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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警探

第七九章 狼來了(4)

草莽警探 形骸 2103 2017-04-24 23:36:34

  閆儒玉趕忙翻開日記本,從后往前看起。

  最后一篇日記寫于2016年11月28日。

  日記內(nèi)容如下:

  亮子勸我忍,可是還能忍嗎?我已經(jīng)被他們逼到了絕境!

  下午放學,我又被他們拽到廁所,這樣的日子一天也不能忍了!

  最近的鍛煉到底有沒有效果?真煩!

  哎,1打5估計沒戲,但至少要反抗一次,我要直視他們的眼睛,哪怕結(jié)果還是挨打,我也要反抗一次!

  要讓他們知道,我不是好欺負的!

  實在不行,就跟他們同歸于盡!

  “同歸于盡”四個字讓閆儒玉心揪了一下,這個不太貼切的詞,恰好將孩子內(nèi)心的掙扎和無助表現(xiàn)了出來。

  向前翻了幾頁,前幾天的日記里大多也是這種充滿委屈的內(nèi)容,不多贅述。

  2016年11月23日,牛小杰在日記中提到了他的媽媽和哥哥:

  真想讓哥哥幫我出氣!

  可是,哥哥什么都好,學習好,體育好,還考了公安大學。要是讓他知道我是個受氣包,他會瞧不起我吧?

  也不能告訴媽媽,她那么大年紀了還要去掃馬路,已經(jīng)夠辛苦的。

  怎么辦?

  亮子告訴我只能忍著,誰讓我沒爸爸,家里又沒錢,只能讓人欺負。

  真的太難過了,要不是舍不得媽媽和哥哥,我真不想活了!

  閆儒玉越看心情越沉重,他是個孤兒,當然知道孩子的世界里欺凌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再向前翻幾頁,又有了新的內(nèi)容:

  2016年11月3日。

  今天亮子的鼻子都被們打出血了,老師問起來,亮子卻說是自己摔的。

  我想跟亮子聯(lián)合起來反抗,他很害怕,說忍忍就算了。

  為什么要有學校這種地方?就是為了把人聚在一起,然后讓一些人欺負另一些人嗎?為什么?

  今天體育課上有一件事讓我很難過,仰臥起坐分組按腿,胡大平跟我分在一組,他大聲說不跟我一組。

  我知道,胡大平是怕跟我走得近了,也被夏冰他們欺負,夏冰曾經(jīng)在學校放話,說誰敢跟我玩就讓他好看。

  當時全班同學都嘲笑地看著我,真恨不得有個地縫鉆進去。

  難道他們不知道我沒錯嗎?錯的是夏冰??!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算了,你們不理我,我也懶得理你們,我有媽媽和哥哥就夠了。

  2016年10月18、19、20三日,學校對校園欺凌的態(tài)度明朗起來,夏冰一家三口也出現(xiàn)在了牛小杰的日記里:

  我把一切都告訴班主任張老師了。

  張老師說絕不容忍校園欺凌,還在班會上批評了夏冰他們一伙人,太好了!

  不僅在班會上批評,還讓夏冰請了家長,還要全校通報,真是太好了!

  我的苦日子終于要到頭了,他們再也不敢囂張了!一想到不用受他們折磨了,我覺得陽光都更燦爛了!

  還有,今天下午放學的時候,張校長就站在教學樓前,盯著從樓里走出來的每個人,夏冰他們惡狠狠地看著我,看樣子還想找我麻煩,可是看到張校長,他們就沒敢過來。

  看來學校真的很重視這件事,太好了!

  ※-※-※-※-※-※-※-※-※-※-※

  今天夏冰的家長來了,穿得很光鮮,還開著車,他爸很胖,看來他家真的很有錢。

  夏冰挺害怕他爸的,他爸讓他跟我道歉,他就道歉,而且還挺誠懇的感覺。

  他媽也說了不少好話,還說以后我要是有什么困難,也可以找他家?guī)兔Α?p>  后來張老師就讓我和夏冰先回教室,只留下他的父母。

  叢辦公室出來,夏冰什么也沒說,只是惡狠狠得看著我,我心里就想:你難道還敢欺負我?

  可是,我沒想到,放學后他又把我拽到了廁所。

  我大聲問他:“你不怕學校開除嗎?”

  夏冰二仗著我被人按住,話不說就把我打倒在地,其他人擁上來對我又踹又踢,還把我的臉塞到小便池里。

  夏冰說:“我是他祖宗!他敢開除我?知道我爸給了他多少錢嗎?媽的!你小子再拿開除嚇唬我試試?告訴你,你完了!”

  我像是掉進了冰窟窿。美夢只持續(xù)了一天,就破滅了。

  ※-※-※-※-※-※-※-※-※-※-※

  今天我又找了班主任張老師,可是這次,她卻對我臉上的傷視而不見。還說我事兒多,為什么只有我被欺負,別人怎么不受欺負?要反省自身問題。

  我知道,夏冰昨天的話應驗了。

  學校收了錢,站在了他這邊。

  夏冰家那么有錢,而我家……難道我的老師、校長那么容易就被錢收買了?!

  怎么辦?

  告訴家里,讓媽媽找到學校去說理?只不過是讓她也受一次羞辱,不能告訴她!

  夏冰說明天一早我要是不能給他100塊錢,他還要打我,可我沒錢,怎么辦?

  這周早餐錢還剩十幾塊,亮子也只剩十塊了,他把錢給了我,可離100還差得遠。

  晚上媽媽下班,我騙她說學校要買資料書,交80塊錢,媽媽給了我一張一百的,還說讓我好好學習,剩下的錢讓我早點多加個雞蛋。

  可我明明看見她的錢夾里只剩一百多一點了。上月月底我就發(fā)現(xiàn)媽媽吃了好幾天饃饃咸菜,這個月肯定更難熬了。

  天啊,想到媽媽省吃儉用的錢就要被他們拿去隨便揮霍,我的心都在滴血。

  我受欺負就算了,怎么能讓媽媽也跟著受委屈?

  我要反抗!早晚有一天,我要教訓那個夏冰!

  閆儒玉煩躁地點上一根煙,日記里的每一行、每一句、每個字都如杜鵑啼血。

  閆儒玉想流淚,可他已經(jīng)太久沒有哭過,忘了流淚的滋味,他的眼睛里是干的,頭頂天靈蓋卻覺得酸痛,似乎是五位摻雜的情緒無處發(fā)泄所致。

  又向前翻了幾頁,閆儒玉總算知道夏冰為何要欺負牛小杰了。

  既不是因為牛小杰家里窮,也不是因為牛小杰沒爸爸。

  在那件事之前,牛小杰不過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孩子。

  成績中不溜,個頭中不溜,長相中不溜,學校里可能一大半都是這樣的孩子。

  要不是因為那件事,牛小杰會平平穩(wěn)穩(wěn)地上完初中、高中,考所二流或者三流大學,當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的上班族。

  可惜,沒有如果。

形骸

說實話,這章寫的時候有點扎心,總是想到中學時班里常被人欺負的一名同學,如果當時我不像其他人那樣懦弱,幫他一把——雖然我沒想好以什么方式——他會不會就不至于精神失常?可惜,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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