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是他干的!”把青牛拴在路邊樹上的趙大嘴跑上來,氣還沒喘勻就要往那青年身上撲。
那個青年把掃把橫在身前大喊,“趙大嘴!別!韓仙師回來了!”
趙大嘴緊急剎車,險些沒摔一個狗啃屎。
借著林英豪的肩膀重新站穩(wěn),發(fā)覺自己被耍了的趙大嘴指著青年的鼻子惡狠狠地說:“等韓仙師回來的!有你好果子吃!”
“你破壞宗門財物、險些傷到新入門的弟子,”趙大嘴露出譏諷的表情,“還有宗門門口的這條冰道,韓仙師數(shù)罪并罰,你等著跪到宗門大比吧!”
胡來頗為瀟灑地把掃把抗到肩膀,兩只手則掛在掃把柄上。
“我這不是想清一清屋檐上的落雪嗎!要是不清干凈,早晚把白露閣那個危房壓塌了?!?p> “你這是清雪?你能整出來這么大的陣仗?”趙大嘴歸攏了六個新弟子,幾個小孩剛回過神,米蟲還在那里抽抽噎噎好不可憐。
胡來嘿嘿一笑,晃了晃手腕,“我想著光念清掃的法決也沒什么意思,就做了點小改動,誰知道這玩意直接變成水龍了,我也嚇了一跳!”
趙大嘴冷哼一聲,揮揮手示意魏西幾個人跟他走。
但胡來一把攥住了趙大嘴的袖子,“好師弟,幫幫師兄我吧,這些冰得想辦法除掉,”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師兄給你改鍋,一塊靈石都不收?!?p> “你還有臉跟我提這事!”趙大嘴一臉不可置信,唰地一下就自己的袖子抽出來。
“你把我求爺爺告奶奶弄來的聽骨鍋改成了嘣爆米花的鍋,我攢了三年的靈石買來的雞骨藤因為這件事全壞了,下次宗門大比修不好,我拿你的腦袋當(dāng)鍋!”
“那你也不能讓韓仙師真罰我吧!”胡來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趙大嘴越看越惡心,拽著哭得腿軟的米蟲往宗門里面走。
“小林子,你不會也要拋棄師兄吧?”胡來又把希望放在林英豪身上。
林英豪翻了個好大的白眼,“關(guān)我屁事!”說完這四個字林英豪拎著劍就要走。
大雪天的,胡來站在一塌糊涂的宗門門口,哭喪個臉,嘴里喊著:“我要是被罰死,你們都沒地方哭!”
“罰你什么?”胡來一聽見這聲音,寒毛登時豎起,閉了閉眼睛,在回頭之前擠出個悔不當(dāng)初的表情。
胡來背后站著個束發(fā)、手拿浮塵的中年女子。女子面容嚴(yán)肅,嘴角平直好似不會笑,頭發(fā)斑白。
最詭異的是她的雙眼只有眼白:左眼白上面有一條擺尾的魚,右眼白上是只嘴銜蟲子的烏鴉?,F(xiàn)在這雙眼睛死死盯著好像烏鴉口中毛蟲一般的胡來。
胡來、林英豪以及沒走遠(yuǎn)的趙大嘴都沖她施禮,“弟子參見韓仙師?!?p> 韓仙師抬了下手,趙大嘴并林英豪站了起來,垂著腦袋立在一旁。
三光一蟲有樣學(xué)樣大氣不敢出,貼著趙大嘴的大腿站成一溜。秦楓也只看了一眼,便老老實實垂著腦袋站在一邊。
倒是魏西一點也不害怕,仰著脖子盯著韓仙師看。
“胡來,檐上落雪你可曾打掃?”韓仙師好似感覺不到魏西的注視一般,冷著嗓子問胡來。
胡來只是好玩鬧,不代表他傻。
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胡來任由掃把砸在脊背上。
“弟子已經(jīng)打掃干凈了!只是弟子頑劣,記錯了法決,致使失了分寸,毀了大門……弟子愿意到為霜殿領(lǐng)罰?!?p> 聽了這話,韓仙師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倒是秦楓試圖通過拽袖子提醒魏西不要再傻傻地盯著韓仙師??上何鬟€在那看戲一樣,頭是一點都不低,眼珠是一點也不錯。
“仙師,”林英豪行了個弟子禮,“胡來本是無心之失,他既已認(rèn)錯,還請仙師教誨!”
韓仙師臉沖林英豪所在的方向轉(zhuǎn)了轉(zhuǎn)。
她左眼的那條魚是會游動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游到眼珠后面去了,她就這樣用眼白盯著林英豪。
“你認(rèn)為該怎么罰這個胡作非為的弟子?”
“弟子以為不如讓他收拾了山路上的冰,再把大門修繕好,抄寫十遍門規(guī)送到為霜殿,韓仙師以為如何?”林英豪聲音低沉,許是平日不愛說話的緣故,這幾句話說得慢條斯理。
胡來還跪在大雪里,韓仙師也沒有叫他起來的意思,她突然把臉轉(zhuǎn)向還在盯著她看的魏西。
“魏西,新收的弟子?”韓仙師的語氣詢問里是八分肯定。
趙大嘴腦子里全是三包牛肉干,他攔住想要回話的秦楓,哆哆嗦嗦地站出來。
“回仙師,魏西是這次新招來的弟子。她年紀(jì)小,口不能言,若有冒犯,還請仙師包涵!”
魏西聽見這話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搖了搖腦袋,示意趙大嘴說的是不是謊話。
韓仙師像是沒了興趣,轉(zhuǎn)過去問胡來,“你可能清了這山路上的堅冰?”
跪在地上的胡來脊背被掃把砸的生疼,但他現(xiàn)在臉上如同火燒一般,通紅一片,呼出來的哈氣縈繞在他臉旁,“不能?!?p> 這句回答近乎無聲,但大家都聽得見。
林英豪心知不妙,還未開口便聽見韓仙師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掌門一會兒也要回來,入門五年的弟子法力微薄到無法清除堅冰,新招來的五個人各個天資極差,有一個還有啞疾?!?p> 韓仙師揮了揮手,身后數(shù)十丈的堅冰變成了烈火,照亮了眾人不一的臉色。
“還有一個別的門派不要的弟子,青城派的日子是越來越有盼頭了?!?p> 秦楓的臉色比跪在地上的胡來還難看。魏西察覺到了她的難堪,伸手摸了摸秦楓的后背,后者好似沒有感覺,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胡來,你任意妄為,毀壞宗門財物、險些傷到同門兼之破壞了青城派形象,”韓仙師左眼的魚露出來個嘴巴,“你可知錯?”
“弟子知錯!愿受責(zé)罰?!?p> “知錯認(rèn)罰也不可不罰。數(shù)罪并舉,你去為霜殿跪上三天。后山逍遙澗里的兩只龜你照顧到開春吧?!?p> 韓仙師說完就隔空把那不肯往上走的青牛抓了上來,趙大嘴接了韁繩,胡來領(lǐng)了罰,大家老老實實地往山門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