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小姐，馬車備好了”王管家敲了敲我的房門說道?！岸Y物也備在車上了”
“知道了，王管家?！蔽乙贿吺崂碇^發(fā)說道。
小琬拿了一件我平時穿的黑色裙子過來，準(zhǔn)備為我更衣。
我說道“別了，今日穿另一件?！?p> 我一邊說道，一邊拿了件綠色的絲制套裙過來。
“娘子？”小琬一看我拿了件綠色套裙說道“今日這是？”
“沒事，我平日穿慣了黑裙，今日換個?！蔽艺f道。
“好”小琬喜道。
一陣梳妝打扮完畢。
小琬看著銅鏡中的綠色身著綠色套裙，攜帶紫色流蘇的，頭戴鍍銀發(fā)飾的我說道“娘子真漂亮，比天上仙人還漂亮?！?p> 我嫣然一笑道“你這說的，這天上仙人你見過？”
“沒見過，不過最多也就娘子現(xiàn)在的模樣了。”小琬說道。
“行了，今日你就別跟著我去了，天牢情況復(fù)雜，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你在家看家就好?！蔽移鹕碚f道。
小琬知道我的性子，一旦我決定的事情，都改變不了，也沒有與我爭辯，說道“那好，我在家做娘子喜歡吃的桂花糕，娘子記得早點(diǎn)回來?！?p> “好，我先走了?！蔽肄D(zhuǎn)身說道。
吱呀，房門開啟。
我跨出門欄，王管家仍在屋外等著。
“走吧，三哥呢？”我說道
“三少爺在車上等著了，小姐?！蓖豕芗腋谖疑砗笳f道。
宋府外
三哥站在馬車旁，手里拿著書本，似乎在看著什么。
一看我出來，說道“檀兒，你來看看我這句詩，我寫了上部分，下部分怎么都寫不出來?！?p> 我接過書本，看到“綠衣佳人白衣友?！?p> 開口道“上闕是個好詞，這下闕嘛”
我微微思考一番，說道“朝與同歌暮同酒，不知這樣好不好。”
“綠衣佳人白衣友，朝與同歌暮同酒”三哥吟了一遍這兩句詩，笑道“檀兒妹妹好文采，我思考了這么久都寫不出來，檀兒妹妹一句便說出來了?！?p> “那里那里，不過是站在旁觀的角度，心思清明罷了?！蔽艺f道。
這時，三哥注意到我今天的裝扮，疑惑道“咦？今日檀兒怎么穿了一身女裝？”
我無語道“我以前穿的黑裙也是女子裝扮好吧?！?p> “黑裙哪有這套衣服好看，我看不如以后你也別穿黑衣服了。”三哥如突然想到些什么說道。“哎呀，我的錯我的錯，檀兒別生氣哈，哈哈”
只因小時候二哥將我的黑裙拿去藏了起來。我因此生了好幾天的悶氣，至此之后，三兄弟誰都不敢再拿我的衣服開玩笑什么的。
“沒事，我以后會盡量少穿黑裙的。”我絲毫沒有語氣波動的說道。
“檀兒你看，你今日一襲綠衣，剛好與我這句詞相配，不如你將它補(bǔ)全了吧?！比缯f道。
“我看你是只想了個開頭，懶得接下邊一部分了?！蔽乙魂嚤梢牡?。
“就交給檀兒妹妹了，檀兒妹妹天賦異稟，一定可以補(bǔ)全的?！比缯f道
我沒有言語，一陣鄙夷的表情看著他。
三哥一看我這模樣，忙不迭掀開馬車的簾子。
我欠身進(jìn)入馬車中，三哥也緊隨其后。
一路無言
馬車一路行進(jìn)到宮門口，車夫停下馬車，對著簾子說道“娘子，三少爺，地方到了?！?p> 我掀開簾子，附身下車。三哥跟著我一起下來。
看著前邊輝煌無比的宮門，我深吸了一口氣。
我去過汴梁城的所有地方，這皇宮是第二次來，昨天是第一次。
遠(yuǎn)遠(yuǎn)看著守門的守衛(wèi)，走上前去。
守衛(wèi)看到我們一行人，攔著我們說道“什么人？可有通行手令。”
我上前拿出信物說道“門衛(wèi)大哥，我們奉圣上之命需要進(jìn)宮一趟。這是信物手令?！?p> 守衛(wèi)仔細(xì)辨別后，向著身后的士兵放行道“手令沒錯，放行?！?p> 我和三哥提著禮物進(jìn)入宮門之中，三哥問我“你是先送禮物還是先去天牢？”
我想了想說道“先送禮物吧，畢竟拿著禮物去天牢是什么樣子?！?p> “那好，正好我知曉陳公公的住處在何處，我領(lǐng)你去?！比缯f完上前領(lǐng)路道。
走到一住處前，上前敲門。
里邊人回道“誰?。俊?p> “我們是宋家的兄妹倆，宋廉和宋紫檀。昨日有事情麻煩陳公公，今日前來道謝?！比缯f道。
“陳公公不在，他去圣上處了?！崩镞叺男P打開門說道。
“無妨，這些禮物就放在這里了，還請小哥等陳公公回來的時候給我們解釋一番?！蔽疑锨俺P手中塞了一些銀兩，說道。
“我記下了，宋家兄妹是吧，我會在陳公公回來的時候通傳的?！毙P在不經(jīng)意間將銀兩收入囊中說道。
“那我們二人就先告辭了。”我們二人拱手道。
“宋公子，宋小姐慢走?！毙P將門掩上說道。
“走吧，禮物送完了，我們?nèi)ヒ娨娢疫@未來妹夫?！比缯{(diào)笑道。
我一時被這話語氣到，說道“什么未來妹夫，我們還沒成婚呢。”
“哎呀，這不快了嗎？放心，他敢對你不好，你三哥第一個不同意?！比缯f道
“我昨日見那狀元郎的時候，他可不是你這瘦弱的模樣，到時候不知道誰教訓(xùn)誰呢?！蔽一氐?。
“沒事，你哥哥多，大不了我寫信給二哥說，讓他教訓(xùn)你那未來丈夫。”三哥被我懟的一時語塞，片刻道。
“我這未來夫君，看來你這形象并不太好啊?！蔽曳鲱~自言自語道。
二人邊說話，邊向天牢方向走去。
一路上也遇到了巡邏的守衛(wèi)，我們也多次向他們解釋我們的來意。
“這就是天牢啊，看著是挺嚇人的?！比缯镜揭粭澖ㄖ媲罢f道。
面前的建筑前邊放置著兩個尖刺輪，來來往往的侍衛(wèi)比之前多了很多，城樓上還有放哨的士兵，一看我們二人的身影，門衛(wèi)立刻上前詢問道“什么人？天牢禁地，閑人免進(jìn)?！?p> 門衛(wèi)一臉的兇神惡煞，我上前說道“民女宋紫檀，奉圣上之命，前來探望昨日被抓進(jìn)牢里的上官景文?！?p> “哦？你就是宋紫檀？失敬，失敬，趙大人吩咐過了，你們跟我來?！遍T衛(wèi)一聽我的名字，隨即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我沒想到趙流兒會安排如此，愣了一下。三哥上前拍了我一下，我反應(yīng)過來，緊忙上前跟上侍衛(wèi)的腳步。
侍衛(wèi)將我們帶到一處房間處，敲了敲門說道“趙大人，您吩咐的人帶到了。”
“知道了，讓他們進(jìn)來吧?！遍T里的人說道。
侍衛(wèi)轉(zhuǎn)身說道“宋公子，宋姑娘，趙大人請你們進(jìn)去?！?p> 我們二人應(yīng)了一聲，推門進(jìn)入里邊。
里邊的格局倒是與外邊不同，外邊布置兇神惡煞的，里邊的布置卻顯得那么的溫馨。
屋內(nèi)全是書本，書架就有好幾個。此時趙流兒正在書桌旁看著手里的書本。
趙流兒放下手里的書，起身相迎道“紫檀娘子來的如此之早，趙某沒有去門外相迎，失敬失敬?！?p> “趙公子這樣說話就折煞紫檀了，紫檀乃一介平民，公子不必如此上心?！蔽一氐?。
“怎么會如此，您今后便是我姐姐的老師了，趙某這樣做是應(yīng)該的?！壁w流兒說道。
“那就有勞趙公子了，煩請問下，上官景文關(guān)在何處，我們此行就是為了探望他?！蔽覇柕?。
“哎喲，光記得敘舊了，差點(diǎn)誤了正事。我?guī)銈內(nèi)?，這邊請?！壁w流兒邊說邊出門道。
“這上官景文圣上吩咐過了，我們并沒有對他用刑什么的?！壁w流兒開口道“昨日宴會之后，我回到天牢處便接到了圣上的命令，只關(guān)押，不用刑。宋娘子不必?fù)?dān)心。”
“煩請趙公子用心了，檀兒代我未來夫君謝下了?！?p> “小事，娘子無需道謝?！?p> 說著，趙流兒將我們引至一間牢房處，吩咐守衛(wèi)打開牢門，說道“這便是上官景文的牢房，娘子請自便?！?p> 向牢房里喊道“上官景文，有人探望你?！?p> 說完便招呼守衛(wèi)出去了，三哥對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跟著那三人出去了。
我理了理思緒，深吸了一口氣，走進(jìn)牢房。
圣上重點(diǎn)關(guān)照過，所以上官景文的牢房明顯比別處干凈許多。牢房里的那人也注意到有人進(jìn)來，抬起頭來，疑惑的看著我。
二人對視了一番，上官景文開口道“看姑娘面相陌生，想必景文不認(rèn)識姑娘，為何姑娘會來探望我呢？”
“我就是來探望你的，我們很快就認(rèn)識了?！?p> “我與姑娘非親非故，何來探望一說?！?p> 我嘆了口氣，說道“我叫宋紫檀，是當(dāng)今侍郎宋青之女，也是你這次圣上特此的指婚對象。”
上官景文面色一怔，顯然沒有料到我的身份，稍稍緩了口氣說道“宋姑娘，景文下邊的話可能稍有得罪，但景文必須要讓姑娘知道?！?p> “公子但說無妨?！?p> “宋姑娘，景文早在考上狀元之前便傾心于林家的大小姐，也是為了這林家大小姐才去考了這功名。若按照圣上之意，迎娶姑娘你，景文怕是誤了姑娘的余生啊。景文沒有看不起姑娘的意思，只是景文早已有了心儀的女子，還請宋姑娘原諒。希望宋姑娘也向圣上求情，解除這婚約一事?！鄙瞎倬拔恼f道。
“那公子是要退婚是吧，你可知道在這當(dāng)今世上，退婚對于一個女子來說，是何等的恥辱？更何況，這婚約一事還是當(dāng)今圣上所欽點(diǎn)的。”我默默的說道
上官景文一時語塞，臉色憋得通紅。
我環(huán)顧了下牢房，找了塊干凈的地方，撫了撫裙子，坐了下來。
“不如跟我說下，你所傾心的林大小姐是什么樣的吧?！?p> 上官景文面色一怔，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問這些。
“我雖然聽過這林大小姐的名號，但是這人都失蹤十年了，還讓公子如此掛念，我比較好奇這個女子是個什么樣的人。”
上官景文看了看我，沉吟了下，說道
“也不怕姑娘笑話，我只知道我傾心于這林大小姐，卻不知這林大小姐是否還記得我。小時候家里破落，我跟著父親到林府上打長工。說是打長工，父親沒讓我做什么事情。那林府上，與我當(dāng)時一般大小的，有大小姐和二小姐，其他小廝基本上都長我們幾歲。也正因為如此，我們?nèi)嘶斓暮苁?。不過，前幾日見到林二小姐，感覺她像變了一個人一樣?！?p> “哦？什么意思？那二小姐不是以前得了失心瘋，前些時候才不治而愈。但這人還是這人，怎么能換了個人?！蔽艺f道
上官景文搖搖頭，“我也不知，想必是我感覺錯了?！?p> 他頓了頓，接著往下講“林太爺看我們?nèi)苏栈煸谝黄?，心里高興，便吩咐我父親說，不如讓我們父子二人住到林府上來。一來是為了父親做工方便，二來也是為他那兩個孫女找個玩伴。父親拗不過林太爺，于是我們二人便搬到了林府中。”
突然，他停下了話語，咳嗽了幾聲。
我一晃神，突然意識到，因為聽得太入迷，整個人快要貼到上官景文身上去了。
臉色一紅，開口道“公子接著講，你們?nèi)思热恍r候如此相熟，那你為什么說這林大小姐不記得你呢？”
上官景文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宋姑娘，如若我不是這狀元郎，而是一個岌岌無名的一個府里的下人。您這樣的大家小姐，能不能看的到我呢？”
我被他問的一時間愣住了，是啊，如果他不是這狀元郎的話，那圣上的賜婚又怎會輪得到他呢。
“我們?nèi)穗m說相熟，但始終有著小姐和下人的差別。而且，這林大小姐對于所有下人都很好，在當(dāng)時林府的下人中，聲譽(yù)很好。”上官景文見我沒回答，自顧自地說道。
“后來便是林太爺去世，二小姐得了失心瘋，大小姐失蹤。林家遭遇變故，我和父親也被趕了出來。再后來，我參加考試，連中三元，成了這人人羨慕的狀元郎。我本來準(zhǔn)備去林府調(diào)查這林大小姐失蹤的原因，卻被圣上這婚約牽扯住了。”
上官景文突然站起來捏住我的肩膀說道“宋姑娘，還請您體諒在下，這婚約萬萬不可啊?！?p> “我...，這.....”
我被他這舉動嚇了一跳，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
上官景文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放下手，連連后退幾步。
“對不住，宋姑娘，是景文無禮了?！鄙瞎倬拔倪B連道歉道。
我臉色一紅，連連擺手道“沒事，沒事。我能理解公子的處境，但是這婚約是圣上所定。我宋家還沒有膽量去忤逆圣意?！?p> “而且，我們這婚約對于我宋家也是救命的，想必公子也聽說了最近朝堂上的流言了?！?p> “有所耳聞，但不過是些謠言，對于宋家來說，不過是些小事吧？”
我搖搖頭，說道“人言可畏，自古君臣便有猜疑之心，一旦有了猜忌，那我宋家遲早會被這流言扳倒。”
“實不相瞞，我大哥已被調(diào)離汴梁，一個月后便會離京?，F(xiàn)在你還認(rèn)為我宋家是扳不倒的嗎？”
上官景文聽完我的話，沉默許久。
我看著他的樣子，一時間記憶涌上心頭。
上官景文認(rèn)為我不記得他，認(rèn)為一個大家小姐不會記得一個下人。
如果這個大家小姐玩伴眾多，認(rèn)為下人只是工具的話，那這個大家小姐不會記得這個下人。
父親在我和妹妹二人小時候嚴(yán)厲至極，禁止一切下人與我們玩耍。
要不是林老太爺將他安排到我們身邊，我們兩個人只有那四方圍墻。
小時候其實挺羨慕他的，自由出入林府，每次都給我們將外邊的事情，誰誰家的兔子跑了，誰誰家的玉米熟了，趙家阿婆的雞蛋被偷了，氣的老人家拿著拐杖來回走。
每次聽到這些，我和妹妹都羨慕他，羨慕那四方圍墻外邊的世界。
后來，林老太爺去世，父親將他趕出了林府。
我們二人又只有那四方圍墻了。
我看著他的樣子嘆了口氣，開口道“是紫檀自私了，這宋家對于公子來說毫不相干，這婚約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不勞煩公子了。”
上官景文看了看我，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說道“宋姑娘，這婚約一事照舊。不過有些事情需要跟姑娘說清楚?！?p> 我看著他眼神清明的眼睛說道“公子但說無妨?！?p> “這婚約照舊，我會盡一切努力，安排大小事宜，保證宋家不會被這流言所傾覆。我上官景文以名字發(fā)誓?！鄙瞎倬拔念D了頓接著說“不過，你我二人結(jié)為夫妻，只是名頭，還望姑娘見諒。”
“無妨，紫檀并不在意?！?p> “還有一事，也是我考取功名的本意。宋姑娘......”
“紫檀可以做側(cè)室，如果還是不行的話，公子一紙休書便是。”我淡淡的回答道
上官景文聽見我的言語。似乎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回答。
“宋姑娘大義?！鄙瞎倬拔耐撕笠徊剑仙淼?。
“還有一句話，紫檀想問問公子。”
“姑娘請問?！?p> “這林大小姐失蹤已有十年之久，如果她早已遭遇不測，并且沒有這一紙婚約的話。公子準(zhǔn)備獨(dú)身一人？”
“當(dāng)然?！?p> 他回答的很快，語氣毋庸置疑。
我聽到這樣的回答，不禁一怔。
“江湖這么大，難道就非她不可嗎？”
“姑娘說笑了，對小生而言，她便是整個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