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苦命丫鬟
八月的邊關(guān)，隨著秋天的深臨，一日變換四季的天氣，乍暖還寒。
上午閉營，蘇笙笙收獲頗豐。
想著氣候如此多變，祖父祖母的冬衣也不合穿，哥哥身量又見長。
于是，她跟裝修鋪面的工匠溝通好構(gòu)建后，便買了幾匹織錦緞回家。
誰知她提早歸家，一進門，就聽到云香和云意在院角哭泣。
“這是怎么了？”蘇笙笙上前詢問，擔(dān)心是昨晚的事情給她們帶來了麻煩。
云香和云意不防她這么早回來，只拿帕子擦了擦眼淚，強作歡笑，“沒事，奴婢們就是想家了?！?p> 蘇笙笙可不相信這話。
云香云意自被賣進府中后，她們的家人只指望她們拿銀子回家，何曾關(guān)心過她們。
“你們要是不說，我可就去問娘親了。”蘇笙笙故作嚇唬，果然讓兩人慌了神。
“三夫人昨晚一夜沒睡，小姐還是莫讓夫人擔(dān)心了?！?p> 青檸催促道：“云香云意，你們快說吧，別讓小姐著急了?！?p> 云香聽后，看了一眼蘇笙笙，又看了一眼云意，最后紅著眼眶就要跪下。
但被蘇笙笙托住，“有話好好說就是，都是大姑娘了，還掉豆子?！?p> 云香云意聽她這般說，再也憋不住了。
“姑娘，今日四夫人找上奴婢們，讓把那十兩銀子給他們，還讓奴婢們重簽賣身契?！?p> 蘇笙笙聽完，心口的火騰的一下就著了起來。
在這里，簽了賣身契的，是沒有人權(quán)的，如同小貓小狗一般，任由主家打罵。
若非到活不下去的地步，絕不會有人選擇這條路。
蘇笙笙萬沒有想到，四房為了錢財，竟把主意又打在這上頭。
南陵國多戰(zhàn)事，為了人口增長，要求女子及笄之年必須嫁人。
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愿意為了躲避那五兩罰金，賣身為奴的。
因為一旦簽訂賣身契，連生下的孩子都會是賤籍。
遇上好的主人家，勉強能賺點錢回家，遇上不好的，生死都得看命。
云香和云意與青檸、檸語不同。
她們家中人口眾多，生活困苦，才將女兒賣入府中為奴。
能遇上書香門第，又沒那些污糟陰司事的蘇家，已經(jīng)是上上簽。
她們被蘇笙笙再次贖出，之所以沒選擇回家，也是因家中的老娘都已經(jīng)沒了。
而她們的爹和兄長，除了搜刮她們身上的錢財，是絕對不會白養(yǎng)她們的。
所以，這也是在青轉(zhuǎn)達蘇笙笙放她們自由身后，她們依然選擇跟來的原因。
她們已經(jīng)到了婚配年齡，回去后，家人為了多賺聘禮錢，甚至可能將她們賣給他人做妾。
這么多年的月錢拿回去，都沒見來贖她們，反而續(xù)弦的續(xù)弦，納小的納小。
所以她們早就看透了，還不如跟聽晚兩位姑姑一樣，做個主事娘子。
本來她們跟來時也很彷徨的，是蘇笙笙給了她們新的希望。
只是如今卻又要她們重新簽訂賣身契，她們心中自然難以接受。
青檸聽到這，可是急了，“那你們簽了沒有？”
云香和云意連忙搖頭，“我們躲到老夫人屋里去了，四夫人沒敢進去。”
青檸這才松了口氣，拍了拍心口。
云香說完后，見蘇笙笙沉默不語，心中不禁忐忑起來。
蘇笙笙回過神來，“你們?nèi)粜盼?，一月?nèi)，我必定接你們出去?！?p> 云香和云意面露喜色，還沒來得及表態(tài)，就聽蘇笙笙又說道：“若四夫人再來問，你們能躲就躲，躲不過就往我身上推?！?p> 她知道，簽訂了賣身契的丫鬟不同于普通女子，過了婚配年齡也不會被處以罰金。
四房現(xiàn)在是鉆進錢眼里了，竟然把心思打到了她們頭上。
云香和云意原本還糾結(jié)要不要告訴蘇笙笙這件事，畢竟她們跟青檸和檸語不同，她們沒有賣家產(chǎn)接濟蘇家的功勞。
蘇笙笙贖回了她們，雖然賣身契當(dāng)時就給她們了，但也相當(dāng)于她們欠了兩份贖身錢。
然而沒想到，蘇笙笙回來后不但沒提賣身契的事，還給了她們每人五兩銀子。
這代表她是真的沒想過要她們再入奴籍，而且也沒準(zhǔn)備隨便把她們嫁出去。
所以兩人這才存了念想，想著跟著蘇家好好過活，也好過回讓她們自生自滅的家。
“銀子你們都收好，就是我娘要也不行，更不必貼補家里開銷，我說的聽清楚了么？”
云香和云意聽到這，心中疑慮盡消：“奴婢們知小姐現(xiàn)在營生需要銀錢周轉(zhuǎn)，奴婢們原意拿出給小姐的。”
蘇笙笙現(xiàn)在做的事，兩人多少聽青檸說過的。
蘇笙笙笑著拍了拍她們的手，“你們現(xiàn)在幫我照顧家里，就是在幫我了，等好轉(zhuǎn)起來，就給你們發(fā)月錢?！?p> 安撫好兩人后，蘇笙笙拉著兩人往院子里去，就見與西院連通的小門處，閃過一個人影。
看來她還是讓她們太閑了！
心知此時與人爭執(zhí)無益，蘇笙笙便只作未見，領(lǐng)著四人進屋。
……
晚上下工回來后，蘇德庸難得沒有抱怨。
然而當(dāng)他看到蘇笙笙只給三房和蘇老太爺、蘇老夫人買了織錦緞要裁制衣裳時，席間還是忍不住有些怨言。
待大家放下筷子，蘇笙笙才出聲道：“祖母，孫女鋪子有些忙不開，想問您要聽晚兩位姑姑過去搭把手?！?p> 本來昨晚不歡而散，一眾尚來不及說這間鋪子的事，眼見蘇笙笙自己提了起來，都轉(zhuǎn)開了心思。
祖母卻有些猶豫，“笙丫頭，拋頭露面的不好，要不還是把鋪子轉(zhuǎn)租出去吧?！?p> 蘇笙笙笑容清和，“祖母放心，不過是跟書坊老板單辟了一間屋，只給書生做溫書用?！?p> 她見祖父也有些不放心，就道：“季公子也在那里溫書呢，有什么事他也會幫著料理的?！?p> 以前蘇笙笙還只是瞞天過海、偷溜出府，如今卻是謊話連篇、信手拈來。
青檸聽得心中直嘆氣，卻乖覺地絲毫不敢提及書坊上午發(fā)生的事情。
而蘇老夫人和李氏一聽這話，立刻就面容舒緩開了。
蘇笙笙對于這個效果早有預(yù)料。
既然祖父祖母巴不得她早點嫁出去，季晏禮又賴著不走，她何不借力打力？
眼看蘇老太爺都不發(fā)話了，四夫人臉色不好看了，“這么一大家子人呢！有多少活計等著干！青檸兩個丫頭還不夠你使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