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了。
他一句輕飄飄的話,埋葬的是一名花季少女的性命。
許戈暗暗咬了咬牙。
一直不曾開口的傅斯瑰忽然道:“凌修,你在撒謊?!?p> 凌修眉宇間怒氣勃發(fā):“你憑什么……”
她淡淡一笑:“你方才說你昨夜未歸是因為在陪伴你女朋友盛小姐,我看不盡然吧?!?p> 凌修的怒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不明所以的無措。
“這幾日盛小姐在學校加班,與我相處頗多,據(jù)我對她的了解,她不喜歡噴香水?!备邓构宓哪抗廨p飄飄地在他衣領處轉了一圈,“你身上沾染的香水味應該來自另一個女人,恰巧我在圣安的校友會上,遇見過噴同款香水的女人——紀苒,你昨夜和紀苒在一起?!?p> 凌修的臉色倏然變得極為難看,但他并沒有反駁,只是咬著牙說了一句:“這是我的私事,與警方無關?!?p> “好吧,那就來說一些與我們有關的事?!痹S戈接過話頭,“凌先生既然看到了熱搜,應該也知道有人指控紀苒是殺害席雁的兇手吧?”
凌修嗤笑一聲:“那是無稽之談?!?p> “哦?”
“席雁失蹤的時候,紀苒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是兇手?”
許戈點點頭:“凌先生不記得曾經(jīng)向警方作出的證詞,倒是記得紀苒的不在場證明?!?p> 他語氣中的諷刺之意令凌修一窒:“十年前的一樁無關緊要的小事,我怎么可能還放在心上?若不是你們找上門來,我都想不起來還有席雁這個人?!?p> ……
從凌修家里出來,孟圓忍不住吐槽:“果然什么都沒有問出來呀!他一句‘記不得了’,就把所有事情撇得干干凈凈?!?p> “他在撒謊?!备邓构迓冻鲆唤z篤定的笑意,“每次提起‘席雁’,他的瞳孔都會微縮,這是心虛的表現(xiàn)。他并沒有忘記席雁,相反他對自己當年做偽證之事記得相當清楚?!?p> “還有一件事令人在意?!痹S戈道,“昨夜凌修與紀苒待在一起,你們說是他主動去找紀苒,還是紀苒約的他?”
“他對紀苒也太愛了吧!”孟圓不免咋舌,“十年前,他為了紀苒不惜做偽證;如今,他們已經(jīng)分手多年,紀苒也有了未婚夫,他難道還愿意再保護她?”
“怎么不愿意呢?”傅斯瑰反問道,“方才你難道沒有聽出他言語間對紀苒的維護之意?情比金堅吶!只是,不知他如今的女朋友情何以堪呢?”
案件推進到凌修這里似乎卡住了,一眾人鎩羽而歸,回到市局,總算得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消息。
“許隊,席雁的舅舅來了!”留守在市局的林軒立馬過來匯報,“江隊接待的,已經(jīng)讓老賀領人去做親緣鑒定了?!?p> “噢,來得還挺快?!痹S戈邊走邊順口說,“我本來以為他明天才能趕過來?!?p> “嗯嗯,聽說接到我們的電話,立刻就買機票飛過來了。”
許戈倏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亦步亦趨跟著的林軒:“差點忘記問了,讓你聯(lián)合網(wǎng)警查的那個爆料人的身份,查得怎么樣了?”
林軒臉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凝固:“呃,還沒有結果……”他心虛地不敢直視領導的眼睛,“這個人的ip地址做了好幾次中轉,我們現(xiàn)在才追蹤到他在海外的一個服務器,還在繼續(xù)追蹤……”
許戈深吸一口氣:“還有多久能出結果?”
“呃,不好預計……而且,也不敢保證能追蹤到對方?!?p> “好,知道了?!?p> 林軒見領導沒有責怪的意思,大著膽子偷偷地去瞄他的神情,正撞見許戈冷冷地看過來。
“既然線上不行,那就用傳統(tǒng)的老辦法?!痹S隊長咬牙道,“去,以席雁和紀苒為中心,重點排查她們十年前的人際關系!”
“得令!”林軒答應一聲,一溜煙地跑了。
“進展不順?”傅斯瑰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側,也不知方才的對話她聽見了多少。
在她面前,許戈沒有掩飾自己眉宇間的頹然,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他們有備而來……我現(xiàn)在懷疑如此的計劃周詳,不像是臨時起意?!?p> 傅斯瑰挑眉:“可是,我們從靈夢湖里打撈出席雁的尸骨是偶然啊?!?p> “我們去打撈的初衷是宋斯墨……”許戈捂著臉沉思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有些順不下來,畢竟黃睿已經(jīng)招認了,他和宋斯墨約在靈夢湖邊“談心”也是臨時起意,而且他們兩個無論怎么看,也不會和十年前的席雁紀苒扯上關系。
除了,他們都是圣安中學的學生。
許戈只是稍稍轉念便啞然失笑,這個“關系”也扯不上,畢竟圣安中學每年畢業(yè)的學生就有數(shù)百人,這“關系”的人數(shù)也太龐大了。
傅斯瑰笑吟吟地看著他:“除非有那么一群人十年如一日地追尋著失蹤的席雁,直到警方從靈夢湖底挖出了尸骨,給了他們發(fā)作的引子?!?p> 許戈被她說得悚然一驚:“這些人……”
“你不是已經(jīng)派人去仔細盤查席雁和紀苒當年的人際關系了么?而且,從發(fā)帖人爆料的內容來看,他們很可能是當年席雁和紀苒的同學。”
許戈若有所思:“同學啊……”
傅斯瑰已經(jīng)話鋒一轉說起另一件事:“你覺得席雁的案子偵破的概率有多大?”
“什么意思?”
“鎖定兇手并不難,難的是證據(jù)?!彼淅渫鲁鲎詈髢蓚€字,也戳中了許戈內心最大的隱憂。
“十年已過,即使當年曾有物證,也湮滅于時間之中。也許做偽證的凌修知道真相,但即使他撥亂反正,光憑他的證詞足夠給兇手定罪么?”
不夠的。
許戈在心里默默地回答了一句,但他還不愿意死心:“那群一直追蹤席雁失蹤真相的人……”
傅斯瑰冷笑:“你覺得他們有實證難道會不拿出來?他們甚至連席雁陳尸湖底都不知道!而且,現(xiàn)在他們還寄希望于警方,只是在網(wǎng)絡上制造輿論壓力。如果,警方遲遲找不到證據(jù)呢?”
許戈心中一凜:“他們會親自動手行使‘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