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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在上

007章 斗學(xué)

妻在上 平仄客 3048 2016-01-24 10:4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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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衡在讓鄭適當(dāng)眾唱《慈父訓(xùn)子》這一折哭戲時,就已經(jīng)有了一個打算。

  她原是想利用《慈父訓(xùn)子》來吸引周典,令周典將鄭適放在身邊考究。畢竟,這世上會唱這折哭戲的人并不多,知道周典特別喜歡這幾句的人就更加少。

  正如她所料,周典將鄭適收在了身邊。周典真正感興趣的不是鄭適,也不是這一折哭戲,而是好奇有人會知道他的嗜好。

  但是,鄭適受侮而周典沉默之后,她的身體先于她的意志,直直走了出來。

  想必,促使她有動的,是殘留在這身體的感情。——原本鄭衡對鄭適的愛護之情,非一般的強烈。

  鄭衡本人雖然已經(jīng)不在了,但是還有感情留了下來。

  恰好,她對這樣的姐弟之情感念甚深。那么,她就幫鄭衡一把吧。

  她緩步走至鄭適跟前,微微仰頭看著那個一臉桀驁的學(xué)子,冷聲問道:“然則,學(xué)兄要怎樣才服?”

  她長得太漂亮,揚起來臉白皙晶瑩,眉眼帶著冷意就如那隔著云端的美人,令得王希朝一下子就愣住了,呆呆問道:“姑娘你說什么?什么服?”

  原來是個書呆子,怪不得會被人當(dāng)槍使。那么,圍繞在此人身邊那些口出惡言的學(xué)子,都是受誰指使?

  鄭衡的目光緩緩左移,看向了人群中的謝氏?!还苁巧頌猷嵦?,還是成為如今的鄭衡,她對旁人的惡意都是敏銳至極。這一次,還是謝氏?

  鄭衡忽而嫣然一笑,放緩了聲音再次問道:“既然學(xué)兄不服鄭適入明倫堂,那么要怎樣才服?”

  她這一笑,如同撥開了籠罩在身上的密云,似將七彩光芒都聚至面前,令王希朝目眩耳迷,仍懵懵地說道:“怎樣才服?”

  “轟!”的一聲響,圍觀的人群都忍不住大笑起來。王希朝太呆了,他先前有多桀驁,如今就有多喜感。

  就連周典都瞇起了眼睛,一副看好戲的樣。只不過,他的目光只落在鄭衡身上,帶著審視。

  又是這個漂亮姑娘……

  王希朝的臉漸漸脹紅,他還沒有說話,他周圍的那些學(xué)子便嚷嚷道;“你是誰?鄭適入明倫堂與你何干?我們就是不服,不服鄭適入明倫堂!”

  “對!對,我們怎么都不服!”

  鄭衡聽著這些叫囂,離鄭適更近了一些,沉聲回道:“我是鄭適的姐姐。諸位學(xué)兄既說我胞弟是賣母之喪,我便萬萬不能忍。那么如何,才能令諸位口服心服?”

  王希朝已經(jīng)回過神來了,卻閉口不語。他是不服鄭適這樣兒戲被祭酒收為弟子,但對著這樣一位漂亮姑娘,說什么都覺得不甚合適。

  鄭適挺著背,眼眶微紅,喚道:“姐姐……祭酒大人既讓我入明倫堂,自是有他的考量。大人,您說是嗎?”

  他強自鎮(zhèn)定地看向周典,等待著其回答。

  是,他是覺得憑借哭戲入明倫堂不是正途,但是只有如明倫堂他才能活著,而且姐姐為了他挺身而出,他怎么能一味躲在姐姐身后?

  他年紀(jì)太小所學(xué)太少,就只能借助周典的勢了。

  聽了他這些話,周典終于將目光放在他身上,目光有了一絲滿意。這少年,是在逼著他當(dāng)眾表態(tài)啊。只不過,他一直在沉默,這少年還看不出來為何嗎?

  于是,周典回復(fù)了平時那副嚴(yán)肅的面容,說道:“我的確有考量。只是,諸位生徒說的也沒有錯,明倫堂的確是擇賢才,你年紀(jì)太小,倒是有些難辦……”

  鄭適聽不明白祭酒大人的話語,所以,這是什么意思?

  就連王希朝及那一眾學(xué)子,也疑惑不解。大人這番話語,到底是在維護鄭適呢?還是想讓鄭適當(dāng)箭靶子呢?

  鄭衡知道周典是什么意思,從周典最初沉默到現(xiàn)在開口,所表達的都是一個意思。

  這位看似嚴(yán)肅的祭酒大人,果然如老師所說的那樣,甚是惡趣味。因為不甘因一折哭戲被自己姐弟設(shè)計,所以這位大人馬上就將回一軍。

  無非,是要讓自己姐弟明白:他固然是將鄭適收入明倫堂,但他們也要付出一些代價才行。鄭衡相信周典最后必是施恩一番,讓自己姐弟感激涕零。

  這樣的心術(shù),在她還是鄭太后時都用膩了。

  這會兒,她偏偏不想讓周典如愿。她鄭衡,還真要設(shè)計周典到底了!

  她笑了笑,朝周典躬身道:“大人,我聽聞禹東學(xué)宮有經(jīng)、書、算、兵、雜、女這六學(xué)。既然諸位學(xué)兄道明倫堂擇賢才,那么我們就來比試比試這六學(xué)好了。若我們贏了,想必學(xué)兄們再不會‘不服’了吧?”

  她的話才落下,鄭適便心里一緊,急聲道:“姐姐……”

  他想說他肯定比不過這些學(xué)兄們,他想說不如就這樣算了,但是鄭衡回頭朝他笑,目光溫暖柔和,就像母親還在世時一樣,頓時令他喉嚨一塞,竟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少年那種拗勁頭便上來了,心想就迎難而上,就算輸了也對得起姐姐這番維護了。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姐姐根本沒打算讓他比試。

  他聽到鄭衡這樣說道:“舍弟腿腳受傷,剛才又哭嚎了一場,身體已極為不適。加上年幼,我便代舍弟與學(xué)兄比試,想必學(xué)兄不會介意吧?”

  鄭適微張著嘴巴,已說不出話來了。圍觀的人從竊竊私語變成了大聲討論。他們沒有聽錯吧?這個姑娘如此大言不慚,竟然要與禹東學(xué)子斗六學(xué)?

  哈哈,這是笑死人!一個閨閣姑娘,竟然要與禹東學(xué)子比試六學(xué)?

  這是自找辱受,怨不得旁人了!

  大家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樣,忍不住笑了出來。就連人群中的謝氏,也滿意地順了順帕子。她知道寧氏所出的兒女甚是聰慧,但是一個閨閣姑娘,懂什么六學(xué)?

  況且,教導(dǎo)鄭衡的女師早已病逝,這三年來鄭衡都是敲經(jīng)念佛,就連蒙學(xué)書籍都沒怎么拿,遑論經(jīng)、書、算、兵、雜、女這六學(xué)?

  她就等著看永寧侯府的大姑娘怎么出丑吧。

  鄭衡仿佛沒有聽到這一陣陣轟隆嘲笑聲,仍是柔和地看著鄭適,等待著周典及對面王希朝的回答。

  周典沒有笑,仿佛別人欠了他數(shù)十萬貫錢一樣,嚴(yán)肅地打量著鄭衡,一時沒有作答。

  王希朝反而皺皺眉,拒絕道:“不可,姑娘非禹東學(xué)生,即使在下贏了,也勝之不武?!?p>  他的確是不忿不服,但與一個姑娘比試,而且這個姑娘年紀(jì)比他還小,這是他無法接受的事情。

  不管周圍的人如何起哄慫恿,他還是搖搖頭,只是搖搖頭:“我心中不服,但不會與姑娘比試……”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有一個大嗓門說道:“既然不服,那就比試吧!橫豎學(xué)宮還有女學(xué),女學(xué)的學(xué)生不是也曾和你們切磋相長嗎?”

  聽到這把大嗓門,周典只想一手撫額。竇融這貨又來湊熱鬧了,他差點忘了,竇融今日也在學(xué)宮的……

  鄭衡順著這聲音看過去,便看到一個又高又瘦的老者迅速跑來,像趕什么熱鬧似的。

  這個老者,她不認(rèn)得。不過,又高又瘦又大嗓門,不會是那個人吧?

  果然,她聽得那些學(xué)子恭敬地喚道:“學(xué)生見過竇首座。”

  竇先生,果然是竇融,難怪她不認(rèn)得,竇融前世不曾入過京兆,過去她認(rèn)為書畫對治國無益,也不曾令暗衛(wèi)描了他畫像。

  號稱書畫雙絕的竇融,是禹東學(xué)宮書學(xué)的首座,但鄭衡印象最深的,是竇融最好湊熱鬧的性子。

  據(jù)聞,禹東學(xué)宮哪里有熱鬧,哪里就有竇融?,F(xiàn)在看來,傳言非虛。

  這時,周典說話了:“既然竇先生說比試,那么我看也可。禹東學(xué)宮一向信奉學(xué)無達境,就當(dāng)作是生徒之間的切磋吧。依我看,就讓女學(xué)的學(xué)生與鄭姑娘比試吧?!?p>  周典的做法,看似最公允,實則里面有不少門道。

  須知,禹東女學(xué)的學(xué)生,都非泛泛之輩,就連當(dāng)朝錢皇后都出自禹東女學(xué)。一個普通閨閣姑娘,又怎么比得上禹東女學(xué)的人?

  但奇怪的是,周圍竟然沒有人有異議。畢竟,這件事情需要有一個結(jié)果,周典的說法,就是相對合適的了。

  況且,人都是趨利避害的,沒有人愿意為了一對姐弟而質(zhì)疑祭酒大人,或……質(zhì)疑禹東學(xué)宮。

  竇融的大嗓門又響了起來:“如此甚好!既然是比試,那就比試最基礎(chǔ)的詩書吧。我知道女學(xué)有一位學(xué)生于其上相當(dāng)了得,姓甚名誰來著?好像叫賀……賀……對,叫賀德!就讓她們來比試吧!”

  人群又再喧鬧起來,不過,這一會是因為名叫賀德的姑娘。竇融身為書學(xué)首座,公開贊揚一個姑娘“相當(dāng)了得”,那么這個姑娘就真的是相當(dāng)了不起了!

  鄭適的臉慢慢變白了,賀德這個名字,在禹東學(xué)宮實在太出名了,鄭適聽得實在太多了。鄭適相信,禹東學(xué)宮就沒有幾個生徒?jīng)]聽過這個名字的。

  他下意識往前靠著鄭衡,低聲說道:“姐姐這……這個賀德,就是那個賀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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