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姑娘,我們這就要回去了么?”
剛在糕點鋪的時候,姑娘明明還想去渡口看看熱鬧的。
“回了吧?!?p> 溫久擺了擺手,她已經(jīng)提不起半點興致了。
這才出來一會兒就給自己接了個頭疼的活兒。
她看了眼周圍,鬼影綽綽,真不知道還有多少鬼想找她幫忙。
她是捉鬼師,不是大興寺里供著的菩薩。
“嘭”地一聲,大片的煙花在半空中炸開,漆黑的夜空被煙花照得如同白晝...
溫久的臉龐在煙花的映襯下變換著各種顏色。
她已經(jīng)不記得上一次看到這漫天的火樹銀花,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
在煙火爆炸聲中,人們歡呼著,尖叫著,似乎暫時忘記了所有的煩惱與憂愁。
溫久從未如此強(qiáng)烈地感受到人們心中的快樂和希望。
她常年穿梭在人鬼間,看到的多是遺憾和怨恨。
如果能當(dāng)一個普通人,應(yīng)該是極其幸福又幸運的一件事。
可惜自己不是。
她有些失落地收回了視線。
“紫蘇,那人是誰?”
溫久突然瞥見不遠(yuǎn)處的閣樓上站著一群人。
為首的那男子一身錦繡飛魚服,腰間的繡春刀殺氣甚重。
紫蘇朝著溫久所說的方向看了一眼,驚得倒吸了口冷氣。
“姑娘!那是你的未婚夫?。″\衣衛(wèi)鎮(zhèn)撫陸敘陸大人!”
紫蘇萬萬沒有想到,自家姑娘居然連未來夫婿長得什么模樣都不知道。
“未婚夫?你說他是...那個世子?”
溫久這才反應(yīng)過來。
原來就是他啊,怪不得爹爹對他青睞有加。
只見那人劍眉星目,挺鼻薄唇。雖生得好看,卻一臉冷意,神色涼薄。
確實,陸敘此人,哪怕于千萬人中,也是會被一眼看到的...心狠手辣。
陸敘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眾人皆在欣賞煙花之時,人群中有一道視線在上下打量自己。
他猛地轉(zhuǎn)過頭去,瞬間鎖定了人群中身披紅色斗篷的溫久。
只見他眸色沉沉,眼里盡是探究。
溫久立馬變了臉色,陸敘發(fā)現(xiàn)自己了?
她趕緊將斗篷的帽子壓低,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么。
“那紅衣女子是誰?”
夏日炎炎,竟有女子披著斗篷出門?
陸敘微微瞇了瞇眼。
“回世子,看身旁的侍女打扮應(yīng)是哪位官員家眷,但這位姑娘看著十分面生?!?p> “查?!?p> 陸敘面色凝重,辨不出其他情緒。
他如今的職責(zé)不僅要審判疑難案件,還要盯緊城內(nèi)所有異動,守護(hù)京城安定。
錦衣衛(wèi)絕不會放過一個可疑之人,更不會遺漏一點蛛絲馬跡。
而另一邊,溫久帶著紫蘇急匆匆地進(jìn)了太傅府,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早已被人跟蹤。
世子府
“大人,市集上的女子身份已查清?!?p> “說?!标憯⒗渎暤?。
“是溫太傅之女溫久?!?p> 樓伍總覺得自己聽到這個姑娘的名諱,但實在想不起來了。
“原來是她。”
可不就是他那個先天不足的未婚妻么?
陸敘眼里一片暗沉,她為何看到自己會有那副表情?
像是見了鬼一樣,難道自己真的長得如此嚇人?
回到府里后,紫蘇端了剛熬好的藥,準(zhǔn)備伺候溫久服下。
剛進(jìn)門就看到她對著燭火發(fā)呆,甚至連自己進(jìn)來都未留意到,臉上似有悵然之色。
“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紫蘇心里揣測著大概是今日見到陸大人人中龍鳳,而姑娘自己...確實不太像能活太久的樣子。
想起這事兒,紫蘇就覺得心里難過。
“心事肯定是有的,比如明日要出去一趟。”
溫久嘆了口氣,為什么自己非要幫那小鬼的忙呢?
“姑娘為何要出門?大夫說了,姑娘還是要少吹風(fēng)少見人?!?p> 紫蘇不禁皺眉。
今日姑娘甚是古怪,先是買了最不喜歡吃的核桃酥,再是最不喜出門的她居然在想著出門。
“明日不同往日。”
溫久瞥了一眼正在收拾床鋪的侍女,“紫蘇,你是哪里人來著?”
“姑娘,奴婢是云和鎮(zhèn)人氏?!?p> “太巧了!明日我們正好去劉家村一趟!”
溫久不可置否地說道。
“姑娘,奴婢并不認(rèn)識什么劉家村...”
紫蘇真是納了悶了,去劉家村與自己云和鎮(zhèn)人有什么關(guān)系。
“無妨,明日你陪我走一趟?!?p> 哪里人不重要,去才是最重要的。
次日清晨。
半夏給溫久換上了一襲白色煙籠杜鵑百水裙。
她家姑娘本就生得唇紅齒白,這衣服襯得姑娘的臉更為白皙細(xì)膩了。
紫蘇早已從衣柜里取出了紅色斗篷,在一旁準(zhǔn)備給溫久披上。
臨出門前溫久對著半夏說道:“一會兒你跟爹娘說一聲,就說我?guī)е咸K出門透透氣?!?p> 半夏忙應(yīng)是。
轆轆的馬車聲在這條鮮少有人經(jīng)過的小路上響起...
紫蘇突然拿著手帕捂住了鼻子,“姑娘可有聞到一股腥臭味?”
“腥臭味?”
溫久伸手撩起車窗簾,原來是經(jīng)過了那日收服縊鬼之地。
紫蘇聞到的腥臭味也許就是惡鬼魂飛魄散后留下的氣味,竟還沒散去呢...
“許是野貓偷了誰家的魚跑到這兒來偷吃了。”
溫久隨便找了個理由。
突然一陣疾馳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溫久趕緊放下簾子,她在京城可不是拋頭露面的主。
尤其是今天,更不能被人認(rèn)出。
很快主仆二人便到達(dá)了劉家村。
不過這村子道路狹小,馬車根本過不去,溫久無奈只能帶著紫蘇走進(jìn)去了。
紫蘇跟在溫久身后不到一丈的距離,心里甚是奇怪,怎么姑娘對這劉家村的地形,似乎比太傅府的還清楚。
溫久跟著阿南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于在一戶人家門口停了下來。
她在門口往里面張望了下,此處不過是三五間茅草屋湊成的一處院子,里面確實有一口井。
但至少從外觀上看,這井似乎沒有什么異常之處。
院子里有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坐在秋千上玩得起勁兒。
“那是我弟弟,阿北?!?p> 阿南站在溫久的邊上乖巧地說道。
“紫蘇,我喉嚨有點不舒服,你去馬車上將水囊取來?!?p> 溫久將紫蘇支開,她有些話要單獨問阿南。
“是,姑娘。”
紫蘇聞言趕緊去拿水。
“你家中就一個弟弟?可有其他姐妹?”
溫久若有所思地看向屋里。
“我...我...”
阿南低下頭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溫久冷眼注視著眼前這小鬼,沉聲警告道:“我既問你,你便如實說來,不然我?guī)筒涣四恪!?p> “姐姐不要!”
阿南的眼里盛滿了悲傷,卻沒有眼淚可以流下?!拔疫€有一個孿生姐姐,可是...她大概...也不在了?!?p> “什么意思?”
“姐姐在前幾個月就不見了,至今沒有找到人?!?p> 阿南一口氣將話說完,“奶奶說這件事不能告訴別人?!?p> “家中有人不見為何不報官?你奶奶又為什么不讓你告訴別人?”
如果溫久猜的沒錯,阿南的姐姐怕不是失蹤,而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我與二叔家的菱花兒說過,可沒多久菱花兒也不見了...”
阿南面露驚恐,“這像是一個詛咒,誰知道了,誰就會死的?!?p> 溫久瞇了瞇眼,詛咒么?怕是人禍吧。
此時秋千上的男孩已經(jīng)進(jìn)屋了。
溫久緩步至院子里的那口井邊,那小鬼說是在這里洗的衣服,那這井里....
“你誰?。 ?p> 屋里突然沖出了個兇神惡煞的老婦,溫久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恰好轉(zhuǎn)頭看到了井底。
什么都沒有?
溫久皺眉,看來不是這口井。
“你到底是誰???”
那老婦一把抓住溫久的手腕,疼得她齜牙咧嘴。
這常年干活的人力道可就是不一樣!
“姑娘!”
紫蘇拿著水囊剛走到院門,就看到自家姑娘被人拿捏地毫無還手之力。
“大膽!你快放開我們家姑娘!”
紫蘇趕緊丟了手上的水囊,沖上去想推開那老婦。
此時的溫久真是有苦難言啊,若是紫蘇沒來,她雖武功一般但足以掀翻這老婦。
只是紫蘇來了,人前柔弱不能自理的她才會被這老婦如擒雞一般擒著。
“偷東西啦!有人偷東西啦!”
老婦見溫久有人幫忙,扯著嗓子就大喊大叫,這聲音可比枉死鬼凄厲多了。
“住手!”一聲怒斥。
溫久背對著大門,看不清是何人來了,只覺得此人聲音雄厚有力,應(yīng)是常年習(xí)武之人。
“你們還不給我松手!”
溫久突然覺得扭在背后的手腕一松,不由得送了口氣。
她馬上換了柔柔弱弱的表情,準(zhǔn)備轉(zhuǎn)身博取同情。
可當(dāng)她看清門口那一行人身著飛魚服時,她寧愿選擇繼續(xù)被這老婦摁著。
“溫姑娘為何在此處?”
身高體長的陸敘手提繡春刀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嘎?陸敘都來了?
溫久心一緊,這可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沒事沒事,遇事不著急,先咳幾聲上演技。
“咳咳咳...這位大人是?咳咳咳...”
溫久撫著胸口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大半的體重幾乎都壓在紫蘇身上了。
“我們家大人乃錦衣衛(wèi)鎮(zhèn)撫,當(dāng)今長公主之子。”
身旁的侍衛(wèi)揚了揚眉,擲地有聲地說道。
“原來是陸大人,是小女有眼無珠,竟未認(rèn)出世子?!?p> 確實不認(rèn)識,如果七夕那天不算的話。
溫久半屈著身子朝陸敘盈盈行了個禮,剛想再寒暄幾句...
不對,按理說陸敘應(yīng)該也未曾見過自己,怎么就知道自己是溫姑娘?
“陸大人見過我?”
溫久疑惑地皺了皺眉。
“七夕佳節(jié),驚鴻一瞥?!?p> 陸敘惜字如金,一句都不肯多說。
“哦...是嘛..那還挺巧。”
溫久心里暗忖,果然那天被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