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這一覺的時長比上一次縮短了。
她只睡了12個小時就醒來,醒來時天光大亮。
天空一碧如洗,陽光明媚又清新,公路上青草茂盛,路旁繁花盛放,馥郁蔥蘢。
祁安這回沒有應激去拿槍,她知道已經安全了,在陽光中瞇了一會兒才坐起身。
“咱們馬上就到中原1號基地了,不過也就停一晚。后面的路好走,咱們最多兩天就能回家?!碧K青染遞給祁安一杯早就溫好的水,笑著說道。
祁安在機炮車中,這輛車被清理過一遍,又噴了新生基地出品殺毒水之后,仍舊是最寬敞舒適,適合安置傷員的車。
莊曉在開車,楊嶼寧在副駕回頭,見祁安臉蛋紅撲撲的,目光清澈明亮,顯然是恢復了,不由滿目都是笑意。
蘇青染把消息通報到了公共頻道,頻道里頓時都是歡呼和問候。
祁安也笑了,一股懶勁兒涌上心頭,她放松地靠在軟皮座椅上,一一回復那些問候。
當然最先回復的一定是隊長于爽,確認小隊所有人都平安后,祁安更放下心來,
“咱們的運油車都沒事,下車的時候司機們都是鎖了車的,現在都找回來了。
異變而死的有4個,李懿、劉微云、北2的隊員常佳,還有一個司機。重傷的有當時跑到山上的一個司機?!庇谒f道,語氣并不算沉重。
因為對于他們這趟任務的難度定位,以及昨晚情況的危險程度來說,只有這些傷亡,簡直幸運至極!
祁安卻想到,如果不是李懿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他們連這些傷亡都不必有的。
“以前上學的時候基地的老師說過,內心恐弱的人才會恃強凌弱,李懿早就被墮蟲嚇破膽了?!睏顜Z寧淡道。
祁安一想,覺得很是贊同。
世上本就有各種各樣的人,有李懿,有劉微云,也有尤紫。
尤紫的問候極真誠,但她說等停車休息的時候,她有100件個人物品想請祁安簽名。
還有一個問候讓祁安沒想到。
徐樂活潑輕快的聲音在對講機里響起:“小祁醫(yī)生醒來真是太好了!我們這里帶了安神益腦的營養(yǎng)液,還有倍兒香的鹿肉干,等會兒就給小祁醫(yī)生送去!”
“他們的目的地跟咱們一樣,所以就跟咱們一路了,也加入了公共頻道。”莊曉道。
他挺開心的,車隊的人也都樂見其成,因為有了陳鉞舟和凈化師徐樂,大家的安全感更足了。
“......這樣啊。”祁安回復徐樂:“謝謝,也謝你們昨晚幫我們打蟲?!?p> “小事兒!而且都是同志嘛,幫忙是應該的!”徐樂話說地歡快漂亮,引得公共頻道一片感恩贊揚。
徐樂一一回復過去,談笑風生。
不過關了對講機之后他就有點小心翼翼了。
因為他覺得老大挺不對勁,從昨晚到現在,也沒睡覺,也不怎么說話,就只是發(fā)呆。
剛才對講機公共頻道傳來小祁醫(yī)生醒來的消息,老大立刻坐直了身子,這算是十幾個小時以來,老大對外界最大的反應了。
公共頻道安靜下來之后,陳鉞舟又一次靠回座椅上,看著窗外后退的風景,目色深深。
兩個小時之后車隊進入中原1號基地。
這基地建在山中,四面環(huán)山,本身卻是個盆地。
基地周圍的土地十分肥沃,有大片大片的森林和農場。
中原1號基地比北3要熱情,大約因為和中原3號基地都是中原系吧,彼此離得近,有貿易往來,相互熟識。
他們邀請車隊進基地,但是大家還是覺得在農場里能自在一些,于是依舊在外圍農場中落腳。
天氣越發(fā)暖和起來了,農場里禾苗青青,鋪了一層比他們在平原上看到的更勻稱的毯。
祁安作為再一次拯救了車隊的大功臣,被要求歇著就行,什么活都不用干。
于是她在田埂上閑坐了半日,又去水渠里泡腳,看花花綠綠的小魚。
她久久地發(fā)呆,看著水面上她自己的倒影,目光卻漸漸從悠然,變得憂傷起來。
不過倒影里很快出現另外一個人,祁安轉頭,看到逆光而立的陳鉞舟。
“......你不高興嗎?”陳鉞舟過了幾分鐘才開口,似乎不常關心人,問話的語調顯得很別扭。
“沒有啊?!逼畎残α诵?,重新垂頭。
但她忽然想起昨天的事來,說道:“昨天我說的那句話,其實是氣話,你很強。”
陳鉞舟屬于是冒著極大的風險幫他們打蟲,無論戰(zhàn)場上有什么爭端,她都不該刻薄報復。
陳鉞舟一怔,他這時候和污染值上頭的時候很不一樣了,面對這個話題并未惱怒之類,而是似笑非笑:“這是實話還是安慰?”
祁安見他態(tài)度如此,還是說了實話:“你的精神抗性似乎不如他高,其余戰(zhàn)場表現,就我看到的幾次,應當差不多吧?!?p> “你和他關系很好?”
“還行?我們的任務都很危險,一起執(zhí)行任務,肯定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逼畎驳?。
她發(fā)現陳鉞舟這人說話,問句多,答句少,總是等她說出好幾個信息之后,他才會吐一個。
祁安問道:“你們真的是兄弟嗎?你提起他的態(tài)度不像提起親弟弟。”
“你有兄弟姐妹?”陳鉞舟問。
祁安一腳踢起一捧水花。
又來了!這人遇到不愿答的問題就會拋出一個新問題,總是試圖掌握談話節(jié)奏。
“你們確實是兄弟嗎?你大他多少歲?”祁安再次問道。
陳鉞舟似乎挑了挑眉,目中有些笑意,“是,我們......同一個父親,不同母親。我大他10歲。”
同父異母,而且差10歲這么多嗎?祁安很驚訝。
“......你今年多大了?”她問。
陳鉞舟也在旁邊的土堆上坐了,“能問你多大了嗎?”
“20?!逼畎驳?。
“末世爆發(fā)那一年出生的?”陳鉞舟也有些驚訝。
不過在末世爆發(fā)那一年出生的孩子多了,活下來的雖然不多,但不是沒有。
祁安的年齡倒不算什么稀奇事。
“我28歲?!标愩X舟道。
祁安再一次轉頭,仔細地打量他。
陳鉞舟眉目如同雕塑,皮膚雖不白,但也并沒有很粗糙,臉上也毫無皺紋。
這相貌怎么看起都還很年輕,和楊嶼寧差不多,竟然都28了嗎?
那陳曦就是18歲,祁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