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母一直很忙,所以她的童年,就像忙忙碌碌中的夾縫一樣。
她的出生,理由很簡單,源于親戚們不斷勸說。
或許有愛,但妥協(xié)大于愛。
她剛出生后三個月,父母便立馬恢復了工作,一個是實驗不能再拖,一個正是升職的時候,不能總是請假。
只有三個月大的她被送到了京市的爺爺奶奶家,幼時的孩子對父母有天然的依賴,她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父母不見了,便開始哭鬧,偶爾哭累了,歇一會兒,睡覺,第二天又是精彩重現(xiàn)。
就這樣,折騰了小半個月,最后把她接回去了。
冉父是實驗的核心人物,最后做出犧牲的是冉母,冉母放棄了升職的機會,分散了大量的精力去陪她,早早讓她上了幼兒園,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冉母也立馬完全回歸工作,她不能再耽擱了。
冉父的實驗還沒完成,現(xiàn)在她又像一塊兒燙手山芋一樣,給誰都不合適,只好住校。
她被送進了全托幼兒園。
可偏偏老天爺和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因為水土不服,再加上年齡小的原因,她在學校上吐下瀉,幾近虛脫。
她又被送回了家,打了好幾天的針。
冉父冉母雖然醉心工作,但到底是愛孩子,看著冉秐晞趴在病床上哇哇大哭的樣子,實在不忍這樣一個小小的人兒再住校受罪,打算另想辦法。
她姥爺向來身體不好,禁不住折騰,也沒有精力再照顧一個小孩。
若是她小姨在偶爾放假還能幫忙帶帶,但她小姨現(xiàn)在把自己圈在學校里忙著考博,已經(jīng)自顧不暇了。
于是,請一個保姆給她做飯,哄睡覺。
前前后后也請了幾個保姆,用了一批,換了一批,再用一批,再換一批,冉父冉母盯了幾個月,最終敲定了一個保姆,這個保姆干的時間最長,她最盡職,冉秐晞因為父母之前總在她睡覺的時候偷偷離開,導致她現(xiàn)在睡覺總睡不踏實,不敢進入深度睡眠。
保姆總在她半夜驚醒的時候哄她睡覺,雖然睡眠質(zhì)量還不是很好,但總不至于神經(jīng)衰弱。
后來她跳了兩級,在她六年級的時候,保姆提出了辭職,她的兒子已經(jīng)在別的地方安置好了,要帶她過去頤養(yǎng)天年。
她父母又火速篩選一批又一批保姆,最終把這個空位補上了。
往往覺得不會出岔子的時候,往往最容易出岔子。
新保姆來了之后,冉秐晞的睡眠好了許多,好的過分。
她父母再忙工作也能看出來異樣,一個從小就睡不踏實的人,怎么可能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睡得這么沉?
更可怕的是,冉秐晞變得越來越嗜睡,醒來也是頭暈,甚至長胖長痘,還總喊肚子疼。
甚至平常小測成績也慘不忍睹,完全不是平常的水平。
平日兩人早出晚歸,不甚注意,直到一日閑暇下來,越看越不對勁,女兒已經(jīng)跟以前大不一樣了。
冉母焦急地帶著她去醫(yī)院做各種檢查。
最終得出的結(jié)果是,孩子已經(jīng)服用了一段時間的安眠藥,好在攝入量不多,及時發(fā)現(xiàn),沒有釀成大錯。
至于長胖長痘,是因為激素分泌失調(diào),具體原因還有待考證。
檢查完后,冉母立馬殺回了家,連手頭上的工作都沒顧上,保姆正在做飯,她走進廚房,拎起案板上的肉,是淋巴肉。
合著早上他們在時做的是正常的飯,中午就換成了淋巴肉。
冉母頓時明白了,合著這兩個月她女兒吃的都是保姆貪便宜買的淋巴肉,她又看向廚房的垃圾桶,沒扔的垃圾中還有炸雞的包裝,炸雞也不是快餐店里的,而是不知道在哪里隨手買的,冉母從垃圾桶里拿出包裝袋,聞了聞,一股哈喇味。
怪不得女兒這兩個月胖得這么快,怪不得女兒會內(nèi)分泌失調(diào)。
冉母不想追究保姆這些肉和炸雞是哪來的,可能她貪便宜專門買剩下不要的肉,也可能她認識一些肉販,可他們串通一氣,私吞高額的伙食費。
但總之,現(xiàn)在她的女兒已經(jīng)受到了影響。
氣急之下,冉母立馬解雇了保姆,保姆也自知理虧,灰溜溜地收拾行李離開了,連最后一個月的工資都沒敢領(lǐng)。
冉父冉母再也不敢請保姆,這一次的經(jīng)歷好像使兩人一下子想通了,二人都決定先把手頭上的事情放一放,至少,保證一直能有一個人陪伴女兒;至少,教會女兒完全自理再說。
變胖的這段時日也是冉秐晞在學校最難受的日子,小孩子往往單純,而惡意也是最直白、最狠毒。
因為種種原因,她被孤立起來,幾乎所有的同學都不和她玩耍,問及原因,就是“你太胖了”、“我怕碰到你,將痘痘傳染給我”、“痘痘會流膿吧,好惡心哦?!?p> 沒有誰刻意針對她,沒有誰把她堵在墻角、廁所毆打辱罵。但明晃晃的冷暴力和嫌棄的確存在,像一把軟刀子,扎在人身上。
又是一年一度的元旦晚會,每個班都會上報節(jié)目。
她喜歡唱歌。
她的媽媽就是因為極好的音樂天賦被選拔成為了昆劇演員,小姨也是,在知名的音樂學院里學習美聲。自然,她也繼承了一副好嗓子。
她的母親也沒有浪費她的天賦,從小,她就一直在跟老師學聲樂,老師對她的評價相當高。
以往每年的元旦晚會,她都在前面領(lǐng)唱。
這次,文藝委員找到了她:“今年合唱你不能參加了?!?p> 冉秐晞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我可以站在合唱團里面的,我年齡小,個子也不高,不會看見我的?!?p> “不行,你站在那里就是太突兀了?!蔽乃囄瘑T堅決地搖頭。
“那我在幕后給你們和音?!比蕉n晞說道,“我和音也很好的。”
文藝委員“嘖”了一聲,沒有回答她。
最終的合唱人員中還是沒有她,她也沒有被允許在后臺和音。
元旦晚會她沒有去,當然,也沒人在意她去了哪里,到底貓到了哪個角落。
她再也不想唱歌了。
可是習慣,早就滲透進了生活。
她一邊想逃離,一邊不斷地重復。
一半是痛苦,一半是快樂。
不知是抗拒,還是接納。
“晞晞姐?”電話另一頭的聲音恢復了冉秐晞的思緒。
冉秐晞反應過來:“嗯,你說?”
“晞晞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還學沒學唱歌???”
“啊......”冉秐晞摸了摸鼻子,“學著呢。”
“唉,那就好?!绷詈φf道,“晞晞姐,你走不走藝考啊,他們當時都說你嗓子條件好?!?p> “嗐,我現(xiàn)在學習還可以嘛。”冉秐晞笑道,“先好好學習,好好學習。”
“好吧,我晞晞姐就是全能型人才——不說了!我要訓練去了。晞晞姐,下次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