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云為天空附了層暗色,雖為白日,天卻略顯昏暗。
這般天氣卻是昶北侯府夫人們最舒心喜愛的。不得出門會友喝茶,不能采花養(yǎng)草,那便推個牌九,贏了妯娌的錢收入囊中,最是愜意。
紀灼蘊是除了七歲幼妹紀灼瑜以外最小的姑娘,最愛趴在亭子欄桿處小憩。夫人們在亭內(nèi)推牌九,二夫人贏得多了還會賞紀灼蘊幾個子。所以紀今舒常調侃紀灼蘊:“你活潑好動,怎會喜歡睡覺,我看你怕是就等嬸嬸們贏錢賞你些點心錢?!?p> 紀今舒愛在涼亭中吃點心看話本,沉溺話本的世界不出來,看似文靜的性子但遇到三叔宋故就會變得異常暴躁。這不,宋故又來搗亂了。
今日小雨,愛在外鬼混宋故也懶在家中百無聊賴。宋故一旦無聊就愛找姑娘們的茬,靜悄悄靠近紀今舒身后,突然將畫本子抽走,自個兒裝模作樣的看了起來。
“宋故!”紀今舒本被話本中璧人的伉儷情深而深深感動,奈何本宋故打斷,心中頓時火冒三丈。
宋故見紀今舒來搶書,立即將書藏于身后,轉頭從涼亭欄桿越下手腳麻利的爬上小閣樓二層,做完這一切,也不忘對紀今舒得意的揚了揚下巴。
“紀今舒,夫子叫你讀的論語你不讀,反而讀這些勞什子話本子。”
紀今舒氣的兩眼冒火,又瞬間有了主意,不回應宋故的話,假意氣急走回涼亭。宋故見她如此,更是得意洋洋。
誰料紀今舒開始跑了起來,宋故被她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直到紀今舒開始喊紀灼蘊的名字,宋故頓感不妙,跳下二樓要跑。然而,與紀今舒沆瀣一氣的丫鬟幺幺攔著宋故不讓他離開:“三爺,您快把姑娘的書還給她。”
宋故雖然害怕,但是仍舊為了面子嘴硬:“不還?!?p> 紀今舒早已跑到夫人們那邊的涼亭,將紀灼蘊搖醒:“灼蘊,三叔搶你送我的話本,他還,他還揚言要燒了?!?p> 紀灼蘊緩緩起身,揉了揉困乏的雙眼,踩上欄桿腳尖輕點,向宋故的方向飛去。
宋故被紀灼蘊拽住衣襟,手不自覺松開,書掉在地上沾了草地上的水。剛跑過來的紀今舒心疼的拿起書,氣的眼眶發(fā)紅:“宋故!今日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紀灼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嘴角的笑怎么也壓不住:“三叔,你惹誰不好,你惹她?!闭f罷,手上的力道更大,生怕宋故逃脫。
“拿錢來,拿錢來!”二夫人贏得嘴上的笑都收不住。
大夫人一臉假笑的將錢推給她,眼里卻滿是不舍得。然紀老太太輸?shù)哪樅冢矡o可奈何,將錢也推給二夫人:“老二家的,你是想將老身的棺材本都贏去嗎?!?p> 二夫人嘿嘿一笑,剛準備答話,就被紀今舒的哭聲打斷。
“祖母,你要為今舒做主啊?!奔o今舒邊捏著帕子擦眼淚,邊期期艾艾的向長們走來。她的身后是紀灼蘊拽著宋故走過來。
紀今舒故意將話本子反過來無字那一面給紀老夫人看,紙張上浸了大半的雨水。她低低抽泣起來:“三叔說,夫子叫讀的論語有何用,還不如逗鳥有趣,所以將孫女的話,論語給弄濕了?!?p> 宋故見紀今舒如此顛倒黑白,剛想辯駁,卻叫紀灼蘊一把捂住了嘴,只來得及發(fā)出了“唔唔”的聲音。
紀老夫人本就因為輸了錢而氣悶,如今正好找了個出氣口,猛一拍桌子怒斥道:“逆子!”
本來還張牙舞爪的宋故被紀灼蘊踹在了腿窩,噗通一聲跪下站都站不起來,宋故深知紀老夫人定是輸了錢在氣頭上,現(xiàn)下狡辯也是錯,便咬咬牙道:“兒子知錯了?!?p> “從今日起一個月,除上學堂外,不得出府,抄論語三遍?!崩戏蛉死浜咭宦暎餍涠?。
被罰的宋故泄了氣,期期艾艾的倒在地上,一臉苦相的望向紀今舒:“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紀今舒一改我見猶憐的模樣,沖宋故吐了吐舌頭,拉著紀灼蘊蹦蹦跳跳的走了。大夫人看著小輩們打打鬧鬧,不由得想起了遠嫁王府的女兒,輕輕嘆了口氣:“若是灼清在府中,必定是另一番景象。我常夢到清兒,唯恐她在王府過得不如意?!?p> 二夫人輕輕拍了拍大夫人的手以示寬慰,道:“昨日之事今日之念,今日之事何嘗不是明日之夢。唯有向前看,才是真理?!?p> 可今日之景何嘗不是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