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暗涌二
“劉總，意向書還有幾處未定，你來這里轉(zhuǎn)，是想放棄自己想法，按我們的意思走了嗎？”
“徐總玩笑了，就是上來轉(zhuǎn)轉(zhuǎn)，換換腦子?！?p> 林梅那種不好的預(yù)感又回來了，她站在兩人身邊，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她不知道倆人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中午的飯食豐盛，鮮嫩的烤豬排，清蒸的不知名的海魚，鹽焗的鴨肉，脆生生的小生菜，鮮靈靈的油菜，油汪汪的娃娃菜，餐桌中還放了兩個盛在砂鍋里的湯菜。
小男孩沒來進餐，小冬瓜看著面前鮮亮亮的菜色，有些按捺不住，兩眼閃起了星星。
劉樊江坐在主位，問是否來點酒，徐皓翔道，“我開的林梅的車不能喝酒，林梅帶孩子不能喝，阿周喝不了酒?！?p> 劉樊江嘴角微翹，拿起手中飲料說了開場白，飯局正式開始了。
滿臉笑容的李叔，端著一碗胡蘿卜鱈魚粥，笑瞇瞇的放在小冬瓜面前。
小冬瓜立刻把關(guān)注點從餐桌的菜上收回來，盯向自己的粥。
看到吃不到，還不如抓住自己能得到的，小冬瓜很現(xiàn)實。
徐皓翔放下自己的筷子，對林梅講，“你先吃飯我來喂小冬瓜?！?p> 粥煮的糯糯的，瑩白的鱈魚肉無任何腥味，切碎的黃色胡蘿卜、綠色的青菜，如調(diào)皮的頑童零星藏在粥里。
小冬瓜張大嘴，等徐皓翔把粥放在里面。
“徐總，您的婚期將近了吧？這杯喜酒，當(dāng)哥哥的是一定要喝的?！?p> 徐皓翔的脊背瞬間繃直；林梅從來沒聽徐皓翔提起過此事，看向徐皓翔眼中帶著激動，有種我家有弟初長成的慈母心態(tài)；阿周則像沒聽見，低頭用湯匙把碗中的湯一勺勺的放進嘴里。
“沒有婚期！”徐皓翔僵硬的說。
林梅不贊成，要細問，想想場合不對，把話咽了下去。
劉樊江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餐桌上的氣氛立即凝滯下來，只聽到小冬瓜啊啊的催徐皓翔快點喂她。
徐皓翔接著喂小冬瓜，眨眼功夫，一碗粥見了底。
小冬瓜看向林梅，用小胖手拍拍自己的肚子，“瓜瓜，餓，吃?！?p> 林梅用紙巾擦凈小冬瓜嘴角殘渣，“肚肚說他飽了，再吃就要疼疼了?！?p> 小冬瓜凝眉，“肚肚不飽。”
林梅在小冬瓜嫩嫩的胖臉親了一口，“乖！”
小冬瓜撇嘴看向徐皓翔。
“姐！”
“不行，會傷脾胃的?！?p> 林梅用筷子麻利的把一根烤豬排上的肉往下扽，最后把帶著肉腥的豬骨頭遞給小冬瓜。
小冬瓜嘟嘴，不接骨頭，林梅就把骨頭放在小冬瓜鼻子下面，小冬瓜的倔強持續(xù)不到十秒，口水就溢了出來，雙手捧過骨頭向著有肉腥的地方開始啃。
劉樊江笑出聲來，徐皓翔撇了他一眼，阿周睜大眼睛看小冬瓜，林梅替小冬瓜羞愧，小冬瓜對別人的反應(yīng)無所覺。
飯后林梅幾人略坐坐就告辭走了，把阿周送回公寓，徐皓翔把車開回了家。
此時已經(jīng)過了小冬瓜平時睡午覺的點，小冬瓜有些不耐煩，一直鬧脾氣，花了比平時更多的精力才把這個小娃子哄睡。
回到客廳，看到徐皓翔，林梅的臉色沉了下來，“坐下?！薄?p> 徐皓翔乖乖坐了下來。
“談戀愛了，多久了？”
徐皓翔咬咬牙，生硬的說，““快一年了？”
“姑娘有問題？還是你們倆人性格不合？還是家世問題？既然在一起，為什么沒有結(jié)婚打算？”
徐皓翔低頭不說話。
林梅見不得徐皓翔委屈，柔聲勸道“小翔，小姑娘家的青春珍貴，姑娘各個方面不錯，就好好相處。彼此間即便有這樣、那樣問題，也可能是倆人初入社會遇到的事少原因，都有棱角，要耐心，要好好溝通，不要輕言放棄，沖動將來會后悔的?！?p> 徐皓翔依舊低頭。
“年少遇到的人都單純，感情也最純凈，是值得一輩子珍惜的?！?p> “所以你忘不了劉峰對不對？”徐皓翔突然抬頭，眼中帶傷。
“你，你怎么把話扯到我這里來，我們倆在談你的事?！?p> 徐皓翔怨恨道，“你什么都不明白，張嘴就說，我的心像被刀挖了一樣疼?！?p> 看著徐皓翔委屈中帶著倔強，倔強中藏著傷痛，林梅剛剛質(zhì)問徐皓翔的氣勢立即消散，不剩一絲痕跡。
“小翔，你別傷心，你，你，好好的，我不想傷害你的，我就想你一輩子，順順利利，幸幸福福的，我是怕你沖動，做了后悔的決定?！?p> “你呢，你忘不了劉峰對不對？”徐皓翔不依不饒。
“你這話從何說起，我與劉峰根本沒聯(lián)系。”
“不聯(lián)系不代表你心里不天天想著他?！?p> 林梅被氣笑了，“你從哪里看出我天天想他？”
“在翰城，沒人知道你離婚了，在你心里劉峰永遠是你丈夫；你深愛著劉峰，即使他再婚，你還是執(zhí)意生下小冬瓜，因為那是他的孩子；今天你看到楊帆，你確實為于晴不平，但也不完全否認里面含著你對劉峰的怨念！”
林梅被這番話震驚住了，原地轉(zhuǎn)了一圈，用手指著徐皓翔，“你，你！”一時又不知如何措詞。
林梅放下手，定定神，“這是你心里想的？”
徐皓翔抿著嘴點頭。
“所以你認為我的感情，我自己都處理不好，所以，沒資格給你建議？”
徐皓翔猶豫著點頭。
“好好好，你個犟種，我就認認真真，仔仔細細講講我的事情?！?p> 徐皓翔正了正身子。
“我初中時，父親娶了繼母，繼母偷偷懷孕，執(zhí)意要生下來，父親單位性質(zhì)是不允許家里生二胎的，父親丟了工作，只能去塑料廠打工，家里經(jīng)濟就不好了。繼母怨恨我父親沒能耐，說我是拖油瓶。家里天天吵，日日鬧，后來我在那個家里出現(xiàn)，也會成為繼母吵架的理由，然后，然后我就沒家了?！薄?p> “他們只知道我的結(jié)婚對象叫劉峰，在他們心里，可能并不關(guān)心劉峰是誰，人品怎樣。我結(jié)婚了，我有自己的家了，他們對我的義務(wù)心安理得的就結(jié)束吧。”
林梅努力想，“我父親只匆匆見過劉峰一次吧？”
看向徐皓翔，“我離婚與否，他們誰會在意？我又與誰說？”
林梅伸出一個指頭，“這是第一個問題?！苯又置飞斐龅诙€指頭。
“要對自己好，想要的東西自己賺錢自己買，不要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這是我后來才明白的道理。”
“見到劉峰，我一頭扎了進去，我想要劉峰身上的溫柔，想要他對我好一輩子，想要與他天長地久。”
林梅搖頭，“想要的東西太多，總是想從別人身上免費拿，可是憑什么??？我那時應(yīng)該非常作吧？”林梅苦笑，”我與劉峰經(jīng)常吵架，我怨他對我不夠好，不理解我，不讓著我。他的父母也并不喜歡我，我認為自己非常不幸，終于我給自己作進了醫(yī)院，導(dǎo)致的結(jié)果是影響以后的生育?！?p> “當(dāng)醫(yī)生告訴我們這個結(jié)果時，我們終于不再吵架了，兩人冷靜了下來?？蓭啄甑亩鞫髟乖梗吵臭[鬧，磨光了彼此所有的情感，然后自然就離婚了?！?p> 林梅看著徐皓翔，“我們在一起彼此相愛過，也彼此怨恨過。離婚了，無悲無喜，就是那種水到渠成的感覺?！?p> “而這段經(jīng)歷讓我將來懷孕艱難，可這時我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無關(guān)孩子的父親是誰，孩子只是我的?！?p> “劉峰的父母比劉峰更理性，為了讓劉峰生活不受孩子影響，我們簽訂了放棄孩子撫養(yǎng)權(quán)的協(xié)議。劉峰沒有撫養(yǎng)小冬瓜的義務(wù)，小冬瓜也沒有將來為他養(yǎng)老的義務(wù)，這就是一份斷親協(xié)議。所以小冬瓜只屬于我，很純粹的屬于我?！?p> 林梅嘆氣，“關(guān)于今天我主動找楊帆夫婦吵架的事，真的只是頭腦發(fā)熱，見到就吵了?！?p> 徐皓翔心中多時的疑慮被解，激動的臉上隱隱浮現(xiàn)紅暈。午后的陽光正暖，照在徐皓翔的臉上，臉上的變化也只當(dāng)受陽光影響。
“那我們現(xiàn)在可以談?wù)勀愕氖铝藛?？?p> 徐皓翔冷下了臉。“不想談?！?p> 林梅被徐皓翔的霸道氣的翻個白眼給他。
“與人家談戀愛就好好談，該到結(jié)婚的時候，就給人家姑娘一個法律保障，你這個態(tài)度，算什么態(tài)度？”
徐皓翔非常想問，你就那么希望我與別人結(jié)婚？可他不敢，不是說水到渠成嗎，急了，他怕要雞飛蛋打。
“是我錯了。”
“我爸媽當(dāng)年炒股賺了他們?nèi)松械牡谝煌敖?，然后就是雙雙離職跳進了改革開放的大潮中?！?p> 徐皓翔臉帶嘲弄，林梅被這個表情鎮(zhèn)住。
徐皓翔眼眸低垂掩住了眼中的情緒，“然后幾個行業(yè)輾轉(zhuǎn)，最后他們做起了物流。我呢，我想做IT行業(yè)，他們不準，要我熟悉物流。我所愿，他們必要掐斷。后來我就跟他們學(xué)習(xí)物流，去年過年，他們要讓我去相親?！?p> “是相親嗎？不是，是賣兒子，把我賣個好價格，只能成功，不能失敗！那是走他們物流的一個大客戶的女兒！”徐皓翔語帶悲哀。
“親，相了，然后我就有了女朋友。林梅，我要娶個給我衣食父母的女兒，要當(dāng)他們一輩子的孫子嗎？”徐皓翔眼中有了水光，“林梅，你一直把我當(dāng)?shù)艿?，我是我父母的傀儡，我將來還要當(dāng)我媳婦的傀儡，你就希望我以后過這種日子嗎?！?p> 在林梅人生中，認為愛情是愛情，事業(yè)是事業(yè)，原來還可以這樣操作。她還想當(dāng)別人的人生導(dǎo)師，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井底之蛙。
“如果那個女孩很好，那你，你們可以事業(yè)、愛情兩豐收?！弊罱K林梅只想到這一句。
徐皓翔真的被林梅氣笑了，“在我這種家庭長大的孩子老早就要學(xué)會，攥在手里的東西也未必就會是自己的，要想把東西占為己有，那么就要斬斷他的所有依托，斬斷他的所有后路，讓他主動來到我們手里，以后再也不敢離開。”
林梅被徐皓翔這番話嚇壞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徐皓翔咄咄逼人“愛情與事業(yè)雙豐收，寫童話小說嗎？我不相信她，她也不會相信我，我們只會相互提防，遇到利益相悖時，我們就會相互算計?！?p> 在徐皓翔的氣勢下，林梅慫了，“你們的世界我不懂，我今天不該提這些話題，我不知道自己如此淺薄，還想給你提建議?！?p> “林梅？”
“哦，你說，我再聽。”
長時間的沉默。
“其實，不是你淺薄，是你安守一隅，活得逍遙自在。是有的人，心太大，要得太多，才會變成那樣。都沒錯，可錯就錯在有人貪心了，他什么都想要?！毙祓┫璧穆曇粼桨l(fā)低沉。
林梅是真的聽不懂。
“那你就是傳說中的富二代了？”林梅笑瞇瞇的說。
“不是，有錢的人到處都是，我父母那點錢，我可當(dāng)不成富二代?！?p> “可惜了，剛才我看你，你身上閃閃發(fā)光，我都想把你供起來，原來不是啊。得！你身上的光環(huán)’刷’的一下就沒了！”林梅哈哈大笑起來。
徐皓翔也跟著笑，“那就說你喜歡錢嘍？”
“喜歡啊，不喜歡錢的是傻子！既然不是富二代，晚上飯還得花我錢，來請你，說吧，吃什么？”
“都說要花你的錢我才能吃上飯，我哪敢造次？”
“真識實務(wù)啊，你去看看小冬瓜吧，她差不多該醒了，我去廚房看看晚上我們吃什么。”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