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醬油醋煎蛋

　　遇到金雨的時候，的確不是洛棲第一次遇到這種可以占據(jù)生靈身體，異化軀體，意欲吞噬所有人類血肉的怪物。

　　除了在自己身邊之外，洛棲目前還沒有聽說在世界其他地方還有這樣的生物出沒。

　　新聞沒有報道，網(wǎng)絡(luò)世界也沒有這種怪物的痕跡。

　　這些異種生物仿若地獄造物，絕非人間所有。

　　而且它們都對洛棲有超高的食欲。

　　在它們眼里，洛棲這種大概屬于唐僧肉級別的。

　　洛棲也不知道它們是從哪里來的，每一次它們出現(xiàn)的方式都不一樣，金雨身上這種是洛棲遇見的最惡劣的。

　　和傳說中的鬼怪一樣，占據(jù)人類的身體，胃口大開，無情地吞噬身邊所有的活物。

　　但金雨是洛棲遇見的第一個會說話，有神智，能透露更多信息的怪物。

　　這些怪物都很難被殺死，刀砍斧劈都沒什么很好的效果，目前徹底殺死它們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放出聲聲。

　　當(dāng)遇到這些怪物的時候，聲聲會化成異形，和它們戰(zhàn)斗，最終把它們吃到肚子里。

　　也只有吃到聲聲的肚子里，才是目前為止最完善的清理方式。

　　第一次看見聲聲一口就吞掉稀奇古怪的怪物的時候，洛棲嚇壞了。

　　她提起聲聲的后腿，拼命抖動，撫摸按壓聲聲鼓鼓的小肚子，希望它能把這不干不凈的臟東西給吐出來。

　　擔(dān)心聲聲出事，她甚至帶著聲聲去做了個昂貴的B超。

　　醫(yī)生拿著探頭左看右看，聲聲躺在寵物醫(yī)院的床上，在洛棲的順毛擼之下舒服地打了個飽嗝。

　　醫(yī)生嘆了口氣，收起了手里的探頭，“沒什么問題，就是太肥了，好像有點中度脂肪肝，你少喂點，給它買個貓爬架，多陪伴，帶著它多運動吧?！?p>　　聲聲是聽得懂人話的。

　　小貓咪可聽不得這些。

　　捂住聲聲的耳朵，洛棲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也還好吧······它其實挺愛運動的。”

　　醫(yī)生看著肩膀比腰粗，腰比屁股大，屁股比臉大的聲聲，搖了搖頭，看著一人一貓的眼神里寫滿了‘這種鬼話，你自己信么’的無奈。

　　醫(yī)生擺了擺手，“行，帶著你家煤氣罐回去吧?！?p>　　洛棲皺著眉看完了整部電影。

　　電影結(jié)束的時候，太陽穴內(nèi)一瞬尖銳的疼痛伴隨著耳鳴聲迅速席卷了整個大腦，洛棲整個人像是都陷進(jìn)了紅色的軟墊座椅里，再度睜開眼睛，外面?zhèn)鱽砬宕嗟镍B叫聲。

　　天亮了。

　　鼻尖傳來陌生的香味，油汪汪的，大概是煎蛋。

　　推開門，一眼就能看見少年孤獨的背影，他穿著已經(jīng)褪色的短袖和牛仔褲，背對著洛棲，手中動作行云流水。

　　鍋中的煎蛋已經(jīng)烤得邊緣焦脆，少年往鍋中淋了一勺醬油，一勺白醋。

　　‘滋啦——’一聲之后，整個屋子都彌漫著醬油醋煎蛋的香氣。

　　這是洛棲最喜歡的做法，焦脆的煎蛋邊緣全是孔洞，可以吸收所有湯汁。

　　這種煎蛋佐粥最佳。

　　洛棲走進(jìn)廚房，把電飯煲里的白粥盛了兩碗出來，她戳了戳還在煎蛋的少年，等他轉(zhuǎn)過來以后做了個手勢：‘等下我陪你去學(xué)校看看有沒有開學(xué)’。

　　少年沒有回應(yīng)。

　　洛棲拿起筷子，板起臉在少年的手背上敲了一下，簡單做了個手勢：

　　洛一色，你不會是逃學(xué)吧？

　　少年洛一色把煎好的雞蛋倒進(jìn)了碗里，搖了搖頭，舉著碗表示自己現(xiàn)在沒有手來回應(yīng)洛棲的問題。

　　兩個人坐了下來，洛一色往自己碗里夾了半塊破碎的煎蛋，把剩下的煎蛋推到了洛棲面前。

　　洛棲拿起勺子，在碗里攪了攪，又放了下來，比劃了幾個手勢：

　　‘我們學(xué)校放假是因為安全事故，應(yīng)該不會波及到你們，吃完飯我?guī)闳W(xué)校看看?！?p>　　洛一色也放下了勺子，嘆了口氣，比劃了幾個手勢，‘不去上學(xué)了?！?p>　　洛棲蹙眉，問他為什么。

　　洛一色一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大家都這樣?！?p>　　“都這樣？”洛棲喊出了聲，手上依舊快速做著手勢，“都這樣也不意味著就是對的?！?p>　　“是不是他？”

　　洛棲直視著洛一色的眼睛，眼神堅定，漆黑的的眸子像是能夠看透人心一般，不允許任何躲閃和遲疑。

　　洛一色看著她的眼睛，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他打了個手勢：

　　我想掙錢。

　　我們，我，你，需要錢，很多很多錢。

　　洛棲不說話了，她低下頭，頓了一會兒，又抬起頭，給洛一色夾了一筷子煎蛋，“吃吧，這不是你操心的事，我有錢?！?p>　　“吃完去上學(xué)。”

　　說完她埋頭吃粥。

　　洛一色在星光特殊學(xué)校里也有學(xué)過讀唇語，只要他能看見別人的嘴唇，也能大概讀懂別人的意思，并不一定需要手語。

　　吃完以后洛棲回到房間，拿鑰匙打開了自己的柜子，洛棲從存泡面的箱子底下，抽出了一個已經(jīng)空了，皺巴巴的泡面袋，打開，里面是洛棲所有的錢。

　　初升高的時候，洛棲選擇了離家更遠(yuǎn)，但免學(xué)費，承諾提供高額獎學(xué)金的稠城高中。

　　雖然才上高一，但學(xué)校老師也給她申請了貧困生補助，還為她爭取到了校董會的助學(xué)金。

　　加上之前的存款，洛棲的手里現(xiàn)在大概有二千多。

　　星光學(xué)校是政府補助的聾啞學(xué)校，洛一色學(xué)費也是全免，這些錢就是他們倆唯一的生活來源。

　　節(jié)約一點應(yīng)該能撐到暑假，等暑假來的時候，洛棲可以出去找兼職，掙錢補貼家用。

　　洛棲點了點，數(shù)了一千塊錢出來，剩下的錢疊好，放回原處，關(guān)上柜門，仔仔細(xì)細(xì)地上好鎖，洛棲帶著洛一色坐公交車去了星光特殊學(xué)校。

　　星光學(xué)校是全市要接受特殊教育的孩子唯一的選擇，政府全額補助，所有殘障的孩子都要在這里學(xué)習(xí)，中考，高考，直至上大學(xué)離開。

　　“老師，您也知道，我們家情況比較特殊，請您一定不要相信任何人說不讓洛一色讀書的話，只要我還活著，我一定讓洛一色讀到底，絕不反悔。”

　　“下次如果洛一色爸爸媽媽再打電話來說讓他退學(xué)，還麻煩老師多擋一擋，打個電話到我這里，我一定會攔住他們的，我們洛一色將來肯定要讀大學(xué)的?！?p>　　“我們條件不好，這是我們一點小心意，老師平時也辛苦了，一定要注意身體，我們洛一色還要麻煩您，將來考上大學(xué)一定給您擺一桌謝師宴?！?p>　　洛棲微笑著把剛剛在路上買來的兩箱牛奶放在了老師辦公桌下面，和老師就這兩箱牛奶的歸屬進(jìn)行了一番拉扯。

　　洛一色睜著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洛棲不斷開合的嘴唇，試圖搞明白洛棲說的每一個字。

　　他有聽力障礙，十聾九啞，他的語言功能從小就不太好，后來更是退化到發(fā)不出聲，只能靠手語或是唇語搞清楚別人的意思。

　　他實在是太想知道洛棲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