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故人
周公館近在眼前,商諾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衣服,她說:“等會兒,我會向周爺爺提出解除婚約?!?p> “這一次,是我放棄了?!闭f到底,終究不是一個人。
商諾嘴角的苦笑一閃而過。
周子霖望著后視鏡的目光閃了閃,到最后也沒說話。
“大少爺,二少爺?!?p> 周子霄停了車,周家的管家常德站在門口等候。在看見商諾的時候語氣頓了頓,隨后才說:“商小姐?!?p> 商諾坐在車?yán)餂]動,看著常德笑彎了眼睛,回了一聲,“常先生,好久不見?!?p> 常德嘴角的笑意頓時僵住了,整整十秒鐘,常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商諾看著他不應(yīng)聲。
叫自己“常先生”的,只有一位。
他曾經(jīng)的學(xué)生,商若情。
周家兩位少爺呆住了。
常德突的眼眶通紅,手控制不住的顫抖。
最終,常德像是反應(yīng)過來,上前一步,伸出了胳膊,低垂眼簾,恭敬道:“大小姐。”
常德?lián)Q了聲稱呼,這一聲“大小姐”不是何人都能擔(dān)得起的,在那個地方,這一聲是最尊敬的稱呼。
商諾呵呵笑了。
借著常德的胳膊踏出了車,常德道:“大小姐,老爺在里面等您?!?p> 商諾道:“常先生這些年,過的可還好?”
話音一轉(zhuǎn),商諾又問:“可否夢見我聞家人向您討債呀?”
常德腿顫,仿佛要站不住一般。
常德沒有抬頭,只是輕輕回答了商諾的第一個問題:“我很好?!?p> 商諾淡淡應(yīng)了聲。
常德低聲說:“今日,周家有故人?!?p> 商諾站定,一臉微笑,“故人?”
常德不再說話,替他們打開了門。
“大小姐,請。”
商諾唇邊的笑漸漸淡下去,她說:“既有故人,見見也無妨?!?p> 周子霄和周子霖反倒是走在后面,兩人對視了一眼,周子霄余光瞧著常德的反應(yīng),他不禁眉心皺緊,暗暗決定要查一下常德的身份。
進(jìn)了大堂,一眼就看見沙發(fā)上的周老爺子和陪在其身邊的齊岳靈——周子霄的夫人,周家的大少奶奶。
背對著他們的還有一個人,是個男人。背影瘦削單薄,搭在肩上的黑發(fā)柔順黑亮,男人側(cè)了側(cè)身子,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下頜線,紅色的耳釘在燈光的映襯下格外閃亮。
商諾一瞬間如墜深淵,窒息了一般呼吸不上來。
她死死盯著那個背影。
周老爺子轉(zhuǎn)過身,站起來道:“諾諾,來?!?p> 商諾身體僵硬,耳鼻如同蒙了水般說不出話,她只能站在原地,像個木頭一樣。
周老爺子拄著拐杖嘆了口氣,對身后的周子霄使了個眼色,周子霄會意,推了一把商諾,“諾諾,爺爺叫你?!?p> 商諾這才如夢初醒,她勾起嘴角笑道:“周爺爺?!?p> 幾人紛紛落座,商諾看清了男人的樣貌。
依舊美的不像話的精致容顏,似乎歲月并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么痕跡,商諾看著竟有些恍惚。
周子霄和周子霖是見過的,紛紛開口:“二叔?!?p> 周老爺子看向商諾,“諾諾,遠(yuǎn)行回來了?!?p> 商諾掐了掐掌心,疼痛讓商諾從恍惚中回神,看著面前的男人,那雙勾人攝魄的眸子此時沉淡冷寂,與商諾對視半天,他也沒有打算說話的意圖。
商諾倒是先開了口,“二爺……竟然出山了?”
“經(jīng)年不見,別來無恙?”
周遠(yuǎn)行勾起一抹極其清淡的笑,“爺爺給我來信,說你受傷了?!?p> 商諾一下看向周老爺子,周老爺子卻沒看商諾,雙手抵著拐杖,沉默無語。
商諾:“好了?!?p> 周遠(yuǎn)行站起身,商諾才發(fā)現(xiàn)他穿了一身亞麻白色休閑衣,身上的檀香也傳入商諾的鼻腔,商諾想到了什么,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她轉(zhuǎn)過頭,不看周遠(yuǎn)行。
周遠(yuǎn)行問:“你哥哥呢?”
商諾:“不知道。”
周遠(yuǎn)行:“我這時出山就是為了找你哥哥,他離開海州了?”
商諾:“你找他做什么?”
周遠(yuǎn)行笑容跟他的性子一樣冷淡,周遠(yuǎn)行說:“你哥哥從我那里偷的東西還沒有還,我實在等不了了,所以我就出來看看,是不是你哥把我的東西給賣了?!?p> 商諾皺眉,語氣也跟著不好:“我哥偷了你什么東西?”
周遠(yuǎn)行彎下腰,盯著商諾的眼睛,“他把上官行遠(yuǎn)的骨灰偷走了?!?p> 此話一出,大堂噤聲。
周老爺子不悅的看了周遠(yuǎn)行一眼,沒說話。
兩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兩人顯然并不理解,一頭霧水。只是察覺出氣氛略有些詭異,忍不住往旁邊挪了挪步子。
常德走到周老爺子身邊,彎下腰耳語了幾句。
“你哥哥挺厲害,進(jìn)了我的紫竹林還能安全無恙的走出去;但他給我留了一張紙條,說是......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單挑?哼!真是不知死活的孩子?!?p> 商諾猛地站起身,抬起手就想甩周遠(yuǎn)行一巴掌。
周遠(yuǎn)行輕巧的握住她的手腕,“若情生氣了?”
商諾怒,“別這么叫我!”
“上官行遠(yuǎn)從來都不是你的,你才是小偷。”
“我和他拜了堂,成了親,他就是我的。化成灰也是我的?!敝苓h(yuǎn)行臉色陰鷙,一句一頓的說。
商諾的臉色已然白的像紙,她顫抖著聲音反駁:“上官行遠(yuǎn)從來都是他自己。”
商諾眼含熱淚,她說:“如果他是你的,怎么會死呢?分明是你不想讓他活?!?p> “你就應(yīng)該去死!”
一字一淚,直戳周遠(yuǎn)行的心臟。
周遠(yuǎn)行:“若情,我沒不讓他活?!?p> “是他不想讓我好過,他自己想去死,我攔不住?!?p> 商諾:“呵,現(xiàn)在說這些話,還有什么意義!”
周遠(yuǎn)行:“是。所以,我得去拿回他的骨灰?!?p> 商諾盯著他的眼睛,道:“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