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奇缺戰(zhàn)馬，屯駐邊關(guān)的廂軍步兵編制里，戰(zhàn)馬配額很少，通常是指揮使以上的軍官才有專用馬匹代步，其下都不配備，若急需用馬就要到后勤司申領(lǐng)，執(zhí)行完差事則立刻歸還，哪怕副指揮使也不能例外。
趙不凡離開花月樓之后，便去后勤司申領(lǐng)了一匹馬來連夜趕赴聚賢莊，等到抵達杏園的前庭已是第二天晌午，恰巧還碰到武松在青石板上練功。
“武二哥，張教頭在哪里？”
此時的武松已經(jīng)換上嶄新的行者打扮，頭上還戴著金箍，見他走入杏園，立時便收起手里的青龍刀和白虎刀。
“早前曾見他在打理花園……他知你喜歡那些花，害怕沒人打理會枯敗，每日都要擺弄?！?p> “嗯，那麻煩武二哥帶我去找他！”
“好！”
趙不凡跟著武松來到杏園的花園，看到張教頭正在裁剪枯枝，不由笑說：“張教頭真是有心，哪敢勞煩你親自幫我修剪花草。”
“誒！你是我們張家和林家的恩人，我做些小事算什么！”張教頭笑著放下手里的大剪刀。“莊主沒走兩天就突然趕回來，莫非有什么急事？”
“張教頭果真機智，什么都逃不過你的法眼……不錯，此番回來正是有些事勞煩張教頭去做?！?p> “莊主著實太客氣，說什么勞煩，直接吩咐便是?！?p> “行！都是自己人，我就不啰嗦！”趙不凡從懷里取出一封信遞給張教頭?！澳懔⒖坦蛶孜焕蠈嵭┑木珘训钁簦缓髱е麄凂{駛馬車趕往東京汴梁，把價值一萬貫的黃金和這封書信親手交給蔡京?！?p> 如今的朝廷已經(jīng)徹底爛透，蔡京、童貫、楊戩、高俅、梁師成和王黼等掌權(quán)者但凡臨近生辰，全國各地進貢的生辰綱便絡(luò)繹不絕，張教頭曾擔任過禁軍教頭，自然看得很多，雖然他不主張這樣，但也明白當前的世道是什么樣，當下唯有輕輕嘆口氣。
“莊主，這筆黃金送過去，今后可就再也沒有退路，很多人會把你視為奸臣，這與莊主的心性可是相差甚遠?！?p> 趙不凡沉默半晌，終是苦笑著搖頭：“不然能怎么辦？”
“既然莊主心意已決，我這就動身，莊主是否還有別的吩咐？”
“沿途若遇到年幼的孤兒，只要性格沒定型，亦或心地善良，便盡可能帶回來?！?p> 趙不凡的奇怪要求令張教頭有些疑惑，但他沒有多問，立時就抱拳應(yīng)命：“好！”
返回雁頭寨的時候，趙不凡多帶了一匹馬，打算今后用自己的馬來代步，方便在聚賢莊和雁頭寨之間來去，而且他在回到雁頭寨的第二天就把自己打扮成流浪乞丐，原因則是跟蹤駱灰，如今駱灰急著害他，正是忙于施展手段的時候，他認為此時最容易挖到駱灰的秘密。
一天、兩天、三天……五天之后，城里開始傳言趙不凡失蹤，各種風(fēng)言風(fēng)語多不勝數(shù)，不僅林沖和魯智深派人查找，便是霸州的知州李邈都被驚動，而駱灰的活動也越來越頻繁，因為趙不凡的失蹤讓他隱隱覺得不安。
十一月初一深夜，駱灰突然穿著黑衣從家里悄悄竄出，而且速度非?？?。
守候多時的趙不凡催動輕功遠遠跟隨，不多時便抵達一處很不起眼的破落大院，那駱灰走進院子的時候還探頭打量，直到確認附近沒有別人才閃身竄進去關(guān)上房門。
趙不凡從陰暗的墻角借力躍入院子，發(fā)現(xiàn)唯有正前方的堂屋點著燭光，便運功收斂氣息，如同幽靈般潛到堂屋的窗戶底下。
透過破舊的窗縫，他看到屋里除去駱灰之外，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其中那個女人令趙不凡覺得有些眼熟，但她背對著窗戶，無法看清容貌，另外一個男人由于視線原因，只能看到一只手，其拇指上還帶著一枚巨大的綠玉扳指。
女人的地位似乎很高，駱灰面對她的時候顯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說話都不太利索：“大……大人，我已經(jīng)依令行事，只要遼軍過來，雁頭寨的東寨肯定失守，如今的問題只有趙不凡，這小子的威……威望很高，關(guān)鍵時刻，將士仍然會聽他指揮，而且這小子確實有些本事?！?p> 女人的聲音很冷：“這是你的事，我管不著，上頭的命令是務(wù)必使遼軍打進來，把大宋打痛，讓大宋損失慘重，不能再重蹈覆轍。”
“卑職明白！”駱灰恭敬道。
“我的重復(fù)不是要你明白，而是要你吸取教訓(xùn)，當初霸州城謀劃得那么好，卻因陸蠻的愚蠢而前功盡棄，如今的你又能比陸蠻好到哪里，花費這么多時日都拿不下趙不凡，童大人已經(jīng)對你失望透頂，若不是你的父母對他有恩，他早都讓你人頭落地，時日已經(jīng)不多，你自己考慮，我只負責(zé)傳訊?！?p> 駱灰神色大變，瞬時就哭喪著臉央求：“趙不凡不是一般人，他比我都狠，真不是我不盡力，能不能從上面想想辦法……我只比他大一級，辦他真的很難?！?p> “上面？哪上面？”女人的聲音仍舊冷得毫無感情?！澳銈兊纳厦婢褪抢铄?，便是童大人都顧忌三分，你想收買他來陷害趙不凡，你便自己去，看看李邈是先砍你的腦袋，還是先砍趙不凡的腦袋……調(diào)你過來本就是要你陷害趙不凡，然后把證據(jù)交給李邈，借助李邈來斬他，若能從上面入手，還跟你在這里說什么廢話?！?p> 伴隨著話音，女人無意識地變換了站立方位，而看到她面容的瞬間，趙不凡驚得難以控制氣息，因為那人是雪玲，而且是濃妝艷抹的雪玲。
當初在霸州城初見雪玲時，她打扮得嬌俏活潑，耳飾、頭飾、手飾、腳飾，復(fù)雜而有層次，彷如領(lǐng)家小妹，而以蔡京義女身份出現(xiàn)的雪玲打扮得清新素雅，猶如大家閨秀，此刻的雪玲則是艷麗妖嬈，好似狠辣的妖女，三者唯有的共同點是臉色都很冷。
極度的震驚令趙不凡的呼吸節(jié)奏出現(xiàn)劇烈波動，隱藏的氣機隨之外泄，瞬時便引起雪玲和帶著綠玉扳指的男人察覺。
“誰？”
趙不凡顧不得多想，慌忙返身沖向房屋的木柱子，然后蹬踏著竄上屋頂逃離。
雪玲和帶著綠玉扳指的男人急急沖出房門，立時看到房頂有道黑影快速遠去。
“這乞丐的輕功著實不錯，莫不是丐幫的人……我去追?！睅еG玉扳指的男人急道。
雪玲眼里閃過一道異光，突地伸手拉住他：“不用追！這人輕功挺好，未必能追到，既然他是乞丐打扮，武功也好，多半就是丐幫的人，你到丐幫內(nèi)部查查，遠比在這里暴露身份要好！”
片刻的耽誤，黑影已是不見蹤影，帶著綠玉扳指的男人慌忙施展輕功竄上房頂，幾個眨眼就消失在黑暗深處。
“好！我這就去丐幫！”
雪玲沒有再回應(yīng)，冷艷的臉頰轉(zhuǎn)向了趙不凡消失的地方，而且在心里默默念叨：趙不凡！你今晚可是欠我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