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兩面丞相
霏兒趕忙擦干臉上的淚水，“小姐，你說的話是何意思？江家出什么事了嗎？”
江意笑了笑，點了點她的額頭，并未將事情說明，只說了句，“瞧你嚇得，江家沒事，未來也不會有事。”
霏兒愣了愣，外頭有些許風(fēng)將車帷吹起，只見她家小姐將目光投向那車外的市井之間，神色悠悠。
十幾歲的少女雖稚嫩，卻眸光幽深，在她決心嫁去齊國那一刻起，就如同長大了一般。
她忽然覺著小姐有些不一樣了。
江意看著車外來來往往的人，想起那日倒在城樓下的百姓。她垂眸掩住自己的情緒，心中決心更勝。
丞相府。
江擇一進(jìn)府，便聽見掃地的仆人在嘰嘰喳喳說著些什么。
“聽說了嗎，小姐要去齊國和親。”
“什么？！小姐為何要去齊國和親？她不是與冕王殿下......”
“誰知道呢！我看小姐怕是瘋了不成！”一位穿著比其他人稍微好一些的胖女人開口道，她身著件綠色的棉褙子，領(lǐng)口繡著精細(xì)的圖案，衣裳略有些緊，將她身上的肥肉勒得像是快喘不過氣一樣，唇上抹著厚厚的一層胭脂，語氣有些鄙夷。
胖女人：“我昨日看冕王殿下離開府時臉色不太好看，莫不是小姐惹得王爺不高興了，沒臉再見著王爺，所以才說要去齊國和親？”
“怎么可能？冕王殿下這么喜歡小姐......”
胖女人：“呵，也就因為小姐是丞相府的姑娘了，若是沒了這等身份，殿下怎會喜歡小姐？！殿下足智多謀，喜歡的不應(yīng)該是那等柔弱女子。要我說，比起小姐來，我的姿色也不會差過她，我跟殿下更為相配才對！”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突然，耳邊傳來一道冷冽的男聲，是江擇身邊的侍衛(wèi)莫憶。
他冷著臉看著胖女人，拔出劍就要將她斬之。
江擇卻是走了過來，莫憶一頓，只見那身居高位之人陰沉著一張臉，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讓開。
胖女人嚇了一跳，身旁剛剛與她一同在這講話的人早已不知蹤影，只剩她一個人站在這里。
她便知道自己今天是觸了霉頭。
她趕忙俯身道歉：“丞相大人饒命，剛剛乃奴婢言行不當(dāng)，奴婢認(rèn)罪，求丞相大人放了奴婢?！?p> 江擇凝著眸，將莫憶手中的劍拿到自己手里。
他微微笑了一下，“你就是陳主管吧？”
胖女人以為丞相會念在她是主管為江家掏心掏肺的份上放了她，連連點頭說是。
“是啊，丞相大人，我是陳主管，這些年來都是我管著......”她話還未說完。
卻不想下一秒刀光一閃，她瞪大眼睛，瞬間倒在了地上。
江擇摸了摸帶血的刀，神色淡然。
莫憶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婦人真是膽大，以為丞相平時待人良善就敢在這妄議小姐。
有下人在遠(yuǎn)處看到這一幕，有些害怕的同時又有些暗喜，這陳主管在的時候?qū)λ麄冸S意使喚，難干的活都讓他們干了，干得不好還要領(lǐng)罰。
記得上次有位婢女硬生生被她折斷了手。
這下子，報應(yīng)終于來了。
還說自己能跟小姐相比，小姐人美心善，她這種人，哪里比得上小姐！
江擇轉(zhuǎn)過身不去看那地上的人，他啞聲道：“收拾一下這里，不要讓小姐看到。”
直至夜里。
江擇坐在椅子上，看著案幾上的吃食，卻是食不下咽，江意坐在他對面，低頭夾了口青菜送入嘴里。
“爹，您若是不吃，這菜該涼了?！?p> 江擇卻是心中憋著一股氣，他拍了拍案幾，“意兒，你為何要逞能去齊國和親，你同我說清楚，要不然這飯，我是如何也吃不下去！”
江意聞言，心中嘆了一聲，將筷子放下，看了眼周圍的人，“你們先下去吧?！?p> 她看著江擇，喉中泛起苦水，良久后她開口：“爹，我不想嫁給齊溯?！?p> 江擇早就察覺到今早江意看齊溯的眼神不對勁，所以他聽到這句話時并沒有多驚詫，只是他想不通，“你和他暫且未定下婚約，即使你不想嫁給他，大明也有多少好兒郎任你挑選，你何需在今日斷了自己的后路？”
“你自幼聰慧，做事情有自己的想法，但你今日這舉動，實在過于沖動！”
江意站起身，跪下。
少女抬起頭看著眼前人，開口聲音有些顫抖，但卻毅然決然。
“爹爹，是女兒不孝，但請爹爹相信女兒。我這么做絕不是斷自己的后路，只有這么做，我才會有后路?！?p> 江擇一怔，卻是沒想到她會這么說。
他閉了閉眼，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低聲嘆息。
“罷了，此事已定。明日陛下便會傳圣旨下來。你有自己的選擇，爹不再追問你。但意兒，爹想說，外面可不比丞相府，做人，做事，我們都得注意言行舉止?！?p> “你在大明這半年，我丞相府可以護(hù)你，讓你平平安安嫁出去。但后面，只能靠你自己?！?p> 終究是舍不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朝堂上雷厲風(fēng)行的丞相在此刻紅了眼。
江意點頭回應(yīng)，她只想上一世那番遭遇不再落在丞相府頭上。
想到上一世爹爹被斬首，自己最后落得個七竅流血的下場。她便想讓那些人都付出代價!
看著眼前的人，她不由得心中一澀。上一世她嫁給齊溯，悔不當(dāng)初，如果當(dāng)時爹爹在，看到她在牢里，不知該是何痛惜的神情!
如今那李尚書還只是個侍郎，太子之位還空懸著，一切，皆有挽回的余地！
第二日一早，明德帝下的圣旨便送到了丞相府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與齊國商討，今為邦交之際，為郭睦兩國之誼。丞相之女，溫婉端莊，才學(xué)斐然，心懷大義。特封其為安寧公主，半年后赴齊國和親，望其不負(fù)所望。使團(tuán)回齊國前暫住信和府，欽此?！?p> 江意心中一緊，隨后她道：“臣女接旨?！?p> 太監(jiān)笑了笑，低頭看著眼前儀態(tài)萬方的女子，將圣旨放到她的手上。
他緩緩開口道：“公主放心，信和府各個院落互不打擾，且陛下派了幾名侍衛(wèi)在府中保護(hù)公主，不會有事的?！?p> 話落，他卻是想起了那個使臣在陛下面前囂張跋扈的嘴臉，說什么怕公主跑了，非逼著陛下安排安寧公主去信和府居住。
不過也好，畢竟冕王殿下此刻正對這位上著心，可別壞了好事。
太監(jiān)：“怎么不見丞相大人？”
江意站起身，拂了拂裙擺上的灰塵，少女面色柔和，嫣然一笑，開口道：“家父今日身子有些不適，故沒能出來接旨，望公公能體諒一下?！?p> 太監(jiān)連忙擺手，“誒，安寧公主，這可萬萬不可?！?p> “既然丞相大人身子不適，那便讓他好好歇息著，注意身體。你們都是大明的功臣，萬不能如此客氣?！?p> 他說完，便向江意告了辭。
走時笑容滿面，霏兒看得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