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曦瑤看著他的側臉,心里有些復雜。她不知道這話是他在安慰自己,畢竟他真的每天都很忙。
雖然是夏天,鼓浪嶼的凌晨依然帶著絲絲涼意,海風輕拂,夾雜著咸咸的海味。
墨玦手里提著兩把折疊凳,另一只手緊緊牽著曦瑤。那只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指縫傳遞。
他們并肩走著,穿過細軟的沙礫,來到一個視野開闊的海岸邊,等待著日出的到來
海面泛著粼粼波光,天空還染著淺淺的紫藍。
曦瑤側頭看了看墨玦,他的神情平靜而專注,那種一貫的堅韌與溫柔讓她心頭微微一暖。
因為距離日出還有些時間,曦瑤便挽起褲腳,走向近岸的海水。此刻的海邊幾乎無人,只有海浪輕拍沙灘,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聲音。海水冰涼刺骨,撲打在她的腳踝上,帶來一陣清涼刺痛。她不由自主地踏浪、踩水,嬉笑聲如同清晨的海風,輕輕回蕩在靜謐的海岸線上。
玩了不久,身體漸漸感到些許疲憊,曦瑤便蹲下身,拾起沙灘上的一個小桶,開始細心地撿起形狀各異的貝殼。偶爾,她停下來,舉起相機,捕捉著晨光下海岸邊點點滴滴的美景。
待日出時分,花崗巖石上已聚集了不少人群。
曦瑤回到墨玦身旁,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眼角的疲憊上。他不是那種能輕易熬夜的人,昨夜的勞累讓他的眼睛腫得厲害,略顯倦意。
墨玦察覺她一直注視著自己,朝她微微一笑,遞上了一束花。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是曦瑤最喜歡的合歡花。
墨玦:“既然要拍照,多點裝飾,心情也會好些?!?p> 曦瑤接過花,心也隨之動容。
看完日出,晨曦漸漸褪去,空氣中迅速攀升的溫度讓人感到燥熱起來。
曦瑤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額前的幾縷碎發(fā)被汗?jié)耩ぴ谀槀取G宄康呐d奮勁兒褪去后,整個人也像曬蔫的花一樣,提不起興致再去其他景點。她靠在墨玦身上,提議回酒店休息。
兩人沿著街邊慢慢走回酒店,墨玦一手提著相機包,一手自然地牽著她的手。
陽光灑在兩人的背影上,一長一短,被拉得細細長長。
下午,他們被安排前往會議廳參加講座。
曦瑤與其他老師一同坐在觀眾席下,胸前依然掛著那臺相機,顯得格外隨性自然。
墨玦察覺她可能會覺得無聊,輕聲遞給她一個平板電腦。
講座有嚴格的時間限制,每位主講人被分配一個小時。墨玦一如既往地語速飛快,幾乎沒有什么停頓。他講授的內容抽象深奧,不少聽眾剛開始還能奮力做筆記,后面便逐漸跟不上節(jié)奏,面露迷茫。
臺下連老師之間的低聲討論都幾乎沒有,只剩下翻動紙張的沙沙聲。
講座結束后進入問答環(huán)節(jié),現(xiàn)場卻出奇地安靜。直到沉默良久,才有一位中年老師站起來發(fā)言——但他的問題卻并非聚焦在講座本身,而是饒有興趣地問:“墨老師,您這一篇論文,是研究了多久才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的?您平時是怎么安排研究的?”
這個問題一出,現(xiàn)場不少人都豎起了耳朵。與其說是學術交流,他們更像是對這位青年學者的“成才路徑”充滿好奇,想從中汲取什么成功經驗。
墨玦沒立刻回應。他低頭看向臺下第一排的曦瑤,卻發(fā)現(xiàn)她正低著頭,全神貫注地在平板上涂涂畫畫。
他心中那點不快也在漸漸散去。
不過,墨玦依舊一句話也沒說。
他站在講臺上,目光掃過臺下那一雙雙并不專注的眼睛,心中難掩失望。他始終覺得,既然學校斥資籌辦這樣一場講座,本意是為青年教師提供交流與提升的平臺,那參與者就應帶著誠意和求知的態(tài)度前來。然而,現(xiàn)場的大多數(shù)人卻似乎把這當成一次走過場的任務,不但聽不進去重點,還在提問環(huán)節(jié)提出這種毫無建設性的問題,似乎他個人的奮斗史比學術內容更值得深挖。
他沉默著,手指在講臺邊緣輕輕敲了兩下,顯然在極力克制情緒。
場面一度有些尷尬。墨玦帶的助理想要圓場,卻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插話點。
就在這時,坐在第一排的主辦方負責人趕緊拿起話筒,語氣和緩地說:“非常感謝墨老師今天的分享,內容非常專業(yè),也非常系統(tǒng)。剛剛的提問可能有些偏離主題,不過大家也是出于對您個人成就的好奇。希望大家以后能把握這樣難得的機會,更聚焦于學術本身?!?p> 話雖說得圓滑,語氣中卻也帶了一點點提醒。
墨玦沒再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墨玦站在講臺上,低頭看了眼手表,“你們誰想要PPT,可以上來拷貝?!?p> 話音剛落,臺下頓時涌動起來,紛紛拿著U盤、電腦、甚至手機沖向講臺。一時間,講臺前排起了長隊,雜亂的聲音在會場回蕩。
墨玦站在原地,但眼神卻有些疏離。他對這種“只拷PPT不問內容”的現(xiàn)象早已見怪不怪,在他看來,這些人不過是把學術當成任務或敲門磚,缺乏真正的求知欲。
對他們來說,只要順利完成培訓流程,拿到那一紙蓋了章的結業(yè)證書,就足以在職稱評審的材料里添上一筆亮色。至于講座內容是否聽懂,學術觀點是否啟發(fā),反倒成了無關緊要的事。
隊伍漸漸散去,拷貝的人陸續(xù)退下。就在這時,一個略顯笨重的身影緩緩走到講臺前。
是一位孕婦,挺著將近八個月的肚子,步伐小心翼翼。她穿著一身寬松的連衣裙,臉上透著疲憊,卻仍保持著溫和的微笑。她不是正式參訓的人員,而是一名講師,職稱未達要求,原本不在此次培訓的受邀名單上。
但她自掏腰包承擔了住宿和交通的所有費用,只為能夠旁聽。培訓方雖有規(guī)定,卻也沒硬性攔她,便默許了她的存在。
她拿出一個筆記本,是她平常看文獻所記錄的每一個知識點,卻也都是些基礎知識。
墨玦垂眸看了她一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本能冷漠,卻在看到她筆記上的每一道演算痕跡后,變得柔和了幾分。
他沒有多說廢話,指著她的筆記本一頁頁地耐心解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