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面，穆念瓷緊搓著手，她的害怕與不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強烈，穆念瓷雖然不嬌弱，但像這樣的事故在她以往的時光里是從未經(jīng)歷過的。她是溫室里的花朵，所以當一場活生生的慘烈車禍現(xiàn)場就那樣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時她除了不知所措還是不知所措。
“對不起，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碑斶@句話就那樣飄飄忽忽的到達穆念瓷耳畔時穆念瓷的淚腺在第一時間給出了反應，雨滴大小的眼淚瞬間滑落眼角，它源于害怕。
劉老師的妻子女兒用雷鳴般的哭聲給葉昕一行人指明了方向，等他們到達，不需要問什么，光是看著這幾乎淚流成河的場面就已經(jīng)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穆念瓷躲在最角落的座椅上，悶聲哭泣，心里暗暗催眠自己這場車禍與她有關，劉老師的逝世與她有關，劉老師妻兒的不幸與她有關，這一切她都有逃脫不了的責任，如果她不參加這次競賽，那么這一切都將不會發(fā)生，她把一切都攬給自己，她背上了十幾年來人生的第一場“債”。
······
一連幾天穆念瓷都沒去學校上課，劉老師的葬禮她沒有出現(xiàn)，學校里的一切她也都不參與，像是回到了高考失利的那段時間，她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不理睬任何人。時刻擔心她的父母想為她請來心理醫(yī)生，因為他們清楚，從小只知道學習的女兒是承受不了血淋淋的車禍的，但同樣的，穆念瓷拒絕了。
一個星期后的一個午后，有人敲開了穆家大門，葉昕領著三五個同學出現(xiàn)在了穆家“叔叔阿姨，同學們都很擔心小念，所以想來看看她，我給小念打過電話想征求她的意見再過來的，但是小念沒有接電話所以我就擅自做主了?！?p> 姜燕一臉憔悴“沒事兒，快進來吧，有你們來陪陪小念也好，我也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辦了?！?p> “阿姨，別擔心，我覺得穆小念還是挺堅強的，在學校里我都很佩服她的，應該過不了幾天她就又能變回從前的樣子了。”張姜的開口讓姜燕心生疑惑，在她的記憶中她的女兒幾乎是不與男生打交道的，可是聽眼前的男生說話的樣子似乎與小念還挺熟，這讓她不得不懷疑什么。
“謝謝你，承你吉言，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好像和小念還挺熟的？”
“我叫張姜，生姜的姜，我和穆小念算熟吧，前后桌?！?p> 姜燕點了點頭就沒再問張姜什么，只由著張姜隨著大家一起去了小念的房間，但這其中也不忘了暗暗觀察張姜，都說眼神是最容易出賣人的，但她搜索了許久也沒從張姜的目光里看到些許異常。
穆念瓷臉色不是很好，慘白慘白的，毫無血色，嘴唇干干的，像是許久都沒有碰過水了，她嬌弱的模樣倒比她平時讓人印象深刻多了“你們怎么來了？”
“大家擔心你就過來看看你，你怎么樣了，看你這臉色，最近都沒好好吃東西吧。”葉昕說。
“穆小念，你這樣子我還真不習慣了，你不去上課我作業(yè)都不知道抄誰的了?！睆埥婚_口就讓氣氛變得輕松許多，大家都是笑逐顏開的。
穆念瓷也是這么多天以來第一次嘴角上揚出一個小小的弧度，隨后又在一個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安靜站在門口的付辛城，這讓她有些不自在“謝謝你們能來看我，我很意外。”
“阿姨說你又回到了高考失利的那個狀態(tài)里，不過現(xiàn)在看來你好多了，還會和我們說說話，這樣我也就放心多了，準備什么時候回學校去，馬上就該期末考試了?！比~昕說。
“不知道，再看吧！”
考試這兩個字對于現(xiàn)在的穆念瓷來說，或許是個禁區(qū)，她害怕也抗拒這個字眼，這會讓她瞬間不舒服，一聽到這個詞她就會不可控的想到那天的場面，那令她作嘔。
姜燕十分熱情的招呼所有人留下來吃飯，穆念瓷也做了挽留，于是大家都留了下來，熱情的同學去廚房幫忙，不然就坐在客廳里看電視。付辛城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路過穆念瓷的房間，停頓了三秒走了進來，站在窗邊說道“被我弄壞的玻璃就是這塊嗎？”
穆念瓷先是一愣，首先付辛城進來就讓她意外了，而現(xiàn)在付辛城開口說的話就更讓她意想不到“是啊，怎么了，想要賠償嗎？”
付辛城一笑“你是不是不準備回去考試了？或者我可以理解成現(xiàn)在的你害怕考試？”
突然被人說穿心事，穆念瓷有些尷尬也好，不習慣也好，總之她不是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她也不想要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只是低頭悶聲不說話，見穆念瓷不準備給予任何的回應，付辛城只說了一句話，但也是這句話讓穆念瓷為此又將這份喜歡堅持了好長一段時間。像是在看著穆念瓷，又像是看著穆念瓷頭上的相片，他說“拿出你喜歡我的那份勇氣來，你未來的人生還會有很多場考試，該面對的你沒辦法逃脫，我印象里的你倔強、勇敢到讓我莫名敬畏。”
穆念瓷一驚，抬起頭“哪有那么夸張，讓你敬畏！是我的喜歡讓你莫名害怕嗎？這好像還是你第一次直視我的喜歡?！?p> “這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你當著教導主任的面表白的那次，你有句話一直叫我印象深刻?！?p> 穆念瓷抬起頭“什么話？”
付辛城轉(zhuǎn)而望向窗邊，像是在告知穆念瓷，卻也像是在對不在場的石霏凡說“當日清風徐來，你站在我面前，我便知道，那是一輩子?！?p> 穆念瓷慘白的臉上頓時出現(xiàn)了一抹紅暈，葉昕的傳達里并沒有這句話，或許這是在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穆念瓷說的，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時付辛城竟然記住了。因為這句話讓付辛城回憶起初次見到穆念瓷的那個午后，瘦瘦小小的，愣愣傻傻的······
晚飯過后一群人在穆家的揮手中離開，同學們詢問穆念瓷歸校的時間，穆念瓷笑笑沒有作答，只是在門關上之后對著父母說“明天帶我去見見心理醫(yī)生吧，不管有病沒病都得治治才行?！?p> “好好好，媽媽等你這句話等了好多天了，怕你像高考失利那段時間一樣，我們看著著急，你黯然神傷什么都不跟我們說，也不給我們機會交談，你不知道，現(xiàn)在看到這樣的你媽媽有多開心！”
“媽，對不起，一直以來我好像什么都做得很好，什么都不用你們操心，我自己也一度以為我什么都可以，可事實證明，在遇到除了學習以外的事情面前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p> “俗話說活到老學到老，我和你媽也一直在學為人父母之道，我們還是有關于你我們解決不了的問題，念念，你才到我們要學著放手的年紀，你還在成長，其實爸爸也覺得你經(jīng)歷的這些打擊沒什么不好，我們沒辦法教會你的，你自己都在慢慢經(jīng)歷、慢慢消化，爸爸依然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p> 穆念瓷始終覺得自己是幸運的，甚至這一刻在父母的溫柔之下她覺得可以不用見什么心理醫(yī)生。家庭、父母就是她最好的心理創(chuàng)傷藥！
······
第二天在媽媽的陪同下穆念瓷去見了心理醫(yī)生，門打開的那一瞬間，穆念瓷還沒來得及反應，她的媽媽就先她一步?jīng)_了進去“那薇，怎么是你啊。”
“姜燕，好久不見，怎么這么巧。”
“我陪女兒過來看看心理醫(yī)生，早知道是你我就不用費這么大勁去搶這個號了，念念，快過來叫那姨，那姨是你媽媽高中時候玩得最好的同學。”
穆念瓷聽話的喊了人，也順道觀察了一下眼前這個和媽媽差不多的女人，干練的齊肩卷發(fā)，大方得體的職業(yè)裝，倒是個漂亮的阿姨。同樣的，眼前的那薇也在觀察著面前的女孩，梳著利落的馬尾，眼睛炯炯有神，眉宇之間還有著一股勁，細看之下還是個挺好看的小女生“你好，介意我和你媽媽一樣叫你念念嗎？”
“不介意，我媽也都是很隨意的，小念，念念換著喊。”
“那行，那現(xiàn)在阿姨想要和你簡單的聊一下，你不要緊張，平常心對待就行了，可以嗎？”
“可以，謝謝那姨。”
“不客氣，我們過去坐吧！姜燕，你就先隨便，我下班以后一起吃個飯?！?p> “沒問題，麻煩你了?！?p> 雖然是多年沒見，但好像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相見也不會覺得陌生到哪里去，彼此都很放心，姜燕一直沒打擾她們，過程似乎都很順利。穆念瓷之所以會來，并非是她覺得這件事真的讓她走不出來，她只是希望這件事能在未來給她帶去最少的影響，她害怕未來的午夜夢回，她仍舊一聲冷汗，蜷縮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