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遺書推翻了此前警方對阿雅死亡的結論。
雪白靜謐的房間里,我和杜宇面對面站立無語。我們心里都清楚真相并非如眼前所見,但何婷婷的遺書再次將警方引向歧途,同時如一堵高墻般堵住了我和杜宇探索真相的道路。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
“穿皮夾克的絡腮胡叫曾翔,是SZ市公安局刑偵局的一名老刑警,破過幾個大案、懸案,在全國警界有點名氣??傊魈炷銈円娏嗣嬖倏纯此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吧。”杜宇吁了口氣,右手在臉頰旁揮了揮,似要斬斷頭腦里的亂麻。
翌日,當我推開曾翔辦公室門時,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剛好灑在腳尖,這家伙坐在辦公桌后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也不說話。我站在門口仔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曾翔大概50歲上下,除了標志性的絡腮胡,臉上的皺紋也特別多,眉宇間不怒自威,雙眼透著精明。此刻,他坐在吱嘎作響的褪色木椅上,自顧自點燃一支煙。
我也點燃一支煙,走到曾翔面前,慢慢吐出煙霧。
“說吧,你來深圳到底是做什么?”曾翔開口,語氣帶著三分傲慢、七分不屑。
“跟一個朋友告別。”我將靠在墻邊的折疊椅搬過來坐下回答。
“李欣雅是你的朋友?”
“對,一起長大的朋友?!?p> “人都死了那么久了,遺體也運回故鄉(xiāng)了,還告什么別?”
“用我自己的方式告別?!?p> “慕雨太,別跟我耍小聰明,不然我保證你沒有好果子吃!”曾翔突然兇狠地說。
連我的名字都知道,看來曾翔已經(jīng)提前調(diào)查過我了。我沒有被他兇狠的語氣嚇到,平靜地說:“曾警官既然有功夫調(diào)查我,相信你也覺得何婷婷的遺書有問題吧?!?p> “如果這事傳出去,我保證你會吃不了兜著走?!痹枳叩轿颐媲皦旱吐曇粽f。
“既然我們都對何婷婷殺李欣雅的案子有所疑慮,何必在這里浪費口舌相互猜忌呢?”
曾翔重新坐回椅子里,右手揉了揉太陽穴,皺眉思索了一會兒,說:“你以為你有什么資格能跟我對等談判?”
“憑我十幾年對阿雅的了解?!?p> “你自以為是的籌碼在我面前根本不算什么?!痹璨恍嫉卣f。
“那你請我來的目的是什么?我現(xiàn)在應該轉身離開嗎?”我做出準備離開的樣子。
“別說那些沒用的,你能告訴我些什么?”曾翔不耐煩地揮揮手。
“何婷婷的遺書是偽造的!”我斬釘截鐵地說。
“專家鑒定過,筆跡是真的?!?p> “我沒說筆跡,我是說內(nèi)容?!?p> 曾翔眼里閃過一絲狡黠,走到門邊朝外看了看,然后將門關好,說:“你從哪里看出來的?”
“遺書中何婷婷說她之前并不認識阿雅,懷疑徐子陽出軌后找阿雅談判,談判不成所以殺了阿雅。但事實是何婷婷從未來科技投資阿雅的研究項目開始,他們就每周至少見一次面。所以,現(xiàn)在我們能合作了嗎?”
“你認為李欣雅和何婷婷的死,都另有隱情?”
“光聽我說,曾警官不透露點什么?”我凝視曾翔的雙眼。
他的嘴角不經(jīng)意間微微上翹,從辦公桌上拿起香煙,遞給我一支,自己點燃一支,然后才緩緩開口說:“你了解李欣雅研究的到底是什么東西嗎?”
“無線腦機連接,替代現(xiàn)在我們使用的腦機接口?!蔽蚁乱庾R的摸了摸后腦勺上的接口。
“可以這么理解,但你想過那個頭盔是通過什么原理實現(xiàn)的嗎?”
“人為控制腦電波什么的……”
“順著這個思路再認真想想吧?!痹璐驍辔业脑挘瑩]揮手示意我可以離開了。
杜宇坐在純白色的房間中央,一副等候多時的模樣。
“有什么進展?這么急著找我?!倍庞顔?。
“曾翔給了我一些提示?!?p> “說來聽聽?!?p> 我發(fā)現(xiàn)內(nèi)心竟然隱隱有股接近真相的興奮,平復了下情緒,接著說:“不急,首先你得幫我搞清楚曾翔這個人可靠嗎?”
“不好說,畢竟當初以自殺匆匆結案,現(xiàn)在警方的辦案過程又完全被何婷婷的遺書主導,我無法判斷?!倍庞畎欀颊f:“總之,現(xiàn)在誰也不能相信?!?p> “我會小心的。未來科技展廳里那個會書法的機械戰(zhàn)警調(diào)查得怎么樣了?”我問。
“自己看吧?!?p> 我手中憑空出現(xiàn)一個檔案袋,杜宇耐心地等我看完。
“我先試探一下曾翔吧。”看完手中的資料,我和杜宇告別,退出加密空間,摘下腦機接口。我知道,杜宇能幫我的已經(jīng)沒多少了。但曾翔值得我信任嗎?
街邊的咖啡店。
“曾警官,我們又見面了。”我微笑看著曾翔坐下來,接著說:“喝點什么?”
“我這有茶,喝不慣咖啡?!痹鑼⒋T大的金屬保溫杯放在桌上,扭開瓶蓋喝了一大口。
我揮揮手,侍者彬彬有禮地轉身離開。
“你想到些什么直接說吧。”曾翔臉上一副不情愿來到這里的表情。
“曾警官還真是心直口快,但我說出自己的想法之前還想了解一些事實。”我說:“我想知道,李欣雅的案子連我這種無業(yè)游民都能看出來有破綻,為什么警方卻如此草率的結案?”
“牽涉到地方納稅大戶,上面給的破案壓力實在太大。”曾翔壓低聲音說:“我不希望再聽到類似的問題。”
“好吧,不說這個。那么李欣雅到底是怎么被殺死的?何婷婷的遺書中并沒有提到?!?p> “吃安眠藥?!?p> “我們暫且不提何婷婷是如何讓李欣雅服下過量安眠藥這個事。曾警官是否了解李欣雅和何婷婷吃下的安眠藥是否是同一生產(chǎn)批次?!?p> “不知道,李欣雅的死亡現(xiàn)場沒發(fā)現(xiàn)安眠藥,只有尸檢報告里提到死者血液中檢測出安眠藥成分?!?p>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李欣雅與何婷婷吞下的安眠藥是同一個藥瓶里的,并且都沒有達到足以致死的劑量。”
“為什么這么說?”
“曾警官對我的想法感興趣了?不過我的推測要進行下去還需要曾警官幫個小忙?!?p> “說吧,要我做什么?”曾翔挪了下椅子,使我們之間的距離更近。
我將身體前傾,壓低聲音告訴曾翔我的計劃。
從咖啡店出來,曾翔直接回警局,我漫無目的地沿著街邊散步,太陽曬得有些睜不開眼,腦子里恍恍惚惚,仿佛又回到了和阿雅在一起的時光,這座城市的街景還是那么熟悉,只是一切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