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椿提著鞭子一腳踢壞了水月閣的門。
“孫瀅,你個孽障,給我出來?!睂O椿爆喝道,后邊傳來趙氏的勸慰聲,“老爺,小孩子不懂事,您可千萬收斂點脾氣,妾身自己去買一些回來就好。”
屋內(nèi)傳出一陣悶笑聲,“姐姐,你家可真熱鬧,孫將軍可真威猛,我就不打擾你處理家事了。”
門打開了,王五娘子從里面款款走了出來。
“姐姐,這次是真的不該不請自來,又忘了時辰,和你下了這么久的棋?!蓖跷迥镒用鎸χ鴮O瀅十分愧疚地說道:“孫將軍,你繼續(xù),當(dāng)晚輩不存在?!?p> 孫椿這鞭子揮起來也不是,扔在地上也不是。
“父親是替夫人來質(zhì)問我為什么不給她那邊送燕窩吧?”孫瀅說著話,揚起了下巴,“大夫人在這里裝什么高潔的白蓮花?當(dāng)著眾人將家里庶務(wù)交于我,自己卻守著金鋪子。怎么?金蘭首飾供不上您的小私庫了?我已經(jīng)交待過管事,您所吃的燕窩從公中的帳上扣了,你還要怎地?每每被您規(guī)勸之后父親就非要拿著鞭子問責(zé)原配子女,您這朵蓮花還真高潔?!?p> 孫椿雖不管內(nèi)院的事,但聽到現(xiàn)在,也聽出了點味道,趙氏交鋪子的時候?qū)⒆钪靛X的一個留在了自己手上。
“莫非夫人是想通了,把鋪子里的帳交上來?對了不止金蘭首飾,還有蘭桂坊那間成衣鋪子。夫人做著二東家,除了從里面撈銀子還每年硬在里面做衣服讓府里多出一筆銀子。這些銀子難道不夠吃燕窩?府里還有那么一大家子人要養(yǎng)。大夫人想吃燕窩難道不該是老爺拿小金庫里的銀子出來補貼嗎?這帳上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父親的俸銀了?!?p> 趙氏訕笑兩聲,“咱家的鋪子太多,我一時分不清自己的和府里的,也正常?!?p> 孫瀅道:“那今天當(dāng)著父親的面,能分清了嗎?夫人是否愿意把它們交還于府中?我看大夫人問責(zé)燕窩是假,想鬧事是真,不然為什么非要挑我有客人的時候來呢?難道大夫人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
趙氏道:“那兩處當(dāng)真是忘了,等下就讓掌柜過來交帳?!彼f完,拿掉孫椿手上的鞭,交于一旁邊的穩(wěn)婆,又向?qū)O椿道:“大娘子心里沒有妾身這個人也罷了,奴就是操碎了心,也當(dāng)真是沒人領(lǐng)情,罷了,罷了,哎喲,我的肚子喲!”
那穩(wěn)婆也驚叫了一聲,“我的天爺,求大娘子您少說兩句,千萬別讓夫人動了胎氣?!?p> 孫椿一怒之下一把奪過鞭子朝孫瀅揮了過去,豈料暗中竄出一個人影,替孫瀅擋住了。
待大家看清時,卻是五娘。
五娘身體本就弱,現(xiàn)在挨了鞭,更是孱弱,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了。
她轉(zhuǎn)身看了眼孫椿,又看了看趙氏:“父親要打就打女兒吧,原是女兒不配吃這些,父親或許不知道吧,這是女兒第一次吃燕窩。以前……姨娘花了三上月的功夫,攢銀錢買的燕窩,不是也被大夫人奪走了,還告訴全府的人女兒不配吃,吩咐廚房將燕窩煮了喂狗,鬧到父親那里,父親不是也沒說什么,就這么稀里糊涂的過去了?!?p> 這件事竟然是這樣?
孫椿依稀記起早些年,趙氏是當(dāng)著他將一碗燕窩喂了府上的大黑狗,她對自己說法是這燕窩在煮好不小心飛進去了一只蒼蠅。孫椿想著既然飛進去蒼蠅了,那只能倒掉了。后來喬姨娘確實來鬧過,大夫人說這母女倆喜歡撒潑沒有高門大戶人家女眷的氣度,將喬姨娘打了三十大板,五娘罰跪了一天祠堂。難怪過后喬姨娘就不怎么搭理自己了。
沒想到會是這樣,五娘的看趙氏時那種憤恨,這事做不得假。
孫瀅忙過去,抱住了五娘,“你傻啊,鞭子來了,我會自己躲開!”說罷,又騰出一只手,伸入懷中摸出一個琉璃瓶,倒出一粒藥,看著五娘,“將這粒藥吃下去,好好睡一覺?!?p> 孫椿再對兒女再不好,畢竟是一名父親。
“去叫大夫!”孫椿說道,然后他瞪了趙氏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孫瀅半五娘抱進房里,放在春凳上。
“你趴下來,我看看傷在哪了?!睂O瀅在春凳上放了個枕頭說道。
五娘已然趴在了上春凳上面,背部一條紅痕。
“不算疼,就是些皮外傷而已?!蔽迥锓催^來笑著安慰孫瀅,“我就是裝出來很疼。那邊不是每次都用這招,這次我也用一下,看下靈不?!?p> 過了一會兒,大夫來了,五娘也給老太夫看傷口,只說頭痛,頭暈。
老大夫說是脾胃虛弱,氣血不足不之癥。只吩咐要多養(yǎng)養(yǎng)。
送走了老大夫,五娘嘻嘻地笑著整理了衣裳,“你們在這里,我去看看大夫人?!?p> 孫瀅笑著搖了搖頭,“那你估計要失望了,這樣根本動搖不了她的根本?!?p> “怎么也不見四娘和三娘?以前這邊稍有點事她倆一向沖在前面,沒想這一回都沒有露面。”五娘沉思一會兒,才點頭道:“這倆估計還在學(xué)箭術(shù)呢。據(jù)說父親前幾日決定教三娘練箭了。”
五娘說完趿著鞋出去了,不一會兒,就進來了了,掩嘴笑著向?qū)O瀅道:“大姐姐,三娘被父親打了兩個耳光?!?p> 孫瀅訝然。
父親剛才去了練武場,“說要教三娘射箭,三娘說天太熱了,又有蚊子,責(zé)怪父親讓她等久了。
父親說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特別是三娘,想要箭術(shù)好就要多練習(xí)臂力,像三娘那般找一大堆理由的人根本練不好箭。
三娘想讓父親把整個練武場都用紗布給遮起來,免得蚊子進來,咬得她渾身是包。
父親罵三娘想一出是一出,是不是不想學(xué)了?
三娘就在那里說大姐姐的壞話,說燕窩不給吃也算了,給圍場蒙個紗布也花不了多少銀子,也不愿意,說您不配管家,還說父親不公平,拿了鞭子過來,只是做樣子,根本沒打您。
父親大怒,打了三娘兩個耳光,讓她自己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