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車子停了以后,唐皓軒將靠在懷里的人抱了起來,下了車,本就睡得極不安穩(wěn)的女人,突然睜開了眼。
入眼的是棟三層別墅,院子里撲鼻而來的是淡淡的桂花香氣,林筱雨循著香味望去,便看到了院子一角那株開得正盛的桂花樹。
一陣清風吹過,那許許多多的桂花便飄飄揚揚地灑落一地,在地面上落了滿滿的一層細小花朵,星星點點,宛若繁星墜入人間。
她眼睛漸漸濕潤,有些恍惚的看著唐皓軒。
唐皓軒見她醒了,卻癡癡地看著那桂花樹,也心有所動。
有些記憶,就是如此,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像是身體的一部分,早已與自己無法割舍。
然后,忽然在某個瞬間,十分輕易地,就在腦海中,浮起,異常清晰。
那時候他們還都純真稚嫩,記得他剛工作就在學校附近給她買了一座九十多平的套房,那房子光線很好,客廳和陽臺每天都被照的光影斑駁,明亮溫暖。
他們在陽臺種了好多花,還安了個吊籃。
她每天沒課就窩在那陽臺上看閑書,坐在那吊籃上晃呀晃,甚是愜意。
有天他下班的早,回家看到她正在侍奉花草,兩手的泥,便好奇的走過去,“你又買了什么花?”
林筱雨正忙活著,劉海有些凌亂的垂在臉頰上,她神情專注地不答反問“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我還沒做飯呢?”
“那我們等會就出去吃,你買花為什么不等我不忙的時候陪你去呢,一盆盆搬著不累啊,小傻瓜?”唐皓軒說著就從背后環(huán)住了她,滿是愛憐地吻著她的發(fā)。
“別亂動,我手上都是泥?!绷煮阌隃\笑著,臉頰浮起一抹紅暈。
唐皓軒卻不管不顧地越發(fā)放肆,環(huán)地更緊了些,還十分親昵地將臉貼在了她臉上,深吸了口氣,說“是茉莉,好香!”
林筱雨輕嗯了聲,目光卻有些呆滯,她想到了故鄉(xiāng)的院落,那顆奶奶親手種下的桂花樹。
睫毛微微顫抖。
“老家的院子里,有顆桂花樹,一到開花季節(jié),就滿院飄香,小時候我總喜歡坐在那樹下看著遠方的山巒,問奶奶山的那一邊是什么?如今,終于一步步走出了那大山,反倒時常懷念?!?p> 林筱雨說著,目光空洞,思緒仿佛飄香了遙遠的千里之外。
“想家了?”唐皓軒從她身后繞到她身前,凝視著她的雙眼問。
林筱雨微微搖頭,看著窗外的夕陽,一時有些傷感。
“等再過兩年,你畢業(yè)了,我就給你買個帶院子的房子,然后,”唐皓軒說著,還故意頓了頓,他笑著湊近她,眉眼彎彎,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然后我們也在院子里種顆桂花樹好不好?”
又是一陣涼風,吹落了無數花瓣,唐皓軒看著懷里滿眼淚痕,卻被秋風吹散的人兒,淡淡開口
“有些冷,先進屋吃飯吧?”
林筱雨回神,看著一臉淡漠地唐皓軒,低眸不語,隱去了眼中的淚痕,也隱去了心中的波瀾。
如果說有些人有些事,想忘卻忘不掉,想放也放不下,那就只能選擇逃避。
即使在無數個夜里,她都哭的狼狽不堪,她卻總能輕描淡寫地將一切忽略。
“放我下來”林筱雨雖然渾身無力,卻也不愿在他懷中再多做停留。
唐皓軒也不挽留,直接將她放下,徑自進了屋,吩咐張媽盛飯。
張媽熱情地應著少爺,卻一眼看到了跟著少爺進來的柔柔弱弱的女子。
她穿著一身病號服,身材高挑,卻十分瘦弱,臉色蒼白,眉眼卻甚美,模樣嬌弱可人,清純中帶著點嫵媚,是個狐媚的。
張媽臉上的笑容有些凝滯,想到剛剛少夫人打電話說要過來,這豈不是要撞上了嗎?
可她又不敢多言,只能趕緊把粥盛好,又熱了飯菜端上來,見少爺跟那女子坐的相隔甚遠,又誰也不搭理誰的樣子,心中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筱雨安靜地坐著,低著頭,專注地盯著碗中的稀飯。
唐皓軒也默默地優(yōu)雅地用著餐。
一時間屋里,一片寂靜。
可很快門鈴就響了起來,張媽略顯無措地看著唐皓軒,終于鼓起勇氣說“是少夫人,她剛打電話說要過來?!?p> 林筱雨在聽到少夫人三個字時,只覺得格外刺耳,堵在胸口,沉悶的狠,她抬了抬眼,盯了眼唐皓軒。
唐皓軒自然也看到了,有些故意地說“讓她進來吧。”
于是一身貴氣,舉止優(yōu)雅地馬媛宜很快就出現在了客廳。
她笑意盈盈,滿臉端莊,卻在看到林筱雨的那一刻,笑容僵在臉上。
林筱雨在來人不可思議的眼神中,微微發(fā)抖,攥著勺子的手,連關節(jié)都犯了白。
馬媛宜穿著一條明亮且板正的黑綢長裙,外面是米色的西服外套,她挽著頭發(fā),像個貴婦般站在那里,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她似乎已經忘了她這個小人物的姓名,只是驚訝地問了句“你怎么?”
但她只吐出這三個字就住口了,因為她看到林筱雨冷冷地恨恨地眼神。
她以前自是做過虧心事的,所以她躲開了林筱雨的目光,很是自然而然地走到唐皓軒身邊,挨著唐皓軒坐下。
林筱雨卻依然瞪著她,看著她整個人,猶如她脖子上戴的鉆石項鏈般熠熠生輝。
“有事?”唐皓軒輕描淡寫的開口,打破了滿屋子的難堪。
“爸爸明天要辦壽宴,你得回家一趟。”馬媛宜說著,一臉笑意。
好像根本不在意家里多了個女人。
她十分親昵地端起唐皓軒的碗說“你怎么吃這么清淡,我嘗嘗。”
“你想吃讓張嫂再添副碗筷?!碧起┸幙粗茸约旱闹嘁膊蛔柚?,只是淡淡地說。
“不用了,我不餓,就嘗嘗”她說著,朝站在一旁的張嫂笑道“張嫂,手藝不錯?!?p> 張嫂略顯拘謹地尷尬的笑著道謝。
林筱雨看夠了別人秀恩愛,低下頭,繼續(xù)專注地盯著碗里的湯,突然覺得那湯,似魚刺般梗在喉間,讓人哽咽難受。
對面,馬媛宜正在替唐皓軒理袖口,又貼在他耳邊說了些什么,笑意滿滿。
林筱雨心口堵的厲害,不想再繼續(xù)呆在這里,便猛地起身,卻因頭暈而站立不穩(wěn),身子搖搖晃晃。
唐皓軒知道她還在發(fā)燒,不禁有些擔心,剛想過去扶她,她卻已努力站穩(wěn),只聽她強裝鎮(zhèn)定地說了句“我吃飽了”便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