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鬼變?nèi)???/h1>
第三十五章
鐘艾倚著警車滾燙的鐵皮接受問詢時,只覺得警戒線外舉著手機的人群像群聚的工蟻。陳母黑旗袍領口別著白玉蘭花胸針,眼尾細紋里嵌著未拭凈的粉底。助理小谷機械地復述著時間線,指甲油剝落的食指在平板電腦上劃出顫抖的軌跡。
法醫(yī)和警察的車把樓下圍了起來,下午的太陽移到了西邊,樓體的巨大陰影蓋住了所有看熱鬧的人。
鐘艾詳細講了講自己來陳家的經(jīng)過,問詢的年輕警察拿著筆記本電腦記錄完畢,便攜式打印機吞吐紙張的嗡鳴中,鐘艾簽名的手指在筆錄上按出個汗?jié)竦脑卵烙 W叱鼍渚€時,鞋底粘起地面融化的柏油。
鐘艾走出警戒線,而陳母周圍還是圍著一群人,她不便說話,只遙遙的和這個滄桑的婦人點了點頭,陳母憔悴的雙眼落在鐘艾身上,回了個九十度的鞠躬表示感謝。
看熱鬧的人群前,鐘艾看到有個年輕女人扶著孕肚隱在梧桐樹蔭下,真絲孕婦裙被晚風掀起漣漪般的褶皺,也朝著鐘艾點了點頭,鐘艾笑笑,心里明白估計這位便是陳奇的前女友鄭小姐了,隨后沉默的跟在來接她的張叔身后繞路去地下車庫。
回程路上,鐘艾額頭抵著車窗看夕陽把廣告牌熔成金箔。隔斷被她降了下來,張叔方向盤皮套被攥出深色指痕。火燒云像打翻的胭脂盒染紅天際,歸巢的麻雀撞碎庭院噴泉的水霧。她忽然有些悵然,陳奇死了,鄭小姐懷了孩子,陳母支撐著陳氏的公司,好像有些故事戛然而止了,又好像有無數(shù)新的故事如老樹發(fā)芽的嫩枝般伸展了出來。
到家已經(jīng)是傍晚,這一日難得有火燒云,赤紅的光從漫天的云彩中發(fā)散出來,十分漂亮,白天的熱氣慢慢散著,鐘艾伴著微涼的晚風入門。
難得安靜一夜,鐘艾從書房玩手機玩到臥室,睡前給明天的新問客約好了時間。一直到了凌晨一點鐘,破奴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翌日,清晨。
“破奴?“鐘艾伸著懶腰出了門,被臥室院子門前一身露水的身影嚇了一跳,她踩過露水未晞的青石板,睡裙的肩帶滑到手肘。
院門前的身影長袍下擺沾滿草籽,晨露在衣襟繡出蜿蜒的銀線。他轉身時下頜新生的胡茬泛著青灰,眼白布滿蛛網(wǎng)般的血絲。他的身上還帶著夏夜露水的涼氣,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
“你大早上在這玩什么?!”鐘艾心臟差點跳出體外,驚嚇后有點遏制不住脾氣?!皣標廊肆?!我遲早要被你嚇死,到時候也別離開鐘宅了,我們一起離開人世間好了!”
“鐘艾,我好像變不回去了?!彼麑︾姲陌l(fā)怒恍若未聞,喉結滾動時帶起頸側淡青血管顫動,檀香味被汗液蒸得愈發(fā)濃烈。
鐘艾指尖拂過他潮濕的袖口,冰涼的緞面激得她指尖蜷縮,鐘艾覺得自己聲音都有些顫抖:“變不回鬼了?”
破奴點點頭,眼中滿是茫然無措,從前遇見再厲害的惡鬼,他都沒露出過這種表情。
“為什么?”鐘艾雙手抓住破奴,腦子已經(jīng)無法思考了。
一只鬼,突然變成了人,還和自己家祖祖輩輩拜了上千年的守護神長得一模一樣,這讓她怎么解釋給外人聽呢?而且她算命沒有魂體的破奴,該怎么算呢?
一瞬間,所有的計劃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鐘艾想起過幾個小時就要到來的問客,頭疼了起來。
“我在閻羅殿拿到了陳奇身上的布袋,還沒看清楚是什么,卻被一股力量拽回了鐘宅祠堂,站定在祠堂那瞬間,我還沒意識到異樣,只想著早上來和你一起打開布袋,但是當我想回到山水畫里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回不去了。”破奴似乎有些疲憊,眼中隱約可以看見紅血絲。
“所以你就在這站著等我睡醒?”鐘艾眉頭皺起,滿面愁容。
“是的,我猜測或許是因為我們契約的關系,你實在特別,和鐘家其他家主都不一樣,所以契約在你這有了些特殊的作用?!?p> “那我們后續(xù)該怎么辦?”鐘艾覺得自己像個半路出家到某個領域的小白,不停的突發(fā)狀況讓她應接不暇,但又不得不接。
她開始懷念小時候,懷念當年自己可以一言不合就躺在地上打滾的日子。
偏偏現(xiàn)在長大了,遇見困難就只能像現(xiàn)在一樣苦笑、微笑、不知所措的笑。
“我只能先弄個其他身份住在這,等十五天后,看有沒有辦法回去。”破奴語氣越來越輕,忽然感受到一種難以承受的疲憊,他看到面前的鐘艾看自己的眼神忽然變得慌張,身體越來越不受控制,直直的朝前倒了下去。
隨后,一片寂靜侵蝕了他的世界。
鐘艾則驚慌失措的向前一步,抱住忽然倒下的破奴,他個子高,因而體重也不輕,這一抱根本無法撐住他的身體,只給了鐘艾個緩沖,兩人還是雙雙倒在了臥室院子前。破奴束發(fā)的簪子磕在石階上迸出裂痕。鐘艾膝蓋蹭過粗礪的地面,痛感侵襲了神經(jīng)。
她又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進了院子中,等她再想把他拖進屋子里放在床上,實在是沒了力氣。
她拿著手機,在上午的烈日下滿頭大汗的想,該找誰幫忙。
鐘家的老傭人們是萬萬不可的,彭家人也不是最優(yōu)選,而且彭閃閃最近國內(nèi)外跑業(yè)務,也不好開口。
她需要找一個沒見過破奴畫像,不知道鐘家拜神傳統(tǒng),還身強體健可以幫她把破奴拖進屋子里的人,最好還能嘴嚴一些。
思來想去,鐘艾終于想起了一個最佳人選——楚塬。
楚塬所負責的藏品部門還在籌備中,恰好人在雁鎮(zhèn),上次一別,兩人剛好都忙碌,也是時候可以聯(lián)系聯(lián)系了。
正午烈日把青磚地烤得能煎蛋,鐘艾底層的頭發(fā)辮黏在后頸撥通楚塬電話:“快來!“聽筒里傳來西裝摩擦的窸窣聲。鐘艾鬼鬼祟祟鎖上了自己這個二十年沒鎖過的臥室院門,到大門口迎接。
吳阿姨等人見狀,趕忙洗水果倒茶想招待一番,但鐘艾只急迫的拉著他朝自己臥室院子而去。
楚塬一身高定西裝,迷茫的跟著鐘艾,走過東花園的時候開口問:“學姐,我們要去哪里?”
“去我房間?!辩姲_步越來越快,破奴躺在地上已經(jīng)好幾個小時了,地面溫度逐步升高,她是真怕他被燙熟了。
“?。课覀兺2欢际窃诳蛷d見面,怎么這次……”楚塬被這句話打的有些懵,指尖抓著自己的卷發(fā),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回復,但耳尖卻爬上可疑的紅色。
“你去了就知道了,小伙子,別走好嗎?更不要停下好不好?”鐘艾被茫然的楚塬一把拉住,不得已停下了腳步。
“跑起來,我著急!”鐘艾懶得浪費時間解釋,說完便自顧自跑了起來,果不其然,楚塬也跟了上來,只是臉越來越紅。

十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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