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林湖畔實則不小,繞了兩圈有余。
打更之聲響起,時已到亥。
蘭生特意小唱著,云林湖本為偏僻,哪得什么閑人散影,螢火蟲卻是很多。
“明日也非你休假,時辰略晚,回去吧。”崔留央免不得疲倦道。
蘭生四下張望后,不樂意道:“師父累了?再一會會,好嗎?”
拖延下,崔留央無奈扯起傻笑,心想今夜恐怕看不到飛龍,蘭生誓不罷休了。也不知是誰騙了這小丫頭,誆著找什么飛龍,留央想自己居然也陪著丫頭傻,盈盈自嘲一笑。
索性再陪著閑逛一會。
不知怎的,猝然間,隱約見有群人提著燈籠朝著留央和蘭生的方向而來。
留央本能想避開,蘭生調(diào)皮拉住了留央的袖子,眉眼盡顯興奮。使得留央根本來不及走開。
串起前后,留央驚愕回過神。那排場,舍他其誰?
這哪里是什么飛龍,根本就是一條惡狼!
人之忌,在好為人師。
深以為然。
于留央,蘭生乃坑師之貨。這賬回去得好好清算清算!氣不打一處來。
蘭生眼神炯炯,欣喜萬分,浮想聯(lián)翩。
師徒倆南轅北轍,心情迥異。
明黃愈來愈近。
蘭生凝神一望,望而生畏,尊貴莊嚴之人朝著她這邊走了,心里忐忑,嘴巴緊張地結(jié)巴猜測:“陛……陛……下!”
蘭生尊卑分寸還是沒忘了去,規(guī)規(guī)矩矩施著行拜之禮。
即便留央疑慮重重,皇城之地,諒她也不敢犯了僭越,不能虧了禮數(shù),疏離而客套著。
巧遇?不由懷疑,明擺著是陷阱,留央緊繃著精神,戒心難放。
皇帝寢宮附近多的是各色湖景,云林湖離其寢宮最為遠之。無端端來此,極不純良。
大動干戈夜游云林湖,吃飽了沒事干?中了邪?
賞夜景,鬼才信!
瞎溜達路過?又偏偏不過去,反而朝著她奔來。太過刻意,看著拙劣。
蘭生體會不到,留央心底誠然清楚。
留央盡量低調(diào)地低著頭,權(quán)當(dāng)是敬而遠之。
承武略掃視后,滿意地笑著。
“歌聲你所吟唱?”承武略和氣親近道,“甚是清脆悅耳。”
一番夸贊,讓蘭生頓感親切有加,原來皇帝這般好說話。
“正是宮奴所唱,承蒙陛下賞識?!碧m生喜滋滋道。
“你是哪個宮里的人?芳名怎喚?”天子問道。
“浣衣局蘭生?!碧m生低聲細語回答。
“這般妙人兒,放在浣衣局浪費了?!碧熳诱f著,目光瞥向留央,笑意深沉,“明日起,過來寡人身邊當(dāng)差?!?p> 蘭生喜出望外,更是蒙了,若真能在天子身邊,對于她而言,天降大喜。滿懷的希望等候,收獲滿滿,反應(yīng)過來后,蘭生趕緊機靈著叩謝:“謝主隆恩!”
“真是個可人兒。”承武略笑言,“不如即刻安排,蓿昀你帶著蘭生回去?!?p> 之后承武略揮手示意眾侍從退去。
蘭生又怯又喜著跟隨離開,回首看了看留央,留央依舊恭敬俯首在原地。
淡淡藥香味彌散著,承武略當(dāng)然知曉眼前是何人,明知故問道:“你也是浣衣女工?”
“啟稟陛下,吾非宮中人,鄙人服侍于龍城公主。”崔留央依舊低頭陳述。
“你要低頭到何時?”承武略悠悠道。
“不可直視天子,不是嗎?”
“還真是稟守規(guī)矩?!背形渎哉酒涓暗?,“低眉順耳著,順眼不少。”
靜默許久,崔留央頭頸酸酸,汗流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