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仙境內四方洲
姜未剛進來就感覺不對,一股死寂之氣撲面而來,抬眼望去,是大片荒山,往日小妖皆盤踞在此,食草而生,如今卻聽不見一絲生氣。
這里顯然曾經經歷過一場,堪稱洗劫般的屠殺。
群妖被屠,作為它們的主人,玄鳥又在何處?
她踩著一地被燒焦的枯枝殘葉,世上明火滅不了隨風飄散的草種,唯有玄鳥體內殘存的鳳凰一脈,爆發(fā)的業(yè)火,才能造成眼前,幾百年都不見春芽復發(fā)的荒蕪景象。
枯枝只是被鞋底輕觸,就瞬間化為灰燼,莫非從那場婚禮后,幾百年再也沒有被人到訪過了。
她順著記憶里的路線,朝著玄鳥所居的青鸞宮走去。
手中的劍已經發(fā)顫,她知曉,那絲殘靈,就在那里。
四方洲雖已沉寂,但是前幾萬年留在這的禁制任在運行著。想要去青鸞宮,勢必得把這些禁制一一踏過。
她停住,看著幾步之外,已經被驚起的禁制,手中小劍明顯抖得更劇烈。
不站而怯,姜未忍不住蹙眉,這劍何時沾染了周正那廝的脾氣?
二話不說,往前一踏,周身陡然一黑,她被狂風拉扯著,她抬手施法,真氣護體,一絲從縫隙間擠進來的風刀從她臉上劃過,徒留下一抹血痕。
若是晚一步,她定會被卷入其風團內,攪爛成肉餡。
可若是繼續(xù)待在真氣罩內,她也會力竭,最終還是會死。
可姜未最不喜不站而怯者。她陡然收了真氣罩,腦子極速思索著,這風團的薄弱之處。只見風刀朝她襲來之時,一個閃身,突然朝著那風團沖去。
她的速度極快,那風團的速度也不慢,刀刃一道道劃破了姜未全身,血痕道道,她依舊在往前,眼神緊盯著某處。
不破不立,姜未比任何人都要更快速的做出這種決斷。任由風刀將她全身割的鮮血淋漓,她擠出最快的速度,朝著那風團中心某處,揮劍一劈。
驟然風停,萬籟俱寂。鮮血從她身上滴落在地,她眼睛一片漆黑,遠處忽然傳來少女銀鈴般的清脆歌聲。
忽遠忽近,像是故意逗弄般,繞著姜未打轉。
姜未站在原地,她的臉上滿是被劃破的血痕,那道聲音忽然來到她面前,清脆的聲音透著一股憐愛之意,微涼的氣息,落在姜未臉上的血痕上,似憐似嘆,“姑娘家,怎么這般不愛惜自己?”
臉上的痛意陡消,姜未開口喚道:“玄鳥?!?p> 她曾在百年前,聽過的一次最好聽的歌聲,就是那日玄鳥大婚時,萬妖齊舞,玄鳥身穿一身紅衣,飛至四方洲的蒼穹頂上,高歌啼鳴,宛如天籟。
那是從混沌初開后,逐漸消逝的鳳族至今,淡不掉的下來的血脈傳承。
她在對著情郎,她的夫君,毫無保留地展示她的愛意。
那樣驚艷地歌聲,縱使淡漠如姜未,也印象深刻。
似乎沒想到姜未居然喊出了這個名字,那聲音陡然消散,一陣光亮從遠處忽然亮起。
“外來人,你可知輕易入四方洲,會是什么下場?”那聲音已經冷淡,明顯那個名字觸了她的逆鱗,“你有點修為,筋脈也干凈,吾允許你,死后留在四方洲,當個地靈。”
姜未不想當什么地靈,對方似乎很久沒說過話了,喋喋不休,沒有要停的意思。
“你好像很喜歡自說自話。”她開口,那聲音被懟的一愣,似乎惱羞成怒,“小兒,你好毒的嘴!”
她一生氣,聲音就不復剛才那般清楚,隱約透著一股沙啞。
“玄鳥,你吐出業(yè)火燒光了整個四方洲,整個四方洲,已經沒有一個活物了?!苯刺Γ瑒廨p移,朝著空中某處猛然一指,“你好像忘了,這樣的死寂之地,根本養(yǎng)不出地靈。”
她說整個四方洲沒有一個活物,當然,也包括眼前的玄鳥。
“神族后裔,死后不往碧落黃泉,你停留在這,是為何?”
姜未的話,像是一把利刃,劃破了空中虛靈混沌的表象,她尖銳鳴叫,像一只瀕死的困獸,她尖叫,失去理智,“外來人!外來人!滾出四方洲,滾出四方洲!”
只有失去理智,才能露出破綻。姜未猛然朝那揮出一道劍氣,劃破虛空,劍陣將那物困住幾瞬,姜未抓緊機會,迎著那抹光亮跑去。
上古神裔,縱然隕落,她那一劍招理來說,應該傷不了她。
為何這般虛弱?
姜未心中疑云密布,可眼下,她得保全自己。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發(fā)光之物,是天地初開時,遠古神邸遺留下來的神器之一,混沌鏡。
鳳神喜美,尤愛對鏡自憐。
遠古的傳說,不是沒有根據(jù),多少人覬覦這個寶物,只是礙于玄鳥一族之勢,久久沒有得手罷了。
混沌之鏡,可明萬物,陰陽五行,道之內,前塵后世,皆可觀之。
她起初以為,四方洲的劫難,始于這個寶器??扇缃窕煦珑R就在眼前,難道是因為玄鳥拼死一搏,護住了寶物?
可普天之下,誰傷得了上古神裔?
身后的嘶鳴聲逐漸狂躁,姜未的劍陣已經困不住她多久。
她沒有再思考,前方無路,后有追兵。一腳踏進了眼前的混沌之中。
三千世界,她不知自己會落在哪,但是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直到姜未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混沌之鏡中,身后一直發(fā)狂的玄鳥,慢慢停了下來。
從虛空中走出,那人赤著雪足,腳踝處系著九環(huán)銀鈴,腰肢纖細,銀發(fā)披散,光滑的背脊處,是兩塊紫紅地斑駁血痕,傷口入骨,空蕩蕩地肉洞,似乎缺少了什么。
一側手臂流著血。那人一雙銀灰色眸望著那片混沌,揚唇輕笑,牽扯到傷口處,語氣不由幾分暴躁:“喊得本尊嗓子都要啞了,這小劍修,脾氣可真硬,說捅就捅,玩笑都聽不懂嗎?”
玄鳥的神色已經沒有一點剛才的狂躁瘋魔之狀。
她似乎目的已經達成,哼著小曲兒,搖晃著手上的鈴鐺。
“一入混沌,三千世界,若是道心不穩(wěn),那可就出不來了?!?p> “人心是這世上最丑陋之物,本尊偏要看看你這小劍修,如何一步步道心破碎,淪為廢人?!?p> 道心?
這世上,還沒有誰能比的過姜未。
姜未確實進去了,三千世界,渺渺如煙,很不巧,她看見的,是屬于玄鳥的前塵。
一個男人走到姜未面前,對著她滿眼柔情的喊了句:“娘子。”
找死!
姜未要拔劍,這幅視角的身體卻不受控制,望著男人,滿是天真的問道:“文謹,這就是你說的成婚的夫妻,才能喊的稱呼嗎?”
男人似乎很害羞含蓄,喊出那個稱呼后,就一直不肯再說話了,姜未看著這幅身體,拽著男人的衣袖,語氣嬌俏的問著各種問題。
男人始終不搭理她,只是余光不受控的總瞧向她。
姜未不知道這三千世界,視角居然如此怪異,她的劍拔了又拔,殺意忍了又忍。
終于等到男人回過頭,看著這幅身體,猶豫出聲:“你知道我的名字,可我還沒有知道你的名字呢?”
女孩似乎也在想這個問題,只是她思考的似乎和男人不一樣,她生來無名,玄鳥之名,神裔尊稱,世代相傳,不需要別的字眼來替代。
可是,別人都已經這樣問了?
話本上說,行走江湖,必須得有個稱呼好像?
姜未聽見這句身體,思索一陣,嬌俏開口:“我叫青玉,你可以叫我阿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