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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花

第九十三章 江湖同游

木香花 花瑜澤 4570 2024-11-15 02:22:00

  昨夜果然還是如李湛所愿,我們兩人睡在了書房。

  空蕩蕩的大屋子,大到?jīng)]什么安全感。是的,我居然還需要安全感,我也才發(fā)現(xiàn)。一晚上緊靠著李湛,感覺他在身邊,我就很安心。我的舉動無疑讓李湛很開心,他計劃以后多來書房過夜。

  定好周游全境的路線,李湛就著手準(zhǔn)備馬車和物品。也就兩天后,三輛馬車浩浩蕩蕩的駛出綠影碧海巷。

  李湛還是平常的穿著打扮,寬袍大袖,只是今天的不是黑色,而是白色。

  我看了一眼我今天的白色男裝,問他:“特意跟我穿一樣的顏色?”

  李湛一副我剛認(rèn)識他時居高臨下的模樣,嘴里是不回答更不承認(rèn)。他不用回答,我知道他就是故意這么穿的。

  我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跟他吐槽:“這都六年了,咱們的衣服樣式都沒有個創(chuàng)新的新潮兒?”

  李湛回我說:“有沒有可能,是換過新,結(jié)果流行的又復(fù)古了?”

  這個邏輯讓我啞口無言。

  心胸寬廣的我很快不再糾結(jié)衣服的款式,我湊到李湛身邊,用胳膊肘蹭蹭他的胳膊,笑瞇瞇的說:“我喜歡跟你穿一樣顏色的衣服,特別好玩~”

  李湛明顯很開心,但也沒特別滿意我的話,反問一句:“好玩?”

  對我來說,所有快樂、開心、有趣的事情,都可以用好玩來形容,李湛跟我相處得還沒那么久,還不清楚,于是我暫且挑了一個他喜歡字眼解釋,說:“特別、極其開心的意思~”

  果然,李湛滿意了。

  我看看我的衣服,又看看李湛的衣服,又說:“我發(fā)現(xiàn)我的心境變了,以前很喜歡白色的衣服,沒有任何的色彩,淡淡的,就像是我平靜如水的心境。但是我今天又穿上以前喜歡、習(xí)慣的白色衣服,也是以前喜歡的款式,突然發(fā)現(xiàn),好想穿有顏色的衣服,最好是艷麗的那種?!?p>  李湛側(cè)頭看著我,雖沒什么表情,卻給人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他對我說:“那咱們過幾天再做幾件新衣。”

  “好~”我開心的回道。

  以前跟云清麟他們一起長途出行,只有我一個人呼呼大睡。這次和李湛一起,我倆是一起呼呼大睡。我抱著李湛的胳膊,頭靠著他的肩膀;李湛握著我的手,臉靠著我的頭。幾乎是馬車不停,我倆不醒。等這個姿勢我倆都累了,就換邊坐,換一邊肩膀靠。

  從燕城到北州,最近的路線是穿虹州的麓城到北州的商城。但因為我們兩人的計劃,是周游全境,所以是最好都去看看。于是我們繞一下,從虹州的廬城進入北州的商城,再繞道北州的郁城,抵達我們心心念念的雪城。

  李湛雖然是個王爺,但他馬車的速度也是普通的慢。我想起冷易君為我制作的那輛可日行千里的馬車,也想起云清麟的那輛馬車。人的記憶有時候不能太好,因為不怕留念,就怕傷感。

  不過,我更想珍惜當(dāng)下的時光。于是我睜開眼,偷瞄了一眼李湛,然后發(fā)現(xiàn),李湛也睜開了眼,看著我。

  “我就是睡著睡著,突然想你了?!蔽覜]臉沒皮的對他說。

  李湛笑了,看不出他當(dāng)沒當(dāng)真。他閉上眼,繼續(xù)假寐。

  早晨出發(fā),中午的時候,我們來到廬城的城中心。廬城地區(qū)多平原,只有西部地區(qū)有連綿不高的山脈。廬城的四季分明:春季干燥少雨,冷暖多變大風(fēng)多;夏季比較炎熱,降水集中;秋季氣候涼爽,時間短促;冬季漫長干冷,雨雪稀少。如今我們剛進入深秋,所以氣候涼爽,并不是很冷。

  廬城有很多灰喜鵲,它們嘰嘰喳喳的,落到樹葉上走來走去,展翅飛到樹枝上,很快又蹦來蹦去。

  我站在馬車旁邊,學(xué)著灰喜鵲,蹦來跳去,翹起爪子走路。

  李湛肯定很羨慕我的臉皮。他就站在那兒看著我,但他的身份不允許他這么浮夸。不過這些都是我的推測,李湛本人是這么個邏輯:“我正常的站在你的旁邊,這樣路過的人雖然會可憐你的腦子和智力,但也會羨慕你有一個這樣的我陪著?!?p>  我聽完,也沒繼續(xù)跟他犟嘴,就睜著大眼睛對他眨了眨,對他說:“那,謝謝你陪著我?!?p>  這一招特別有用,李湛覺得失控了,他既沒在言語上有贏的成就感,好像還有那么一點捉弄我的愧疚感。于是等我們抵達臨時歇腳的客棧,李湛就主動跟我說:“走,帶你去吃好吃的?!?p>  甚合我意。

  李湛給同行的護衛(wèi)們和饅頭放了一個時辰的假,讓他們自由活動,幾個想原地修整的護衛(wèi)負(fù)責(zé)看著馬車和行李。

  我跟著李湛,屁顛屁顛的走街串巷,欣賞廬城的人文風(fēng)景。

  我開始恭維李湛,說:“看你那一書架的美食書籍,跟著你準(zhǔn)沒錯?!?p>  李湛表面上云淡風(fēng)輕的,不過我知道他是得意的。

  廬城遍地都是月季花,也就是薔薇花的一種??吹竭@些花,我忽然就生出親近之感。

  “你是不是以為我最喜歡薔薇花?”我問李湛。

  李湛反問:“不是嗎?”

  我笑了,說:“我曾經(jīng)唯一喜歡的花,是木香花?!?p>  李湛的神色好像有一點暗淡。

  “但是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我也挺喜歡薔薇花的。”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意用胳膊肘蹭了蹭李湛的胳膊肘。

  李湛的神色又恢復(fù)了正常,還帶了點光彩,甚至他都能調(diào)侃我一句:“蹭來蹭去的,像只小貓。”

  “為什么不是像只小狗?”我問道。

  “因為你沒有搖尾巴?!崩钫康卣f。

  聽李湛說完,我條件反射看了眼我的身后,不過我沒有尾巴。

  李湛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表達很無奈。

  我看著李湛的樣子覺得好玩,于是牽起他的手。李湛低頭看了我一眼,反握住了我的手。他的腿比我長,步子比我大,正好牽著我往前走。

  “因為一年四季都能看到開花,所以叫它們月季花。又因為幾乎每個月都開花一次,所以也叫‘月月紅’,或是‘長春花’?!崩钫繉ξ铱破罩v解道。

  “月季花有好多顏色,白色、黃色、粉色、紅色,等等。你喜歡哪種顏色?”我問李湛。

  李湛回答的很快:“好看的,我都喜歡?!?p>  我樂了,說:“我也是?!?p>  跟著李湛,走到一個看上去很有年頭的燴面館。

  “燴面,可是廬城的特色名菜。面的精華全在湯上,用上等的嫩羊肉、羊骨一起煮三個時辰以上,先用大火猛滾再用小火煲,下七八味中藥,煲出來的湯白白亮亮,猶如牛乳一樣,所以又有人叫這湯為白湯。下面時,鍋內(nèi)放原汁肉湯,將面拉成薄條入鍋,輔料以海帶絲、豆腐絲、粉條、香菜、鵪鶉蛋、海參、魷魚等,上桌時外帶香菜、辣椒油、糖蒜等小碟……”

  李湛挑了個安靜通風(fēng)的位置,一坐下,就給我詳細(xì)的介紹。我以前只匆匆經(jīng)過廬城一次,吃的是官道上的農(nóng)家菜,并沒有深切感受過當(dāng)?shù)孛朗?,所以李湛在快樂分享,我的狀態(tài)是:肚里的饞蟲打滾,只等上燴面。

  等面上桌,驚了我一跳,陶瓷藍花大碗,滿滿的面,滿滿的料。

  李湛把筷子遞給我,說:“吃吧。吃不了的,我來吃。”

  聽他說完這句話,我就放心大膽的吃面,吃得美美的。面很有滋味,意想不到的是,我居然給吃完了。

  李湛很開心,我喜歡他選的吃的,還這么給面子。

  “撐得走不動路了?!蔽覍钫咳鰦烧f。

  李湛看了一眼我今日的裝扮,淡淡的說:“你這一身男裝,抱起來不太合適。”

  我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對他說:“那我把頭發(fā)散開放下來?!?p>  李湛笑了,說:“可以?!?p>  我倆這邊正嗨皮的打情罵俏,忽然就來了幾個不速之客。人還未到,聲音已經(jīng)吵吵開了。

  “就這家燴面?有那么好吃嗎?”

  “就是說的,這看著也不咋地呀?”

  “哎喲,四哥,你說你非要來吃個什么燴面?不是說廬城的鯉魚燒的好嗎?叫什么‘糖醋軟熘鯉魚焙面’?誒,怎么聽著還是面?咱們能不能吃碗米飯?”

  “來到廬城,你跟我說想吃米飯?面食可是廬城的特色!”

  “算了老四,一會兒給老五點一碗米飯?!?p>  “行吧,三哥既然發(fā)話了。只要這家店有米飯……”然后是得逞的低笑聲。

  我和李湛默契的對視一眼,心領(lǐng)神會已經(jīng)知道來人是誰了。是老相識,北齊山莊最囂張的綠石五行人,不對,確切地說,是綠石四行人。因為老大張雄當(dāng)年已經(jīng)被一招斃命,死在無忌和尚的彈命指下。幾年不見,這四人老了不少,尤其老五張千,整日鶯鶯燕燕的,面相怎么形容呢?大概是更猥瑣更憔悴更丑陋。

  好巧不巧,四兄弟看上我們隔壁的桌子,還沒坐下,精于算計的老三張豪就注意到我和李湛。當(dāng)然,主要是李湛。

  老二張勢雖然有輩分沒實力,但他懂得察言觀色,也隨著張豪的目光注意到李湛。

  一般像是北齊山莊這種混江湖、又和權(quán)貴交往的江湖門派,手里都有重金買的皇親國戚的畫像。這其中的緣由,既是能夠早一步識得貴人、好好表現(xiàn),也是防止在誤會下惹怒貴人、避免不該出現(xiàn)的爭端。

  雖然李湛一直深居皇宮大院,很少見外人。但他只要參加皇室活動,就會被人悄悄記住容貌,然后繪畫出來,出售給需要的人們。

  老二張勢和老三張豪明顯認(rèn)出李湛的身份,張勢本能反應(yīng)的往前一步,可能是想表現(xiàn)一番。張豪老謀精算的,一個凌厲的眼神制止住他。這兄弟二人眼神對視片刻,在他們桌前坐下。

  此時我和李湛已經(jīng)吃完,琢磨找個什么合適的時機溜走。

  這時,三個年輕男女說說笑笑走進來。他們沒往里走,直接在靠門口的桌旁坐下。

  我的心咚的一聲,萬幸他們?nèi)藳]有坐到我們這邊,不然肯定認(rèn)出我,因為他們都是我的舊相識。一個是高大帥氣,英姿卓越,額上系著絲帶,如今已有二十二歲的胡一逍,也就是當(dāng)年清州樂府的那個暗哨護衛(wèi)少年郎;一個乖巧伶俐,氣質(zhì)超然,也跟我一樣用發(fā)簪高高挑起長發(fā)的二十歲的小芝麻,是我當(dāng)年樂府花溪苑的小丫頭;一個四分鎮(zhèn)靜,五分機靈,還有一分超然的十三歲少女蘇一雅,是的,好巧不巧,就是當(dāng)年被綠石五行人的老五張千抓住的那個小女孩。

  我遞給李湛一個“不妙”、“暫時走不了”的眼神,李湛感到有些意外和驚訝,很快他就拿起桌上的茶壺,給我們兩人的茶杯滿上。他這是做好準(zhǔn)備要看戲。

  如果說美食的香氣能觸發(fā)老四張發(fā)的靈敏嗅覺,那么只要有美人兒靠近,老五張千的感官會在第一時間捕捉到。更厲害的是,張千對得手的美人兒過目不忘。比如眼前這位長大了些的蘇一雅。

  張千認(rèn)出蘇一雅時,他的眼珠子都要激動的蹦出來。他按捺不住的模樣,讓老四張發(fā)嗤笑,讓老三張豪嫌棄,也讓老二張勢眼不見為凈。礙于我和李湛坐在他們隔壁座,張豪和張發(fā)不想說的話被聽見,只能用眼神壓制。可是他們太小看張千的執(zhí)念了。

  張千這人的傳聞,我還是聽過不少。他最臭名昭著的,就是糟蹋妙齡女子,玩膩了立馬棄之如草芥。張千想得到的女子,還真沒有他得不到的,當(dāng)然他也聰明,一般都選沒什么背景的女子。不過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當(dāng)年被我救下的蘇一雅。這件事對張千來說,是他履歷中的污點,他很不甘心,但也沒辦法。但今天他又再次遇到蘇一雅,對他來說,這可是老天在給他第二次機會。

  大概是一雪前恥的興奮感使然,張千一刻都等不了。他無視兩位兄長的憤怒,眼睛盯著蘇一雅,人就來到她的面前。

  “這桌,小爺我請了!”張千大手一揮,把一塊銀錠放到一旁上菜的店小二的托盤里。

  店小二愣在原地,沒答話,他順著張千的目光看向蘇一雅,在等她的表態(tài)。

  蘇一雅察覺到張千和小二的目光,她一眼認(rèn)出這個曾經(jīng)擄綁她的惡人,驚訝之意一閃而過,她移開視線,掩藏住油然而起的憤怒。

  胡一逍可是個腦子靈光的人,他幾眼便看明白當(dāng)下的狀況,微微一笑,也拿出一塊銀錠,放到店小二的托盤上,說:“我們這桌的飯錢。”

  店小二也見多了江湖人,見狀,立馬打哈哈,說:“好嘞,那我就先收下你們兩桌的飯錢!”說完,也不給大家反應(yīng)的機會,腳底抹油,溜了。

  張千的眼睛沒離開過蘇一雅,他哼笑兩聲,自己拿了張椅子,坐到蘇一雅面前,臉上堆起笑容,對她說:“小妹妹,還記得哥哥嗎?”

  蘇一雅面色平靜,也不看張千,只是抬手輕拂了下發(fā)髻。

  胡一逍一個旋手,腰間佩劍已經(jīng)出鞘,劍尖直指張千。

  小芝麻用力一拍桌子,指著張千就破口大罵:“你是個什么東西!敢調(diào)戲良家女子,想死嗎!”

  張千忽然張口大笑,笑得很是猥瑣,對著三人說:“我來跟我失散好多年的親妹妹相認(rèn)。親妹妹,可想死哥哥了,你知道嗎?”

  小芝麻正準(zhǔn)備開罵第二波,看見蘇一雅忽然嘴角上揚,露出淡淡微笑。

  蘇一雅開口說:“想死,是嗎?好呀,那就如你所愿。”

  張千正激動蘇一雅終于開口說話了,他剛要開口接話,卻突然察覺身體不對,他渾身開始抽搐,眼神開始發(fā)散。他搖搖晃晃站起身,看樣子想走回綠石四行人那桌,但只走了兩步,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看上去像是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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