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膽小還是故作謙卑

　　沈全懿聽著杏葉打探回來的消息，今個(gè)兒一早，內(nèi)院兒傳的話，顧檀被禁足了，聽說昨個(gè)兒王玲拖著一身狼狽和傷求到了左酈跟前兒。

　　左酈被驚著了，連夜請了大夫去，一瞧膝蓋差點(diǎn)廢了，人到了夜里頭又發(fā)熱，險(xiǎn)些就要了半條命。

　　“人這會兒還養(yǎng)著呢，怕是沒個(gè)月把日子，好不了呢，太子妃娘娘知王玲是大雪天被側(cè)妃娘娘罰跪，可卻又不好責(zé)罰。”

　　那后來怎么禁足了。

　　杏葉輕聲說著，一面兒給沈全懿梳發(fā)。

　　“姨娘不知，昨夜春雅院兒珠蓮來請過太子爺，太子爺沒去，只說既然是后院兒的事兒，那就交由太子妃娘娘全權(quán)處理?！?p>　　一次兩次還算是情趣，次數(shù)多了怎么也會覺著煩了，不過禁足而已，對于顧檀來說不痛不癢。

　　用過午膳，懷安院兒就有話遞了進(jìn)來，左酈要見她。

　　杏葉憂心忡忡。

　　“怕什么，這是規(guī)矩，妾室侍寢后都得給主母請安，以防妾室恃寵而驕，失了規(guī)矩，所以先要聽從主母的教導(dǎo)。”沈全懿拍了拍杏葉的手，以示安撫。

　　去懷安院兒，沈全懿沒帶秋月，只讓杏葉跟著，不過剛剛受寵就大張旗鼓的，那總要惹人討厭的。

　　何況秋月是李乾身邊兒的人，若是招搖出去，免得被人當(dāng)成顯擺。

　　懷安院兒門上，遠(yuǎn)遠(yuǎn)就瞧著玉蘭親自等著她。

　　人沒到門上呢，玉蘭迎了上去：“快快，這樣冷的天兒，進(jìn)去暖和暖和?！?p>　　沈全懿笑著點(diǎn)頭：“有勞你了?！?p>　　“姨娘說的什么話，奴婢分內(nèi)的事兒，太子妃娘娘惦記姨娘許久了，只是姨娘病著，不好召見，如今身子好了，便著急見姨娘了?！?p>　　玉蘭替沈全懿撩了簾子：“我就說姨娘的好日子在后頭呢。”

　　沈全懿眸色稍變，卻不接茬兒，等著丫鬟伺候著將身上的斗篷解開，又替她擦了鞋上的雪，才往內(nèi)室去了。

　　左酈今日穿著白底綃花衣，外頭是寶藍(lán)色寶瓶紋樣的妝花褙子，頭發(fā)柔順披在肩上，桌上擺著抄錄完的往生經(jīng)，墨跡未干，還泛著光，想來是剛剛抄錄完的。

　　沈全懿進(jìn)了門兒，便俯身跪下禮：“娘娘萬福?！?p>　　左酈未有讓她起身，她便只維持著跪著動作。

　　許久，左酈才說了起身。

　　沈全懿暗自繃住神經(jīng)，她不覺得侍寢后次日，主母將她一個(gè)妾室喊過來，總不能是恭喜祝福她。

　　“瞧瞧你，怎么這樣膽兒小，快快抬頭，讓我看看?！弊筢B帶著笑的聲音響了起來。

　　沈全懿緩緩抬頭，眸子飛快的掃過左酈，夜里屋里頭光線暗，桌上的燭火搖曳，左酈帶著笑容的臉，似乎定格住了，在跳躍的燭火下忽閃忽現(xiàn)。

　　一雙眼睛空洞無神，黑黝黝的，看著有些陰森。

　　左酈不動聲色，目光不覺打量起沈全懿，所說之前身上還是小女兒的嬌羞姿態(tài)，如今便是添了年輕婦人的媚色。

　　憑著那張臉，李乾對其的寵愛也絕不會衰馳。

　　左酈態(tài)度不明，一時(shí)分不清是何意，沈全懿站垂首著，正掃到了左酈裙擺一角折了回去，她便上前一步，蹲下身子用手替其輕輕撫平。

　　“后宅里您是咱們的主子，妾等都是得娘娘庇護(hù)，才得以生活下去，娘娘在咱們心里，便是如咱們頭頂上的天一般。”

　　“妾年輕無知，還盼望著能得娘娘幾分教誨?！?p>　　說罷，再次俯身跪下，行了大拜，沈全懿擺出最謙卑的姿態(tài)來。

　　左酈輕輕的笑著，可沈全懿越是這般，她心底的防備就越重。

　　沈全懿到底是膽兒小還是故作謙卑，她心里實(shí)在疑惑不定。

　　她最希望的就是這院兒里的人都似王玲一樣，張牙舞爪，卻沒有腦子，聽話又容易操控。

　　“快起來吧，來在我這兒坐著，你有這份兒心，便已經(jīng)很是難得了，日后好好伺候太子爺，規(guī)矩上你是個(gè)聽話的，我也不用費(fèi)心囑咐?！?p>　　左酈說的笑瞇瞇，提起桌上小爐上的茶壺，親自斟了一碗茶，遞給沈全懿，沈全懿忙雙手接過。

　　“你瞧瞧送來的新碳，燒起來，屋里頭一下就熱了。”

　　左酈貴為太子妃，自然吃穿用度是最好的，就像地上幾個(gè)炭盆，里頭燒的都是上好的銀絲碳，屋子里都燒得暖烘烘的。

　　“你身子弱，又是冬日里，屋里頭可要燒的熱乎些。”左酈說著，又叫了玉蘭進(jìn)來，“我記著還有一批紅蘿碳，去送到沈姨娘院兒里?！?p>　　沈全懿忙起身謝恩，紅蘿碳雖然對比于銀絲碳稍差一些，可也是精貴的東西，便是在宮里頭都是位份高的嬪妃才能用。

　　而像她們這些妾室只能用黑碳。

　　“多謝娘娘記掛妾，只是妾身份低微，那樣的東西，于身份不合適?！?p>　　沈全懿臉色通紅，嘴里說著不可受，臉上不覺浮現(xiàn)上欣喜之意。

　　見狀，左酈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倒是裝的好，她還真以為是個(gè)聰敏的，原來見了好東西臉色就露出來。

　　小家子氣啊。

　　可沈全懿話落，左酈故作笑容漸淡了，手不輕不重地按住她的胳膊，瞬時(shí)有些安靜，屋子里一片靜默，只剩碳盆里的木炭噼里啪啦的響著。

　　“你這人真是，今日我見你，也算和我投契了，瞧著你便和自家的小妹一般，不禁就想著疼疼你，你可不能推辭了。”

　　沈全懿放下手里的茶碗：“妾愧不敢當(dāng)。”

　　左酈的臉上掛上些許落寞，眉宇之間憂色漸濃，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層陰影，帶著護(hù)甲的如削蔥般的手指挑起耳邊的一縷發(fā)絲，著眼看過去，原來烏黑的發(fā)中也藏了銀絲。

　　“你瞧瞧，如今啊，愈發(fā)的上了年歲，不比你們免拼的小姑娘了?！?p>　　沈全懿抬起頭來：“娘娘說哪里的話，真是折煞妾了，娘娘容姿國色天香，妾等自行慚愧。”

　　似乎覺著氣氛有些沉重，左酈笑了笑，親自遞了茶盞給沈全懿，沈全懿忙做出受寵若驚的姿態(tài)來，雙手雙手接過來。

　　“只盼著府里頭能多進(jìn)些人，太子爺子嗣稀薄，你們可好心伺候，多繁衍子嗣才是?！?p>　　左酈說要，一垂眸正好看見沈全懿擱在小腹處細(xì)白手腕上染著點(diǎn)點(diǎn)曖昧的紅。

　　臉色稍變。

　　聞言，沈全懿忙不迭的低頭，故作羞澀的點(diǎn)頭稱是，心里頭卻冷冷的，妾室沒有資格養(yǎng)孩子，生了孩子，也得養(yǎng)在太子妃跟前兒。

　　怎么這是借她肚子生子？

　　沈全懿很順從，左酈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想著馭人之術(shù)，也不能一味太強(qiáng)硬，也要緩和一些，便準(zhǔn)備拉拉家常，適當(dāng)?shù)淖龀鲇H和的樣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