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抗揍
天色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深山猛獸多,虞聽晚只在山腳轉(zhuǎn)了轉(zhuǎn)。
地面鋪滿了厚厚一層雪,她忙活了大半日,撿了不少枯枝。雙手凍得發(fā)紫,她跺跺腳取出腰間掛著的裝水葫蘆,喝了幾口牙齒打顫。
別看她瘦,力氣卻不小。
哪里還是當(dāng)初那個走路都不安分,片刻工夫就喊累的嬌氣虞小娘子?
虞聽晚用繩子牢牢困住枯枝,一路拖著往回趕。走一段路程又停下來原地歇歇。
遠(yuǎn)遠(yuǎn)就聽前面一陣吵嚷,還有指桑罵槐。虞聽晚漠不關(guān)心,沒被分走片刻心神。
也不知劉媒婆那邊如何了。
王氏應(yīng)該尋過去了。
正想著,一道尖叫劃破云霄,刺的虞聽晚耳膜發(fā)疼。
“滾!你個混賬!別人是孝順親娘,你倒好,竟然找我要錢!”
衛(wèi)老太頭發(fā)發(fā)白,拄著拐杖,身形佝僂,兇悍瞪著眼:“我沒錢,一個銅板也不會給你?!?p> “娘!這是救命錢,我求你了!”
衛(wèi)守忠急紅了眼:“我不多要,就要阿郎的撫恤銀?!?p> 衛(wèi)老太氣得用拐杖打他。
“治了也不一定活,何必浪費銀子!你媳婦犯傻,你也跟著犯傻?”
“你就當(dāng)他早就死在外頭了不成嗎!”
衛(wèi)守忠顧不上疼,不可置信:“他是我親兒子!”
“當(dāng)初他明明未上征兵年紀(jì)卻被頂上,娘真的沒羞恥心嗎?”
候在一旁的衛(wèi)守財忙上前給母親拍背順氣,不虞看向衛(wèi)守忠。
“你少說幾句?!?p> “娘也是為了你好,阿郎他若只是小傷小病,別說娘了,我這個大伯也愿意掏銀子,可他都被閻王眼盯上了?!?p> 當(dāng)初撫恤金就是他攛掇衛(wèi)老太去領(lǐng)的。
衛(wèi)老太手里的,不就是他的么?還能讓衛(wèi)守忠拿走?
衛(wèi)守忠直直看過去:“午夜夢回,大哥和娘是如何心安理得的?”
往前他不計較,無非是心力憔悴,揣著明白裝糊涂??扇缃袷Ф鴱?fù)得,這分明是上天垂憐!
衛(wèi)老太不喜二媳婦,連帶和二房的子嗣都看不上眼。
“老二這是說的什么話?”
她精明地笑了:“反正你大哥兒子多,養(yǎng)得也吃力?;仡^你過繼一個走,照樣能給你養(yǎng)老送終?!?p> 衛(wèi)守財表態(tài):“這事我和你大嫂早商量過了,都沒意見?!?p> 衛(wèi)守忠如墜冰窖,渾身發(fā)寒。從不反抗的他驀地冷笑:“不給我自己拿?!?p> “你敢動就休怪我不認(rèn)你這個兒子!”
衛(wèi)守忠微頓。
可他的阿郎危在旦夕。
想到那日阿郎血肉模糊,身上的衣衫不注意就能扯到皮肉。
身上新傷舊傷層層堆疊,瞧著就可怖。也不知這些年吃了多少苦。
最讓人束手無策的是被利器所傷的口子,從前胸直接捅穿后背,比拳頭還大的血窟窿,光是止血就用了錢老頭屋里的大半草藥。
慧娘守在一旁,沒日沒夜的哭。
倘若再嘗一次喪子之痛,別說慧娘,就連他都要瘋了。
念及此,衛(wèi)守忠這些年積攢的怒火徹底爆發(fā)。
他不敢耽擱,推開衛(wèi)守財,直接一腳踹開衛(wèi)老太的房門,闖了進(jìn)去。
“老二!你敢!”
衛(wèi)老太再兇橫,可也上了年紀(jì),如何能攔下一身蠻力的莊稼漢。她眼瞅著衛(wèi)守忠搜出錢袋,急得一手捂著心口:“你這是要我死??!”
虞聽晚垂下眼。
啊,還真是羨慕那衛(wèi)慎。
風(fēng)刮的很大,姑娘背影纖弱,艱難吃力地往前走。
茫茫天地間,虞聽晚被襯托的格外渺小。臉龐被凍的沒有一點血色,唯有眼尾的淚痣婉轉(zhuǎn)著華光。
她的腳印被身后枯枝拖動留下的蜿蜒痕跡覆蓋。
也不知多了多久,呼嘯的寒風(fēng)中依稀夾雜著她的嗓音。
不同于平時的冷淡,易碎又委屈。
“可聽晚的爹爹才最好呢?!?p> 胡家大門半掩著,院子里坐著位藏青色棉衣的老婦人,干凈利落未見補丁,頭上戴著一根極細(xì)的銀簪,白發(fā)梳得整齊,看著很是體面。
這是里正娘子李蓮。
她邊上是如霜打茄子的王氏還有小許氏。
枝椏堆積的雪簌簌往下落,虞聽晚閃躲不及,被砸了個正著,眾目睽睽下她裹緊棉衣,打了個噴嚏,凍得鼻尖通紅直哆嗦。
瞧著格外惹人憐。
虞聽晚喊了人后,將那一大捆枯枝拖進(jìn)屋。身后傳來腳步聲,不用猜也知是誰。
她低聲:“婆婆是有什么事嗎?”
見她凍得說話打顫,李蓮順手將房門掩上,擋住了外頭王氏的視線還有呼嘯的寒風(fēng)。
“來找你說說話?!?p> 里正訓(xùn)斥警告王氏,并不是為了虞聽晚,而是為了胡耀祖。
村里要是出了個秀才,里正臉上也有光。
事情鬧大,當(dāng)時又那么多人,王氏欲賣外甥女的事藏不住。只怕過不了多久就會傳到虞聽晚耳里。
里正也算做了回好人,索性做到底,讓她來一趟安安虞聽晚的心。
李蓮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
模樣嬌艷,也不怪王氏動了把人送去董家的心思。
她臉上笑意濃了些:“你是體貼的孩子,這些年來也受了罪,你舅母人心實則不壞,哪兒不好了你和我說。論輩分,她也得喊我一聲嬸,可見是能訓(xùn)上幾句的?!?p> “你舅舅他們只怕沒法回來過年了,家里沒有男人頂不上事。要是哪里用得著幫忙的只管說?!?p> 虞聽晚故作不知她的來意,只受寵若驚地看著她。
李蓮拍拍她的手,順嘴問:“好孩子,如今多大了?”
“十七了?!?p> “那該許人家了。”
李蓮搖頭:“大柱這個舅舅當(dāng)?shù)牟环Q職,你舅母也糊涂。”
虞聽晚若有所思。
李蓮倒是點撥她了。
胡家她不過是暫住,她沒家,早晚是要嫁人的。
與其膽戰(zhàn)心驚怕被王氏陷害拿捏,倒不如她自己找。
虞聽晚看李蓮的眼神也熱烈了不少。
她格外直白:“婆婆是要幫我撮合嗎?”
你想得美?。?p> 你那身世有幾個正經(jīng)人家看得上?
可李蓮要面子,虞聽晚的眼神她也有些招架不住。
“也……也行啊?!?p> “晚娘不如同我說說,你要什么條件的。我也好幫忙留意留意。不如找個像你表哥這般溫和有理的讀書人?”
讀書人有什么好?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腹有詩書氣自華在世家子弟中是錦上添花,可尋常百姓除了科舉出人頭地以外,念幾句酸詩護(hù)不住她。
阿爹就不一樣了,魁梧健壯,地痞流氓也不敢動她和阿娘分毫。
虞聽晚鄭重:“要拳頭硬的?!?p> 李蓮:???
你特抗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