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愧是你
本來武后拉著李令月正起身給李治行禮,聽他這么一訓(xùn)斥,她當即就不干了。
“是我讓她坐的!有什么問題嗎?”
武后懟了回去,拉著李令月重新坐下!
李治是皇帝,她當然要給李治面子!
但她貴為皇后,李治也不能不給她面子!
“胡鬧!”
李治皺著眉頭對武后道:“太子貴為儲君,你不能亂了綱常,令月,乖,來阿耶這兒!”
李令月實在不想夾在這倆口子中間,起身就想跑,沒成想,武后一把把她拉了回來,強行將她摟在懷里。
武后倔脾氣一上來,勢必要找回場子。
她堂而皇之地樓著李令月,指尖穿過她的秀發(fā),憐愛地撫摸臉頰,一雙丹鳳眼,挑釁地看著李治,不緊不慢地說道:
“不就是一把椅子嗎?只要我女兒喜歡,改天給她做把一模一樣的。”
武后很聰明,只強調(diào)那只是椅子,而不挑明是代表的皇權(quán),既打壓了李治,也讓自己有了臺階下。
不等李治接茬,自己又話鋒一轉(zhuǎn),快速轉(zhuǎn)移話題道:
“陛下就不問問為何女兒能坐在上位,而太子卻要站著?”
“不是臣妾偏心,只因太子沒能好好督促他的弟弟們學習,你自己問問你的這幾個兒子,有哪一個及得了你女兒半分,他們對學業(yè)如此懈怠,這是太子的失職,若再不好好教導(dǎo),這些皇子們,以后還如何守護李唐江山?”
武后的話讓李治半信半疑,他來過弘文館無數(shù)次,從未見過女兒在學識方面有何造詣,反倒是經(jīng)常看見女兒趴在桌子上睡覺。
他疼愛這個小女兒,索性也沒怎么管過她!
畢竟在他看來,女兒只是個公主,只需懂得識文斷字就好,不應(yīng)像對皇子那般苛刻,漸漸的,也就忽略了女兒學霸這個事實。
聽武后言外之意,女兒的學識竟然超過自己的幾個兒子,他哪里肯相信,又見武后言辭鑿鑿,便隨手拿起案上的一本《論語》,考教了女兒一個簡單的問題。
“月兒,朕問你,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這句作何解釋?”
李令月想了想,看著自己的母親,沒敢作答。
原因很簡單,她還不想當眾打自己老爹的臉!
誰知,武后一拍她的肩膀,慫恿道:“別看我,你阿耶問你,你就答,有為娘在,你怕什么?”
正因為有你在,我才怕得罪老李家的男兒,ε=(′ο`*)))唉!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令月只能硬著頭皮答道:
“回阿耶,夫子這話的意思是:用道德的力量去治理國家,自己就會像北極星那樣,安然處在自己的位置上,別的星辰都得環(huán)繞著它?!?p> 話落,李治微微一驚,下意識的又加重了考教的難度:
“既然你知曉其意,那你認為,古往今來,能做到“以德為政”的皇帝中,你可舉其一?”
李令月從容答道:“女兒認為,三國時期漢昭烈帝劉玄德,乃是‘以德為政’的典范!”
“何以見得?”李治忍不住問道。
“論軍政才干,劉玄德不及曹操,可在他顛沛流離中,始終帶著百姓,并招攬諸葛孔明,關(guān)云長,趙子龍等文武之才,以一個賣草鞋的小販奮斗至三分天下的蜀漢皇帝,他的成功,便是以德服人,以德為政?!?p> “精彩!”
武后脫口而贊,一臉驕傲,要不是眾人在場,她恨不得在李令月臉上親上一口。
一旁的宋世杰手撫胡須,連連點頭,顯然也是贊同的。
李治心里很是震驚,又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一個比一個難,李令月都一一解答,甚至有些地方,還提出了自己獨到的見解。
這一下,李治徹底服了,開懷大笑道:
“哈哈哈,果然是朕的種啊,小小年紀,便如此聰慧,朕心甚慰!”
李治正樂著,武后毫不留情地挖苦道:
“別傻樂了,呶,你瞧瞧跪著的這仨,一樣是龍種,可沒見過聰慧到哪去!”
三兄弟一聽,渾身一哆嗦,紛紛伏地表起了決心:
李賢:“父皇,兒臣定當勤能補拙,懸梁刺股,把書念好,請父皇放心!”
李顯:“父皇,兒臣跟二哥想的一樣!”
李旦:“父皇,俺也……兒臣也一樣!”
不說還好,一說李治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三兄弟身上,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旦兒!”
李治對老四李旦喚道:“你只比你妹妹大三歲,朕就不為難你,把《論語·子路篇》給朕背一背!”
李旦臉色惶恐,張嘴支支吾吾半天:“子路問政,子曰……子曰……”
“啪”的一聲,李治一把將書砸在了李旦身上,怒其不爭地吼道:
“廢物,到現(xiàn)在連簡單的論語都背不了,陳公公,把戒尺給朕拿來!”
李旦慌忙求饒:“父皇開恩,再給兒臣一些時日,一定能背下來!”
“說,到底多久能背下來?”
李旦立刻保證道:“三日,不,三月,三月足矣!”
李治怒極反笑:“你咋不說三年呢?”
不滿十歲的李旦哪聽得出老爹的意思,以為李治格外開恩,臉上一喜,當即迎合道:
“對對對,三年,三年兒臣一定能背下來!”
他喵的…這還是我李治的兒子嗎?
李治被氣到懷疑人生,大吼一聲:“陳公公,把這逆子給朕按住,朕今天非抽死他不可!”
“遵命!”
陳公公招呼兩個小公公把李旦架起來往長凳上一按,李旦再無知,也知道接下來要干嘛,扯著嗓子發(fā)出殺豬似的咆哮:
“父皇,兒臣知錯了,小妹,快救救為兄!”
李治卷起衣袖,手持戒尺,狠狠地抽在李旦的屁股上:“混當東西,連你妹妹都比不了,我叫你偷懶,叫你不聽話,叫你不讀書……”
啪啪啪的聲音,比方才武后打太子還要狠得多。
“父皇息怒,饒了四弟吧!”太子撲通一下跪地,替李旦求饒。
李治充耳不聞,打得李旦哭天喊地。
一旁的李令月,看得心驚肉跳,看樣子,這一次,李治是下了死手!
她剛邁出一步,想替李旦求情,自己的手腕卻被武后抓住,對方不由分說,拉著她招呼也不打,就離開了弘文館。
“阿娘,為何不讓我替四哥求求情?”走出殿外后,李令月不解地問道。
武后臉露寒光,很是憤然地說道:“還求個什么情,不學無術(shù)的東西,打死都不嫌多!”
嘚,不愧是你,虐子高手!李令月在心底吐槽一聲。
武后拉著李令月登上自己的鳳攆,母女倆回了含涼殿,今天李令月給她漲臉了,自然毫不吝嗇地留她吃了頓豐盛的晚餐。
李令月現(xiàn)在有自己的寢宮,用過晚宴后便從含涼殿回到了自己的鳳陽閣。
臨睡之前,腦海里不自覺地想起了今天下午那個跪在地上的小宮女,便把派出去辦事的女官喚過來詢問情況。
結(jié)果,女官的回答讓她大吃一驚。
原來那個跪著的小宮女,竟然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才女——上官婉兒。
關(guān)于上官婉兒,自不用多介紹,她秀外慧中、才貌雙全,是武后身邊最寵幸的近侍,有“稱量天下文人”“巾幗宰相”的美譽。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是太平公主一生的好知己,好閨蜜。
按照時間推算,上官婉兒此時應(yīng)該正跟她的母親鄭氏在掖庭宮做著下等奴婢,處在人生最凄慘的階段。
如果現(xiàn)在去見她,通過自己公主的身份,改變婉兒的命運,她定會感激自己一輩子!
要不要幫她一把?
李令月思來想去,最后還是壓抑住想見她的沖動。
因為她很快意識到,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對方只是一名得罪武后被發(fā)配到掖庭宮的官奴,倆人身份懸殊極大,貿(mào)然相見,難免引起武后猜疑。
再有就是,上官婉兒以后會長伴武后身邊,武后需要的是背景干凈的近侍,婉兒想要得到武后重用,就不能跟皇室外戚有任何親密關(guān)系,自己若是跟她走得太近的話,反而對她對自己都不利!
怎么才能跟我心愛的婉兒建立深厚的革命友誼呢?
這一夜,李令月輾轉(zhuǎn)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