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我翻出阿魏給的U盤,幸好沒丟。
小小一個插件里記錄的是兩年前背著數(shù)條人命的慘案,以及他們這一生的心血。
我的男朋友是一名工程師,他所在的團(tuán)隊接上級指示經(jīng)過數(shù)年的研究,終于在兩年前研發(fā)出了最接近人類的機器人——我。
可就在最后啟動階段,被上面喊了停,并且要求立即將我銷毀。
整個團(tuán)隊不甘心眼睜睜地看著心血就此付之一炬,他們不斷向上級抗議,不斷被壓下來。
多次的碰壁終于讓他們意識到不對勁,可為時已晚,參與這項研究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死于意外事故。
最后,在兩名同事的幫助下,男友帶著我逃出了實驗室,開始沒日沒夜的逃亡生活。
當(dāng)時的我一直處于半啟動狀態(tài),大概就跟失魂的人類一樣。不過我頂級機器人的名頭也不是白來的,即使是只能吃上草根樹皮的日子,我也沒出過故障。
“你在家里待著,誰敲門都別吱聲,我馬上就回來?!?p> 他臉上總是掛著笑的,溫暖又堅定,是我見過最好看、最溫柔的人。
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光亮,卻守護(hù)著平安,他將一碗雞蛋素面遞到我跟前,揉了揉我的頭,轉(zhuǎn)身就出了門。
雞蛋焦香酥脆,面條爽滑勁道,香蔥粘著面條一同滑入嘴里……
可惜味覺對于我來說不過眼前出現(xiàn)的寥寥幾句形容。
嘶——
尖銳的剎車聲伴著“嘭”地巨響,像灌了鉛一樣板正垂落的窗簾被輕而易舉地掀起,風(fēng)帶著白晝大搖大擺地闖了進(jìn)來。
游過耳邊時,我像突然觸了電一樣,渾身酥麻,接著鬼使神差地來到了窗邊,通過大敞著的窗戶,毫無防備地跟外面的世界撞了個滿懷。
樓下圍了很多人,雪地里拉出數(shù)米遠(yuǎn)的剎車痕跡,肇事車撞上了護(hù)欄,一半都沖進(jìn)了綠化帶里。
男朋友趴在事故中心,鮮紅滾燙的血液正一點點朝四周蔓延,滲進(jìn)摻著泥污的雪里。
他抽搐著吃力地抬起血肉模糊的臉看向我這邊。
我想,他大概是看不到我的。
我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心臟不疾不徐地跳動著,某一個瞬間,吵吵嚷嚷的聲響突然變得寂靜,緊接著,系統(tǒng)倒數(shù)的提示音響起。
“加載至99%,新版程序即將啟動,請及時查看,再見?!?p> “5、4、3、2、1”
……
秋家拿下了今年H市的一個重點項目,項目啟動公示那天來了很多人,酒店外被一眾記者圍得水泄不通。
“小宇小千,你們都好了嗎?”李悠苒關(guān)切地問道。
自爆炸案那天一別,已經(jīng)過了數(shù)月。李悠苒傷得比較重,據(jù)說上周才醒,但是——
“嗯,全都好了?!鼻锼居顮恐业氖中χf。
“那就好,對了,”李悠苒從包里拿出兩張請柬,笑容里帶著點嬌羞,“我和云崢要訂婚了,就在下周,到時候你們倆一起來玩兒呀。”
就在李悠苒醒過來的那天,許云崢向她求婚了。
我捏著燙金請柬陷入了沉思。
爆炸案針對的目標(biāo)顯然已經(jīng)非常明確了,既然我還沒死,“他們”一定還會有所行動,只是,數(shù)月過去了怎么沒有任何動靜。
是敵人太謹(jǐn)慎,還是另有所圖,亦或是……
秋司宇端著小蛋糕坐在了我身邊,“怎么了?”
我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似乎有什么心事,隨口問道:“李悠苒要嫁人了,你不開心嗎?”
秋司宇往我嘴里塞了一大勺蛋糕,“我是不開心,不過不是她要嫁人了,而是她要嫁給那個人?!?p> “怎么說?”
秋司宇沒急著回答我,而是反問道:“你會莫名其妙無緣無故地討厭一個人嗎?”
我認(rèn)真思索了片刻,老實地?fù)u了搖頭。我無法共情到人類的第六感和下意識。
秋司宇似乎早就料到了答案,輕輕嘆了口氣,笑著抹掉我嘴角的奶油,深邃的瞳孔里有種難以言喻的悲傷,明明正注視著我,眼神卻空洞得像是透過我看到了別處。
他慢慢吐出兩個字:“我會。”
轉(zhuǎn)而又鄭重地扶住我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地認(rèn)真道:“但是,我會改的,你一定要等我?!?p> “改什么?”
我正在想他的話是什么意思,背后就傳來了一聲嬌俏的女聲,一個我很熟悉的聲音。
“秋少,你在這兒呀,人家找了你很……”
我轉(zhuǎn)過頭正巧和她對上,她后邊的話硬生生埂在了喉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