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荇是在次日的傍晚時分醒來,睜開眼的時候覺得這幾個月的事情仿佛是做了一場夢一般,顧荇看著窗幔上熟悉的紋樣,慢慢轉(zhuǎn)頭,屋內(nèi)空無一人。幸好,顧荇心想,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去面對父親母親,那日在青鸞院外自己聽到的一切就算是昏睡了一場也還沒消化掉。
青詞進門的時候就看見顧荇一個人躺在床上,面無表情,只呆呆地看著窗幔,青詞心里一驚,自己自小服飾顧荇從未見她像今日一般,魂不守舍。青詞也未喊人,自己輕手輕腳進去走到床邊,輕喊一聲“小姐,你醒了?”
顧荇慢慢轉(zhuǎn)過頭來,眼神緩緩聚焦到青詞身上,扯了扯嘴角,“嗯。”
青詞彎腰上前,“可要奴婢扶您起來?”昨日醫(yī)師說小姐是氣急攻心,以致一時血脈不通導致昏迷,醒來之后服幾貼安神的補藥,切忌情緒大起大落,需要安神靜養(yǎng)。
顧荇借著青詞的力道坐起身來,覺得自己渾身軟綿綿的,“青詞,扶我下床走走?!?p>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要不然就在床上靠一會?”青詞有些猶豫,她看向顧荇的樣子像是使不上力氣,要是下床雙腿無力跌倒可怎么辦,豈不是病上加病。
“你扶我起來試試看。”顧荇執(zhí)拗著想站起身,自己現(xiàn)如今渾身無力,再躺下去豈不是和廢人一樣。說著就要自己扶著床邊站起身來,青詞一見頓時一驚,連忙扶住顧荇的胳膊,扶著她慢慢起身,“要不先傳膳,然后我扶著小姐在屋子里走一走可好?近日秋風涼得很,莫要出去著了涼就不好了。”
顧荇聞言點點頭,青詞所言也言之有理,自己這兩天并未進食,現(xiàn)如今到時感覺腹內(nèi)空空有切實的饑餓之感。
“也好,先傳膳吧?!?p> “好,”青詞剛想轉(zhuǎn)身出去又站住腳,“小姐今日可有什么想吃的?”
“嗯......”顧荇聞言盯著院子里的桂花樹發(fā)神,“取一些往日釀的桂花酒來吃吃?!?p> 青詞一聽立刻說道:“小姐!”自己想勸誡小姐多吃一些,這時候偏又提起什么勞什子的桂花酒來。
“哎呀,”顧荇笑著看著青詞急得跳腳,“不要急嘛?!彪S即莞爾一笑,青詞看著自家小姐一直胳膊支在桌子上,笑的嘴角都沁出幾分淚,眼角殷紅,因笑意染紅了臉頰心中松快幾分,但嘴上仍不松口,“可莫要提那勞什子桂花釀了,大病初愈的人怎么還能沾酒?要我說就該吃些清粥小菜就已經(jīng)是極好。”
顧荇聞言顰了顰眉,開口道:“大病初愈嘴里沒甚滋味,吃些清粥小菜瞧著是好只怕是吃進去肚內(nèi)也要埋怨到時候招惹了腹神半夜鬧騰起來,于你我而言可不是一樁美事。你說呢?青詞?!?p> 青詞見顧荇還與她玩笑,說什么腹神來誆騙她,氣得直直走到顧荇身前,抬起手輕輕捏起顧荇的臉,“小姐,”青詞拉長了語調(diào),“你莫要誆騙與我,我怎么不知道還有腹神這等神仙的存在?”
顧荇被捏得皺皺眉頭,伸出手拿掉青詞捏著她臉的手,揉揉自己被掐的左臉,控訴道:“明明就是你自己孤陋寡聞,你這小丫頭現(xiàn)在恃寵生嬌,還敢來掐你家小姐的臉了?!?p> “哼,”青詞收起手,自己可要適可而止雖然小姐是個好相與的但自己到底是丫鬟,不能太過仗著和小姐往日的情分太恃寵而驕。
“那就勉為其難給小姐做一碗酒釀元宵,不,桂花酒釀元宵,你覺得可還行?”
顧荇聞言嘆了口氣,“罷了,就取些清粥小菜過來吧。”
“好嘞,我這就去。”
顧荇看著青詞走遠的身影,把手交疊放在桌上,腦袋輕輕枕在手上,閉上眼,明明不想思考,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卻走馬觀花一樣在眼前閃過,真是難得個清凈。剛才自己是病急亂投醫(yī)了,現(xiàn)在自己這副身子還折騰什么呢。
顧荇把額頭偏向一邊,感覺到眼眶里的淚珠一股腦地涌出來,很快就洇濕了袖口,昨日之事,昨日之事雖然自己所知不多,但是細想來想必是父親和太子殿下那邊已經(jīng)決定破釜沉舟了,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睿王,睿王能不能回來,按照如今這個情勢下,想必就不是睿王想不想回來了,是太子一黨讓不讓,他能不能回來。
只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顧家又如何才能保存自己,完好無傷呢?所以自己當時為了父親秋闈一事去求見太子殿下,究竟是不是做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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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顧荇生病已經(jīng)過了三日,京城內(nèi)自昨日開始就不允許夜間外出,晚上巡邏的人也是一批接這一批,城內(nèi)百姓也在暗中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人心惶惶。
常嬤嬤拿著藥膳走在溫之身邊,看著一旁的溫之眉眼間盡是焦慮,“夫人,病去如抽絲,你也別太揪心了,小姐如今還年輕,好好修養(yǎng)定是沒有什么病癥的?!?p> “唉,這孩子心思太重,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yī),只是這藥,唉?!睖刂]上了嘴,這藥是當今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