　甄柔因著存了彌補(bǔ)前世遺憾的念頭，接下來的日子，便如她自己說的，只一心一意陪甄姚籌備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