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內(nèi)院走水
要想讓縣令府上下所有人都忙作一團，無暇去管那些婦人出府之事，當然得從縣令大人喬裕身上下手。
寢房走水，府中大亂，宋襄才能趁此間隙帶她們出來。
不過嘛——
“昧昧？”
元嵐試探地叫她。
如果沒有應(yīng)昧開眼在旁探查，宋襄獨自一人貿(mào)然闖入，摸不清縣令府的具體情況，只能像個無頭蒼蠅那樣?xùn)|撞一下西撞一下，即便他可以輕易遁去，但人肯定是救不出了。
而且倘若她們?nèi)吮绘i在房中，要是能讓應(yīng)昧切開房門，行事就會方便迅捷很多。
甚至，如果真到了被人發(fā)現(xiàn)的危急關(guān)頭，她的和光同塵也能無聲無息解決麻煩。
這樣想來，他們兄妹二人真是兩個極端……
一個是恨不得跑到哪里燒到哪里的飛箭，屬于明火；
一個是無聲無息卻將之挫骨揚灰的冷光，適合暗殺。
一明一暗，如此想來，一昭一昧，這名取得還挺合適的。
“我會去的?！?p> 應(yīng)昧垂眸輕輕點頭，隨后抬起眼來，卻發(fā)現(xiàn)元嵐眨巴眼睛還在看著自己。
那眼神分明寫著不可置信。
應(yīng)昧挑眉：“？”
“…小桃塞給過我兩塊腌肉，她娘親如今有難，我沒有不救的道理。”
她口是心非道。
雖然這也能算作其中一個小小的理由，但其實…她不愛吃腌肉，也并非因此才決心幫助他們。
豈料禍從口出——
“小桃這姐們兒！還給你吃腌肉了？？！”
“你們元府什么意思？是不是對本公子有意見，偏生不給我吃腌肉啊？！”
“豈，有，此理！”
應(yīng)昧茫然睜大眼睛：“你們…都沒有嗎？”
……
別說腌肉的味沒嘗過了，就連見都沒見過。
“總之今晚行動有我一份，還得恢復(fù)靈力，先回房了?！?p> 見其余三人面色不虞，還未待他們回答，她就急急遁走了。
于是——
“阿嵐，宋郎君，應(yīng)公子，今晚諸事繁難，吃些腌肉墊墊肚子吧?！?p> 傍晚時分，小桃站在府門口，手里捧著碟子，上頭放著三塊指甲蓋大小的腌肉塊。
那次本是元大人胃口不好，讓小桃將腌肉收下去自己吃了，她舍不得，又見應(yīng)昧正緊鎖眉頭開眼探查縣令府，額頭還出了薄薄一層細汗，心里過意不去，便塞給了她吃。
誰料，今日竟然因此身陷輿論風波……
“多謝小桃——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p> 元嵐飛快地一抓一拋，陳年老腌肉已經(jīng)入口，細嚼慢咽過后，是久違謀面的蛋白質(zhì)的美妙味道。
她邊吃邊口齒含糊地催促另外兩位：“快吃！吃完上路！”
宋襄朝小桃點點頭，也拿了一塊。
元嵐瞟向身旁：“應(yīng)昭公子，別不好意思啊，快點兒，就剩你了。”
他抱著胳膊，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聞聲只是嗤了一聲。
元嵐見狀狂喜：“喲，看來公子看不上咱們這寶貝腌肉，既然如此，這最后一塊，我倆可就笑納了啊?！?p> 不容應(yīng)昭反應(yīng)，元嵐用碟子上擱著的筷子將肉夾成兩半，火速吞了一塊，同時示意宋襄吃另一塊。
“好了——各位都吃飽喝足準裝待發(fā)了！小桃，看好元府，且待我等救人回來！”
她假裝沒聽到應(yīng)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的聲音，一邊沖小桃揮手，一邊出門朝外走去。
到了這個點，夜里巡城的衙役都已折還府衙，街上闃無一人，他們悄聲走至縣令府偏門對出去的后巷口，才放緩腳步。
隔著寒冬枯木朝黑天無力伸出的幾團干枝，巷子的另一端是座古樸的三進院子，里頭長廊里掛著幾盞油燈，微光閃爍，一片靜好。
元嵐回頭問道：“昧昧，現(xiàn)在情況如何？”
漫天黑幕之下，應(yīng)昧的眼眸略微泛出些透綠色的光：
“那三個婦人被鎖在家仆院中的另一件小室里了，附近倒是沒人看守，不過府中仆從都住在這個院子里，除了個別當值的，其他人七七八八都快歇下了?！?p> 所料不差，這三個婦人一直被監(jiān)禁于府中，沒出過什么事，何況小室已經(jīng)加了鎖，所以想必不會特意派人把守。
“至于喬?！不亓藢嫹?，不過并未上榻，反而坐在書案旁……”
應(yīng)昭微一蹙眉：“哼！這狗官莫非又在計量著干什么破事兒！”
“…‘武陵縣辜月應(yīng)繳飼草萬石、田谷兩萬石、銅錢六百萬錢、絹五千匹或帛七千五百匹，欠繳田谷一萬四千石、銅錢一百萬錢、五千匹或帛七千五百匹，限于臘月十五悉數(shù)補齊’…喬裕桌上放著的，約莫是郡府發(fā)來的文書。”
“……”
元嵐扯回眾人思緒：“行了，喬裕當下正在寢房便好，昧昧繼續(xù)注意他的情況，應(yīng)昭，在這里可以將如羿射到內(nèi)院嗎？”
他們?nèi)缃裾诳h令府東北角半里處，距離倒是很近，但高度只怕是不夠。
應(yīng)昭：“自然可以，如羿穿墻碎瓦，從這里破開府墻、抱廈、偏廳，便是內(nèi)院喬裕的臥房?！?p> 元嵐心下一掂量，出言否決：
“不可。如此一來，他的臥房還未‘莫名其妙’走水，府中其它地方就已被你炸開幾個窟窿，里頭的人也不傻，一想就知道是有人在搗鬼，屆時你怕不是聲東擊西，而是打草驚蛇了?！?p> 她打量一圈四周：
“要是站到高處，自然能夠一箭射到內(nèi)院臥房了…既然如此，讓宋襄把你提上去，找個沒有遮擋物的位置。”
應(yīng)昭已反手取下背后挎著的玄色大弓：“不必麻煩宋兄——”
未待其余幾個反應(yīng)，他足尖輕點，竄身向前飛奔而去，方向所指正是小巷另一頭——縣令府備在偏門的馬車。
七八步后，他單手一撐車架，雙腿蹬地借力，反身迅疾翻上那架馬車的車蓋，一氣呵成，干凈利落。
“…呃？”
靠在車架上瞌睡的馬夫被這動靜驚醒，正想抬頭看去，轉(zhuǎn)瞬間，后腦已被重重一擊，什么都沒看到不說，直接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他后方的應(yīng)昭擦了擦手中的玄色大弓。
他們要在這條后巷活動，得先令這府外的馬夫失去意識，以防他聽到動靜后溜進府里通風報信。
而應(yīng)昭的如羿弓箭，在他手中如同尋常的木弓鐵箭，但若被別人碰到，那就是重百八十斤，他方才已經(jīng)控制了力度，才讓這馬夫僅僅只是暈過去而已。
擦完玄弓，他起身立于車蓋，豎耳細聽。
如他所料不差，要想一箭燒了寢房，不必多高，此處正好。
作出判斷之后，應(yīng)昭舉起玄弓，開臂長拉，一枚如羿箭緊繃弦上，箭鏃開始“呼呼”作響，尖端迸發(fā)火苗。
“焇焰飛火！”
唰——
如羿破空而去，宛如黑夜流星。
頃刻間——
“來人！府里人呢！快點來人！”
“內(nèi)院走水?。 ?p> 應(yīng)昭翻身下車，嘴角掛著笑意。
如羿箭引的火，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撲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