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哥,你說要看有意思的事,怎么又私闖民宅?”
陸遙探頭探腦的環(huán)視四周。
這是江秋家別墅的地下室,也就是那個陳列著不一般擺設的實驗室。雖然各類儀器都保養(yǎng)完全,但依舊是無人使用的樣子,以邵梓淺薄的了解,實在是頗為可惜。
“莫名其妙帶無關人員辦案,我是要向上頭交代的。多了這點工作量我去找梁安要解釋,他就把這里鑰匙借給了我。”邵梓抬眼看看,一切的擺設和之前別無二致,“大概,這就是他給我的解釋?!?p> “什么解釋?”陸遙有些好奇,“江哥參與案情的事嗎?那確實不符合章程啊,畢竟人家是個醫(yī)生,但梁隊或許是想把人家引為顧問?說起來,我找話題的時候確實和江哥聊過幾句代碼,他挺博學的,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是聽上去好像沒怎么實踐過?!?p> “……之前我不知道這地方是干什么的,我現(xiàn)在明白了。”
邵梓聞言扯了扯嘴角,再次環(huán)顧四周,神情有些古怪。
陸遙沒那么多了解,一時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了過來。
“你知道,咱們老大為什么這么年輕就當上了支隊長嗎?”邵梓忽然轉(zhuǎn)移話題,先清了清嗓子。
這是本就有的疑惑。梁安的年齡在這個職位上實在是太過年輕,只是對外也算左右逢源,實力也確實在線——有極高的案件偵破率作為底牌,因此暫時沒有什么反對的聲音。
陸遙知其一知其二不知其三,撓了撓腦袋,“不是說他立過大功?”
“確實,”邵梓,“但你知道是在什么時候嗎?只能說是原因之一:因為發(fā)生這件事時候他剛警校畢業(yè),而不是當支隊長以前。那是一場秘密的行動,不過出了意外。你不知道——對于案件結果,當時的局長表情相當精彩,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不好過。”
陸遙若有所思。
“除了一開始的案情簡報有相當一部分人了解過,詳細消息都沒有透露。后面進入檔案的也都是機密文件,原因不明。當時有一個微妙的細節(jié),包括我們梁隊,和當時在任的三支隊隊長——你沒見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辭職了——其實都受了些處分。沒那件事的功勞,梁隊也不會在很久以后王隊辭職之后臨時頂上當支隊長,最后順理成章的轉(zhuǎn)正?!?p> “這么說,梁隊也算是既得利益者?”
隨口揣測的陸遙被敲了一下腦袋,然后光榮閉嘴。
邵梓專心的跟陸遙講故事:“除了猜測一些被害人和犯人身份問題。畢竟那件事的源頭是咱們追蹤了很久的大案,最后卻把消息徹底封死,很不尋常,局里也流傳著一些傳說?!?p> “什么傳說?”陸遙當然好奇,又趁機開口。
“當時的犯人只有一個,當場死亡,總計解救了九個人,都送去了醫(yī)院檢查。其余人或多或少受到過度的驚嚇,問詢后分別轉(zhuǎn)入醫(yī)院檢查身體并進行心理疏導。”
邵梓撇開眼光看向這間實驗室中央近乎擺設的手術臺,“問題在于,重傷的那個人的情況?!?p> “我有些……嗯,特別的關系,所以去問了醫(yī)生,也問過很多人。icu里住的那個胃腸道穿孔,身上有新鮮手術痕跡。梁安做的事也很耐人尋味,現(xiàn)場支援的人親眼看見他戴著手套把一個黃金飾品放進了證物袋里——雖然那之后,他就被人支走,沒有繼續(xù)跟進了。后來有誰問起這件事,他都擺擺手?!?p> “難道是吞金?”陸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邵梓點點頭,“但有人替她做了手術,取出了異物。但現(xiàn)場是……怎么說呢,用推理小說的說法是一個暴風雪山莊。沒有直接和外界通訊交流的途徑,沒有醫(yī)療設施,附近只有一把手術刀,普通的針線,和一瓶地窖里取來的高度數(shù)精餾酒。”
“一個醫(yī)生?”陸遙捕捉到了要點。
“梁安除了工作沒關心過別的事,這我們都知道。結果早上他突然反常的出去了一趟,還這么貼心給所有人加餐?!鄙坭髡?,“即使一時興起也不可能,他記不記得吃早餐是一回事,餓極了不從我這扒拉點零食走就算好的了?!?p> “我就說呢?!标戇b恍然。
邵梓摸了摸下巴,神情愈發(fā)深邃,“詳細的案情僅憑想象可以有一千種猜測。但單要知道一個人的身份,分析出能夠滿足所有已知事實的一個結果,這些信息足夠了。早餐是有錢人帶的,就說明接下這個案件的梁隊心里有鬼。江醫(yī)生突然高強度參與案件,很可能就是因為五年前發(fā)生了什么事?!?p> “你覺得他就是那個醫(yī)生,主要是因為這個手術臺?”陸遙看向?qū)嶒炇业闹醒?,“但這也不一定是他自己擺的,況且多新鮮呢,在一個地下室擺這種東西,說得和用得上一樣——我一直覺得是某些有錢人具有象征性意義的怪癖?!?p> 她說的不無道理。
“見過正常的實驗室擺個手術臺的嗎?這些設備其實大部分沒有實際用途,雖然可以啟用但也只是經(jīng)過了保養(yǎng)。有錢人不缺這點閑錢罷了。不過你說的沒錯,象征性意義大于實際性意義,不過對于布置這些東西的人來說,或許真不算什么?!?p> “它們都像是無所謂的擺設,但有著明顯的位置區(qū)分,比如坐落在整個實驗室的中央——地位無論如何必定特殊,起碼是知道屋主身份的人擺設的,或許這里全部的東西不是江秋自己的象征性意義追求,而來自另一個人。陸遙,你知不知道楓越集團有什么業(yè)務?”
“江哥他爸的公司?我家不是這的,不太清楚具體,但應該很有錢!”
“沒錯,回去之后我大概查了下,楓越集團早年是技術起家,主營基礎軟件,近二十年陸陸續(xù)續(xù)投資了很多新興科技公司,這里大部分的器械來源企業(yè)都有股份。如果說是金主特別要求的樣品,跨越很多限制來到這里‘展覽’不成問題……”
陸遙顯然對里面涉及的現(xiàn)金流心里有數(shù),夸張地張張嘴,“那這里所有的東西只是為了收集癖嗎?那也太奢侈了!”
“也許不止這些?!鄙坭鞑[了瞇眼,“你沒發(fā)現(xiàn)嗎?雖然江秋看上去對很多事頗為頓感,甚至非常缺乏感性意識,但他的學習能力很強,除了主攻的醫(yī)學涉獵的知識面也很廣。這樣的人在一些人眼里有個用途——作為一個人,他是一臺完美的學習機器?!?p> 陸遙不由得嘟囔,“這樣說就有點可怕了,搞得像江哥會被壞人綁架去做壞事一樣……其實江哥這種性格在某些人眼里還蠻好玩的,話不多人還靚。況且他不是挺自由的?”
“或許你可以理解成,在有錢人眼里,這是一種新型的抓鬮?!?p> “抓鬮?”陸遙不由得環(huán)視四周。
“抓鬮?!?p> “那成本也太高了吧……因為太聰明很有用隨時可以改方向,所以科研領域能見到的東西都給他試試,看看哪個領域更適合他?話說他不是要當外科醫(yī)生了嗎?”
“你看他現(xiàn)在有復職的意思嗎?我懷疑是因為以前那件事的影響。不管怎樣,江秋的際遇和別人有別,過去也值得思索。除了我們現(xiàn)在見到的一切,還有現(xiàn)實的證明?!?p> 邵梓輕輕靠在椅背上。
“為什么一個雖然救人一命,但沒有經(jīng)過批準做臨時手術的醫(yī)生,甚至沒有第一時間進到警局做筆錄?我記得清楚,當時來警局做筆錄的人只有九個,為了人質(zhì)的精神狀態(tài)不被過多的影響,當時他們進去到出來的時間都不超過十分鐘,只是簡單確認了幾個同樣的問題?!?p> 這種涉及各種因素的筆錄,雖然是救人一命,但涉及物證和當時狀況的調(diào)查,沒有醫(yī)院手術繁瑣的程序。
當事人即使同樣受到驚嚇也需要盡快協(xié)助完成,而且這么復雜的確認絕不可能僅僅只用這么長的時間。邵梓當時便對案件非常關注,卻在市局從始自終沒有見到這么一個關鍵角色,甚至到現(xiàn)在都是只能猜想到他就是這個人。
為什么他不在?為什么沒有人說出他的名字?
這不僅僅是客觀事實,也是一種另類的‘保護’。
“了解到受傷的那個人的情況,我——那個前輩很驚奇,想要知道究竟是哪個人能在這種情況下救人一命,但是很遺憾,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別人不解答疑惑只能靠自己分析,但排除了所有不可能選項以后就一個人也不剩了?!?p> “他從進來的第一時間開始,一直表現(xiàn)出迷茫的狀態(tài)??赡苓@種狀態(tài)比較類似于性格的孤僻——但實際上,他應該是不習慣的是周邊的環(huán)境,而不是抵觸交流。江秋也許對這個地方非常陌生,但這確實是他資料上顯示的居所。所以在那件事發(fā)生以后,他的生活有了一些變化,甚至可能離開了這個地方?!?p> 擅長外科手術,和梁安非常熟悉。
這些條件完全重合的機會并不多。
如果恰好是一名醫(yī)生,恰好與梁安相識,恰好在行動中卷入案件,這么多巧合不太可能純粹因為意外條件匯聚在一起,那梁安之所以受到處分也有很多解釋的思路了。
“頭兒同時是他的舊識?”陸遙沉吟一會,問出致命的問題,“這里是江哥的地盤,他如果一直以來甚至不在昱州市本地,而是‘剛剛回來’,為什么鑰匙還在頭兒手上,為什么需要這么做?”
邵梓攤了攤手。
他不過是一個無辜的副支隊長,時不時還要替大膽犯事的上級處理后事,他又知道些什么呢?
“但那又和現(xiàn)在的案子有什么關系?”陸遙提出了疑問,“我看江哥似乎也不是很積極的在了解案情,就好像只是為了耗費在那里待著……”
也不怪陸遙有所疑問。
“之前宋喬雨也說他直覺這位江醫(yī)生不像常人,他的直覺還蠻準的。反正梁隊有自己的想法,帶他破案可能也另有原因?但既然沒有什么問題,我們也就不必吱聲。”
這算是一種提示——對陸遙的提示。
邵梓是只能止步于此,但也不是沒有其他疑慮——但他知道姓梁的家伙必然有考量,不可能無緣無故鋌而走險。他沉吟著探手模向自己耳后,似是想起了什么。
那么,真正的理由究竟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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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真正殺人,但會代入你想要預測的對象,讓自己……成為他們,然后再對他們的行動進行預測。”梁安嘆了一口氣,“因為你自己確實并沒有所謂的特性所言,你不是擅長模仿別人,而是只會‘成為’別人,這就是你?!?p> 任一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所以,現(xiàn)在的你是誰?”
“我為什么要說呢?”任一懶散的撩了撩眼皮,“你是不是覺得我現(xiàn)在感慨萬分,特別好說話?!?p> “也正因如此,你才會存在弱點,才會被反過來算計……你忘了你是怎么輸?shù)膯???p> 任一嘖了一聲。
“其實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我比較傾向于從你的嘴里得到答案?!绷喊惨部吭诹艘伪成?,似乎太過隨意,但言語間卻沒有一絲松懈。
任一嘆了一口氣,似乎對這人的廢話不太感冒:“偏要在下一個故事前嗎?這樣讓人很出戲,怎么說?”
“徐晴說,她拿到槍只是一個意外,她也不知道這致命的武器從哪來,只以為偶然撿到這東西是一個‘命中注定’的復仇機會?!绷喊驳哪抗庥纱四郎艘凰查g,而后嘖了一聲,“這應該是你計劃的一部分吧,用槍械引起她復仇的欲望?!?p> 任一歪歪腦袋,又展露無辜了起來,但沒有立刻吱聲,而是賣了個關子,緩緩說道。
“既然你這么牛逼,什么都可以猜一猜,那你應該知道吧——我的槍是從哪里來的?”
煌或
算是個感言: 時隔……四年多。終于寫完了第一卷。 不容易。花了絕大多數(shù)時間在修改上,因為真的想要達到最好的效果。后來就想著,這樣應該夠了,不要再拖了。后就可以一直寫下去了。 2022.1.14 因為剛好快要寫到了就順便一提,這部分對應的是第四卷的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