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馮太夫人說的是她在潭州之事。
她有一個表妹，是她表姨母之女，也是昌平侯府的獨女，今日表嫂還過來了，只關(guān)于這個表妹還是閉口不談。
之前只覺得表妹人傻糊涂，后來在潭州接觸了，才發(fā)覺，她那是糊涂，簡直是腦子里裝的都是屎。
姜晗捧著茶碗，小口小口的喝著果飲，聽著幾個長輩聊天。
“她之前也是京城有名有姓的姑娘，當(dāng)時我還記得我初初嫁來京城，聽得說她要跟郡王世子議婚?！闭f起來林老夫人還羨慕過她，長得好看，家里又富貴，還是獨女。
這樣的人生，怎么看，也是贏面更大，后來不知怎么，就嫁給了一個新科探花。
不是說探花不好，只是比起她之前議親的人，那真是天差地別。
馮太夫人嘆氣，“她當(dāng)年撞見打馬游街的探花，回去后哭著鬧著，央求表姨不成，絕食相逼嫁了過去?！闭f起來，她這個表妹的腦子真的只有那點男女之事，全無別的。
新科探花，說是好聽，可照著規(guī)矩還不是要從七品官做起，這運(yùn)氣好，得皇上賞識那自然是前途遠(yuǎn)大，可也要一點一點熬上去。
像謝國公府里，謝松之是何等的驚艷才絕，才華橫溢，可也不是盡整個國公府之力，加上皇上器重，這才能不到三十成為五品官。
表妹的丈夫有什么，家里說是耕讀之家，卻連在京城邊上置辦一個小院都做不到，成婚之后住的還是她表妹的嫁妝錢買的院子。
后面更是妾室、妓子不斷，花的都是誰的錢，表妹一門心思的認(rèn)準(zhǔn)了那個男人，兩個親生孩兒早夭后，更是在那個男人死后，還要守節(jié)，撫養(yǎng)那庶子。
表姨勸她改嫁、表嫂跟她也是輪流勸說，全然抵不住她一往情深，往火坑里跳。
庶子養(yǎng)大，科舉不成，花了錢捐了官，她們在潭州遇上，她也六十歲的人了，竟然還打著平昌侯府獨女的名聲行事。
要知道表姨母、表姨父都已經(jīng)仙逝二十來年了。
姜老夫人唏噓不已，又問，“當(dāng)年不是說將平昌侯庶女嫁給她那個庶子的，后來怎么沒成？”當(dāng)年她們只知道崔姐姐的表妹跟平昌侯府?dāng)嘟^關(guān)系的事，后來崔姐姐生病去揚(yáng)州修養(yǎng)，這事也就沒再問過。
姜晗瞪大了眼睛，這劇情好熟悉的感覺，可她什么也想不起來，只覺得馮太夫人的表妹，大概是個蠢蠢的戀愛腦。
林老夫人也望向馮太夫人，眼里也是好奇。
馮太夫人喝了兩口果飲，幽幽道：“這就就是她跟平昌侯府決裂的源頭，她覺得她的庶子娶她哥哥平昌侯的庶女是折辱，想要表嫂的親女兒嫁過去。”
林老夫人驚呼：“她莫不是瘋了！”這樣的鬼話怎么說的出口，她那個庶子，一無功名，二無家世，只一個進(jìn)士探花父親的名頭，可他父親死得時候也不過六品官。
竟妄想娶平昌侯的嫡女。
這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馮太夫人也贊同的點點頭，“當(dāng)年就是為了這事，表嫂跟表姨母鬧了一場，說不是看在表姨的份上，他莫說是要娶家里的庶女，連家里得臉的丫頭都摸不著邊?！?p> 表妹荒唐是真荒唐，那樣的話也能說出口。
姜老夫人的視線往聽得津津有味的姜晗臉上一掃，見她只當(dāng)故事聽了，心里嘆道，是個蠢丫頭。
“本就是高攀，你那表妹實在異想天開?！绷掷戏蛉诵牡溃@嫡庶之別雖然不大，但到底是侯府，還是她嫂子唯一的女兒，這要侄女嫁給抱來的庶子，也是在作踐自己的侄女。
馮太夫人吃了兩塊果子，又接著道，“后來她帶著庶子回了老家，這回在潭州遇上，還以為她長進(jìn)了，沒想到，她那個庶子，跟他爹是一脈相承，貪花好色，一個六品官，竟有七八房的妾室姨娘?！?p> 不說其他，她自己的兒子，如今升做三品大員，可院里也不過三房妾室。
時下大家里，那個人有七八房的姨娘的，少不得被都察院的御史們參個內(nèi)帷不修的罪名。
林老夫人譏嘲諷道：“莫不是真當(dāng)自己是皇家宗親了?！背_皇家外，這哪家爺們?nèi)羰怯猩掀甙朔康逆?，都能說是好色之徒了。
姜老夫人：“她如今只怕還是覺得自己做的極好。”為夫守節(jié)，養(yǎng)大庶子，為庶子娶妻跟娘家斷絕關(guān)系，她莫不是覺得自己該得一塊皇上頒的貞潔烈婦牌坊。
“你說的對，她還勸我不要給孫女讀四書五經(jīng)，說是花街柳巷的女子勾引男人才學(xué)這些，好姑娘都該學(xué)那女四書、女戒、女德這類書，或是學(xué)那女紅?！睔獾盟?dāng)時就給人打了出去，馮老夫人現(xiàn)在是一點都不愿意跟她往來，回來之前，還想將她家筠姐兒說給她孫子。
‘呸’，有那樣一個爹，這家能有什么出息，即便考得進(jìn)士，高中狀元，他家也不是好人選。
姜老夫人眼一橫，怒道：“果真是個蠢貨！”她生平最恨教導(dǎo)女子只讀女戒、女德，世上男子讀得書，偏女人讀不得，這是何道理。
林老夫人搖頭，下了個結(jié)論，“崔姐姐，你這表妹，以后怕是還要鬧出許多的笑話來?！边@般眼高于頂，只怕過幾年，又要想辦法運(yùn)作來京城，為她家?guī)讉€孫子娶個高門貴女。
“管她！日后只當(dāng)沒有這個人?！瘪T太夫人是在不想跟她往來。
姜晗又聽得馮太夫人說起一些潭州的趣事，最后說說起一個張娘子，自幼在家里的藥鋪長大，跟著父親學(xué)得醫(yī)術(shù)，善治瘡，她回來的時候，那張娘子已經(jīng)自己開起來藥鋪，做起了經(jīng)營來。
姜晗也是來了這古代才知道，古人并沒有那么封建，封建的是把古人想得封建的人。
比如夏天，她時常能穿著夾腳拖鞋，只是跟現(xiàn)代的用料不一樣，她們的鞋帶上，常用珍珠寶石點綴，比現(xiàn)代許多夾腳涼鞋好看多了。
又比如，她見過她娘在院子里穿著抱腹，當(dāng)然這不能說明古人就比現(xiàn)代人開明，她只是覺得也沒那么封建。
不過現(xiàn)在確實有很多的女老板，女員工的，也沒有什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觀念，不然她在京郊別院一住就是幾個月，這樣的事是不可能的。
姜老夫卻感嘆道：“若是能將鋪子開在京城，我必定去瞧瞧?！彼龤v來喜歡這些能自力更生的女人，她們比很多男人都好，可偏受這世道歧視，要樣樣比男人好，才能說的上好。
幾人又在馮太夫人的院子里吃了夕食，姜老夫人才帶著姜晗回去。
上了馬車，姜老夫人就直接問道：“今兒聽了那么些故事，有什么想法？”
姜晗眨眨眼，回憶一下，道：“祖母，馮太夫人的表妹是個戀愛腦。”
“何為戀愛腦？”姜老夫人不解。
姜晗解釋道：“就是跟馮太夫人的表妹一樣，心里眼里只有男人，一心一意為了男人活?！辈贿^這也不全面，只是她一家之言。
姜老夫人聽得笑道，“你這丫頭，這個詞造得不錯，那你還聽出了什么來？”
原來是要考的，姜晗腦子里快速的回憶知識點，“祖母，我肯定不會為了一個人毀了自己的前程的，別人再好，也得排在我后面?！?p> 姜老夫人這才露出一個真心實意又滿意的笑容來。
回府第二天，姜晗一早被楊氏匆匆給薅了起來，打包裝上馬車送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