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是家宴,我換上了許久未穿的女裝,一身鵝黃色的留仙裙,剛出門就把蒙江等人驚住了。我看了看自己,很是奇怪:“怎么了?”
云歡很是呆萌的說道:“你是女的呀?”
我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我除了平時穿衣服像個男的,哪像男的了?再說了,我若是男的,誰嫁給他?額,這樣說好像不對,誰要嫁給他了。
還是素云打破了我的尷尬:“公主,馬車已經(jīng)準備好了,可以走了?!?p> 我心血來潮的彈了云歡一下,算是報仇,見他吃痛摸著額頭,方才笑瞇瞇的乘著馬車進宮。
家宴其樂融融,最自在的就是父皇和我了,其他人都各有心思,舉止總有些拘束刻意。父皇和我一唱一和的扯著閑話,半句不提昨晚陰兵借道的事。
還是寧王忍不住了,故作隨意的問道:“長安一向繁榮昌盛,怎今日臣弟一路看來,卻似乎蕭索了不少?!?p> 父皇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頭問我:“是嗎?舒華?!?p> 我想了想,實話實說:“昨晚陰兵借道,百姓們受了驚嚇?!?p> 寧王低聲自語,似乎很是驚奇:“是這樣啊?!?p> 夏友明道:“父王,昨晚多虧了應道長滅了那些陰兵,才免了許多百姓的無妄之災?!?p> 寧王很是驚訝:“哦?應道長也到了長安?”
“是。”
汝陽問道:“不知王叔說的這位應道長是?”
寧王解釋說:“前些年,內(nèi)人重病,多虧了這位應道長為內(nèi)人招魂治病,方才治愈,還給了臣弟一顆丹藥,臣弟服用后,只覺得精神抖擻,益壯當年,所以此次入京,特意去尋應道長,想為皇上求的此藥,可惜卻得知應道長云游去了,還在遺憾,誰知應道長竟到了長安。”
父皇很是好奇:“這應道長當真有如此好的醫(yī)術?”
“臣弟自是不敢欺瞞皇上?!?p> 父皇笑道:“若是如此,那朕可得見見這位高人了?!?p> 寧王笑道:“那明日,臣弟便帶應道長入宮?!?p> 又是一番熱鬧,眾人也就各自回府了。剛到門口,韓集就沖過來:“公主,廷尉大人被刺重傷?!?p> 我心里一驚,立馬道:“去廷尉府,快?!?p> 馬車急急忙忙的調(diào)頭,往廷尉府趕去。廷尉府亂成一片,我趕到時,大夫剛剛為梁文墨處理好傷口,屋子里還有著一大股血腥氣,梁文墨臉色蒼白,還在昏迷。
我忙問:“他怎么樣了?”
“傷口很深,失血過多,命是保住了,可是暫時還沒辦法醒過來。”
我陰了臉,廷尉府的管家已經(jīng)把其他人打發(fā)了出去,我坐在床邊,心里又慌又亂。文墨,你不能出事。自房里出來,韓集已經(jīng)等在門外了,一見我,立馬跪在地上。
我忙問道:“怎么會這樣?”
“我們尋著痕跡到了一處小巷,發(fā)現(xiàn)里面有火燒的痕跡,廷尉大人正要細查,就殺出了一批刺客,我們?nèi)耸植蛔?,堪堪轉(zhuǎn)出小巷,就碰到了一隊陰兵,我們傷不了他們,他們卻可以傷我們,所以才?!?p> 話不多說,我已經(jīng)能夠想明白了,“先去上藥吧。”
當夜,我沒有回府,守著梁文墨思量了一夜,連第二日的早朝都告了假,滿身疲憊的回到公主府時已經(jīng)是下午時分,卻意外的看見云歡坐在臺階上,一見我立馬就跑過來了。滿是責怪的問我:“你怎么才回來?”
“你怎么在這?”
“我在等你,我等了你一夜呢。”
聽他這樣說,心里莫名的一暖,扯了扯嘴角笑起來:“先進去吧?!?p> 素云立馬端來參茶,我拄著腦袋坐在書桌邊,一句話都不愿意開口說,云歡就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也不打擾我。我一覺醒來,就對上云歡笑瞇瞇的眼睛,揉著發(fā)麻的手直起來。
“你醒了?!?p> 我問他:“可是有什么事?”
云歡氣勢洶洶的喊道:“蒙江,進來。”
蒙江立馬就跑進來了:“公主?!?p> “可是出了什么事?”
“寧王帶了個道士入宮,現(xiàn)在也沒有出來?!?p> 我心道不好:“事情有變,其他公主可有什么動靜?”
“沒有,不過四公主府的真月來問了兩次,屬下問她什么事,她也不說?!?p> 我揉揉眼睛站起來:“隨她去,若是再來,就把她帶進來。”
“是?!?p> 素云進來,輕聲問道:“公主,太尉、丞相和御史大夫求見。”
我心里一緊:“當朝三公都來,可真是稀奇,請他們?nèi)フ?。?p> “是?!?p> 換了衣服,我趕去正堂,楊準三人剛剛等了一盞茶的時間。
一番寒暄各自做下,太尉楊準最先道:“公主,臣收到戰(zhàn)報,漠北匈奴蠢蠢欲動,有南侵之勢,早朝之上,臣提起此事,可皇上卻讓臣與幾位公主商議,所以臣來找公主拿個主意。”
我心思飛轉(zhuǎn):“這是大事,我一人說了不妥,蒙江,速去請其他公主?!?p> 丞相柳元斌抬手阻止:“公主還是別費工夫了,臣已經(jīng)去過其他公主的府里了。”
我眼皮一跳:“出了什么事?”
“寧王帶來的軍隊到長安城外的村莊鬧事,二公主趕去處置了,還未回來,三公主病了,正臥病在床,四公主則被寧王三公子請去了茶宴,也找不到人,寧王妃要去菩提寺求平安,請了五公主作陪。”
我臉色不好,除了我,其他公主都被支走,可見寧王做足了準備。
楊準道:“公主,軍情緊急,還請快快拿個主意?!?p> 我說道:“對于軍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太尉可有什么主意?”
楊準早有準備,拿出地圖鋪開:“漠北南侵,定是要經(jīng)陰山,臣想,派重兵在陰山防守?!?p> 我輕輕頷首:“陰山離晉州最近,可讓晉州郡尉張吉仁調(diào)兵?!?p> “那臣回去,就立刻上奏。”
“有勞太尉了?!?p> 丞相柳元斌道:“公主,今日寧王帶了個道士入宮,皇上傳了口喻,要為那道士修道館,讓我等擬詔?!?p> 我心想,這道士還真是有手段,竟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哄得明帝如此。
“既然父皇要你們擬詔,那就擬吧,只是治粟內(nèi)史陳源是昌榮的人,撥不撥銀子,還得問問昌榮,既然昌榮忙,那就等昌榮忙完了再去問她吧?!?p> 既然寧王要對付她們姐妹,那我也只好借力打力了。
柳元斌明白過來,立馬就應許了,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楊準和柳元斌也就走了,只剩下劉宇了。
我問道:“劉大人有事?”
御史大夫劉宇自袖內(nèi)拿出一卷竹簡,我打開一看,竟是彈劾國舅林湘貪污的奏折,每一條證據(jù)都充分有力,可見是做足了功夫。
“公主,你看此事?”
我把竹簡還給他:“國舅貪污,乃是事實,他們?nèi)粽嫦霃椲绹?,為何還要告訴你?他們必是猜到你會來告訴我,若我讓你壓下此事,到時候,不止國舅要出事,你我也難逃罪責?!?p> 劉宇左右一想,立馬明白過來:“臣糊涂啊,差點就害了公主,還請公主贖罪。”
“不必如此,你有心告知我,我心領了,只是我也有私心,想請你緩些時候,等我安排些事?!?p> 劉宇一想也就明白我要為國舅府做些打算了,猶疑了半刻也應了。
劉宇離開時,已近亥時,王嬤嬤端著飯菜進來,一一擺好:“公主今日還未曾吃東西吶,快吃些,莫要累了?!?p> 我心里有了國舅府的事,吃飯都沒多少心思了,草草吃了兩口,也就說要休息了,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隱隱約約聽到雨聲,便知道又在下雨了,半開的窗戶被風吹的亂響,我起來關窗子,看見被雨打的七零八落的水仙,心里莫名的有些煩躁。
“小昭,你要記住,帝王之家,沒有什么東西比護的自己周全更為重要。”
這是母后臨終前說的最后一句話,我一直記得,也不知此時想起,是不是在給自己暗示。
“小千?!?p> 我探身一看,就見云歡樂顛顛的跑過來,站在窗外,我問他:“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睡覺?”
云歡看起來很開心:“我想起了一件事,忍不住想要告訴你。”
“你說。”
“八月十五是我的生辰?!?p> 我心里先是一驚,后又一喜,沒想到,我與他生在同一天,大晚上就是來說生辰這樣的事,看來此事對他很重要,我扯起笑意問他:“可是想要什么東西?”
云歡微微一愣,連連擺手:“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想起來了?!?p> 看他一臉驚慌連連擺手,就猜到他沒有撒謊,我不由的慚愧自己把所有人都想復雜了,我笑著告訴他:“我知道了,也記著了,去睡吧?!?p> 云歡似乎還想說什么,也硬生生忍了下去,乖乖點頭離開,我倒是希望他說出來,可他終究沒有說。
第二日一早,昌榮府上的長風就過來了。我正在用早膳,素云帶著他進來。
“這么早來,有什么事?”
長風道:“大公主,寧王的人燒了城外的村莊,我家公主雖暫時安撫了那些村民,但現(xiàn)在正是雨季,那些村民無家可歸,都吵著要進城告御狀,安排寧王軍隊的事是我家公主去辦的,現(xiàn)下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家公主也不好去驚動皇上,更不好向?qū)幫跻y子,所以。”
“所以,她就讓你來找我想辦法?”
長風不說話了,我覺得自己定是被債鬼纏上了,幾日來,一事接著一事,半刻都不得清凈,但心里立馬就有了主意:“安排寧王軍隊的事原是我讓昌榮去辦的,現(xiàn)下出了這等事,我的確不該袖手旁觀,寧王許久才回來一趟,的確不該為了這等小事就去擾了他的興致,那些村民的事也是要緊?!?p> 長發(fā)明白我是打算幫忙了,故此也就松了口氣:“請公主安排?!?p> “回去告訴昌榮,那些軍隊雖是寧王的人,但也不能如此目無法紀,否則,不光失了寧王的臉面,更是折了皇上的顏面,他們這樣胡作非為,也不必講什么情面,按軍法處置?!?p> 長風有些擔心,深怕我給昌榮下套:“可是,寧王那邊?”
“寧王是識大體的人?!?p> 長風稍稍明白了,也就不多加打擾,謝了禮也就忙趕回去。
我突然造訪國舅府,嚇得國舅府的眾人手忙腳亂,林湘不在府上,大約又是在外與相好的私會,得了消息火急火燎的趕回來時,我正氣定神閑的在正堂里喝茶。
林湘陪著笑:“公主來了?!?p> 我把茶盞放下:“今年新得的君山銀葉真是可口,國舅府里的人真是懂事?!?p> 我連說兩個真是,林湘便知道大事不好,一時間什么都不敢再說。
我指尖輕點桌案,語調(diào)也是懶散隨意:“國舅壽辰時,收了不少好東西吧?!?p> 我這么不緊不慢,到讓林湘心里越發(fā)沒底:“是是是,各位大人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的確送了不少好東西?!?p> 我勾了勾嘴角,不緊不慢的說道:“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客氣了?!?p> 林湘心都縮成一團,等著我把話說完。
“我剛剛得了消息,寧王帶來的軍隊,縱火燒了長安城外的村莊,那些百姓現(xiàn)在流離失所,我想著,國舅無官無職,卻享著朝堂俸祿,若不為百姓盡一份力,夜里也會不安吧,所以,我就帶那些百姓向國舅討個好處,請國舅捐個一兩百萬銀子出來,給他們重建村莊。”
林湘腿腳不穩(wěn),擦了擦冷汗,話都不利索了:“公主,一兩百萬銀子是不是太多了?”
我明白,對付林湘這種視錢財如命的人,和他講什么道德大義是行不通的,為此也沒有動這個心思,而是拿出了另一張王牌:“燒村莊的是寧王的人,寧王乃是皇室,此事若讓他親自出面,豈不失了臉面,若是國舅能為寧王善了了此事,國舅覺得寧王會如何?”
林湘一下子就想通了,能抱上寧王這棵大樹,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為此很爽快的就應下了,目的達到,我也就放心了,只催促了幾句,也就打道回府了。

拾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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