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qū)后街三環(huán)裝飾城對面的一條街在清晨能夠看見霧氣騰騰。街邊各種小吃，炸醬面，橫瀝湯粉，腸粉，蘭州拉面，燒賣，港式點心等各種早餐在誘惑。當然，如果你睡醒后發(fā)現就快要遲到，你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買到早餐，前門干燥的蛋糕加一杯熱騰騰的豆?jié){。然后快速跑到辦公室，打卡，也還要冒著被老板抓到你在辦公室吃早餐的當場。對于早起的我來說，能夠在早上八點前起床、刷牙、洗臉上廁所，在后街的路上買到一份熱騰騰的腸粉回到宿舍吃掉才七點五十幾分，在他們看來，那是很難做到的事，況且昨天晚上還是折騰到十二點后才睡。
陣陣香味吹醒正在熟睡的人，等到門已經開啟，小蘇他們起來刷牙的時候我已經離開宿舍，到達公司。我并沒有給他們買早餐，因為前一晚我沒有參與到打牌。見到他們排隊打卡上班我已經正在整理上班的準備資料。小蘇打完卡走到我面前，拿出一張五元錢，一副可憐兮兮：“小吳同學，明天幫我買一份腸粉放在宿舍就行了，好不好?！蹦菧I花快要被逼出來的模樣讓我于心不忍，于是我連忙答應，“好?！本o接著是小余的霸氣，她直接扔出一張十塊錢，“我也要一份腸粉。不用找了，剩下的當路費?！蔽伊ⅠR驚呆住。那種感覺更像是命令。然后是小陳，“誒喲，小吳同學。”學這字的音拖得特別長。“人家也要你給我買一份?！边@讓我非常惡心，拿起他的錢，示意他走。小譚笑臉細細對我，“小吳啊，早餐好吃嗎？”我沒有說話，笑著看他。“早餐你幫大家都買了，不在乎幫我買一份啦?！蹦乔繁獾男θ菸乙彩亲砹?，伸出手，“拿錢來?！彼o我錢后，興奮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上班時間還沒到，一股香氣十足的拌面味撲面而來，轉眼看去是小憶在吃，即便吃飽了，聞到這股香味我真想流口水。小譚飛一般的速度從自己的座位上離開，到小憶位置上，“哇，小憶，你那么猖狂帶到辦公室里來吃，你也不怕被老板看到。”“怕什么，老板不是沒那么快來嘛？”坐在小憶旁邊的絮姐，同時也是小憶的主管也提醒她。小憶立馬不愿了，指著會議室的門，里面陳儷姍在看風景?！案陕铮悆珚櫾诖碉L啊?！蔽艺f了一句。陳儷姍好像聽到了，轉過頭來，一手捧著拌面外賣盒，一手用筷子夾著面條囫圇吞棗地吃。驚嚇眾人。
第二日早起我已經提著六份早餐，正確來說，是四份炸醬面，兩份腸粉。我和小蘇都只想吃腸粉。陳儷姍作為我的領導，她給予我一個阿諛奉承的任務。放在桌子上，我立馬就變成了防空警報，“起床啦，起床啦?！泵總€門都被我大力地敲了好幾遍。拿起筷子準備吃我那一份，小譚睡眼惺忪走了出來?！靶前。灰敲丛缗?？”我不予理會，享受起來。他看我沒有說話，也就自顧自忙活去了。
坐在工作崗位的我眼看他們吃飽喝足的樣子，自以為做了件好事。在打卡鐘準備響鈴時，小譚提著我?guī)退I的早餐，動作迅速地打了卡，靜過五秒，打卡機響鈴?？芍^有驚無險。我納悶，“小譚，你不是很早就起床了嗎？”“你都幫我買了早餐，我干嘛那么早起，上個廁所繼續(xù)睡咯?！辈坏任依^續(xù)問，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開蓋子，整個辦公室都充滿炸醬面的味道。忽然聽見一個高跟鞋的聲音，耳熟，非常耳熟。咯咯叫的聲響回蕩在整層樓里，我若無其事走到小譚辦公桌那邊，小聲喊，“王總來了。”然后再若無其事地回到座位上，抬頭就見王總從門口進來，她身穿白色外套，黑色運動褲，一副正要去打高爾夫，就差沒有戴上一太陽帽。我禮貌打招呼，“王總早?！彼诺囊宦?，臉上面無表情，淡淡的化妝品味散發(fā)出來，更像一種威嚴，讓人不寒而栗?？膳碌牟皇切∽T在辦公室吃早餐，而是炸醬面味布滿了整個辦公室的味道。王總轉向辦公室，“誰在吃早餐的？”我透過王總的背影看辦公室，小譚以及其他同事的辦公桌整整齊齊。沒有人回答。王總轉過頭來，問我：“小吳，你早餐吃的什么？”我突然間這樣被問的木若呆雞，就差背后沒有出冷汗?！俺?.吃的腸粉?！彼龑@個答案似乎接受，回過頭?！罢l再不承認，就所有部門開會。別讓我知道誰在吃早餐，否則后果很嚴重?！毙∽T按耐不住，站起來，“我?！蓖蹩偪匆娦∽T站起來后，只說一句“跟我進來。”手提的名牌包包在手里晃動，似乎在說這個總經理辦公室門，已成了小譚的末路。
剛開始的五分鐘，一切安靜。
接下來接近二十分鐘，從房間里咆哮出一大串聲音，玻璃制的門隔音設施并不完善，沒有聽見小譚的聲音，只有老板各種憤怒蓋滿了整個辦公室。我們面面相覷，其實也害怕這個傷害波及到我們。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只是一份早餐而已，卻惹來老板的如此大吵。難道是想要來一個殺雞儆猴？亦或是借機發(fā)泄？我不得而知。大約將近一小時過去后。小譚從門口出來，并關上門。時間正好十一點半，他直接背著他一直隨身的黑色書包，走到大門，打卡，走人。整個行為利索地讓我認為他下午，甚至以后是不是都不來上班了？因為我們到十二點半才下班。
小譚離開以后，我聽見一絲讓人驚悚萬分的聲音。“小吳，你進來一下。”這突然間的冰塊如此快速砸到我頭上了？望著那些同事，小蘇看著我，小憶看著我，陳儷姍從人事部出來打水，也看著我？各位？下一個離開的就是我了么？我懷著不安的心情走進了總經理辦公室。然我想到的那些場景并沒有發(fā)生?！巴蹩?。”我走到辦公桌旁，不情愿地抬起頭來，她拿出一張五十元人民幣，放到我面前，然后繼續(xù)進行她的電腦面前的工作?！皫臀屹I煙?！彼挥羞@四個字。頭也不看我，我恭恭敬敬問了下牌子后就馬上離開案發(fā)現場。出門后我長吁一口氣，看他們的眼神好像就是在說，你可算死里逃生啊。我也不管什么，立馬跑到樓下去買煙。回到辦公室交給王總后，自覺離開。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五點三十分，我們似乎終于逃開了魔爪，整個過程就像是在閃避炸藥包，其實整個下午老板都在房間里沒有出來，房間里也只有陸陸續(xù)續(xù)的鍵盤聲及打電話的模糊聲音。我們陸續(xù)打卡下班后，按下電梯立馬走人，這一天才算是真正的過去?；氐剿奚岬臅r候沒有看見小譚的蹤影，小陳進房看去也沒在，但行李都還在。直到夜深人靜所有人都睡著的時候，尿意叫醒了我，我也同時看見小譚才回來。簡單問一句怎么那么晚回來啊?！皼]有，出去走走而已。”我看見他并沒有背那常不離身的背包，亦不去理會。
早上在整理庫存的時候小陳找我拿東西，無意間提到小譚。他頂了頂眼鏡，像試問的口氣“小譚辭職了，你知道嗎？”找到藥品后我聽到這句話，立馬轉頭：“怎么會，今天早上還看到他呢?！薄皝斫晦o職信啊?！彼唤浶牡赝媾謾C，我卻不怎么相信他的話，恰巧小憶進來，我便問她，她的回答和小陳的同出一轍。我這才信了?；仡^想，也是，昨日的暴風暴雨，離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下午臨下班前還能看到小譚回到公司，他依舊背不離身的包，手里拿著一串鑰匙，在行走間鈴鈴作響，他不緊不慢，沒有理會大家射過來的眼光，徑直走進人事部，不到五分鐘人就出來，他是笑著離開的，拋棄了昨天的沮喪，臉上呈現的更多是未來的希冀，我看著他的背影在燈光下拉的伸長，天已經完全黑透，像是在說什么。
回到宿舍以后，似乎已經少了一個人，小陳，小余，小蘇，還有我。陳儷姍不見蹤影，她總是半夜三更才回來。小憶也有段時間沒有來蹭飯吃。其實好像沒有了小譚，整個宿舍都安靜了很多，玩手機的繼續(xù)玩手機，看電視的繼續(xù)看電視，大家都不怎么說話。也就后面小陳打破整個冰冷的局面。“大家不要這樣好不好，小譚離開了而已?！痹掃€沒敲完就被門鈴聲打斷，小陳走去看門，邊對我們說，肯定是陳儷姍這個家伙忘了帶鑰匙?？伤岁悆珚櫜坏缴钜共粫w來，打開門小陳“喲呵”一聲，進來的是小譚，他拿著幾袋東西。他并沒說太多關于工作的事，袋子里裝的都是火鍋用的，各種肉類，各種蔬菜。還有幾罐啤酒，這是一個歡聚夜，我們各個都打心底笑出來，小蘇也打通了小憶的電話，讓她前來。
“干杯。”大伙都坐在位置上，桌上擺放的電磁爐將鍋里的水燒的發(fā)燙，陣陣白氣飄起，我們各自夾著菜，暢聊，仿佛是又一次家庭的聚會，那些好與不好，早已拋諸腦后，剩下的，就是歡樂火鍋后的無盡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