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死門
七個時辰后的烏云散了，風雷停了，洪渙躺在同門的尸體之中，生機全無。
致命的傷口，是他自己硬生生的掏了自己的心，胸膛處早已血肉模糊。
洪渙的眼睛大睜著，眼里還留有恐懼與悔恨。
裴姜不知道他是否也曾后悔過誣陷了她，但是這對于她而言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從前她總以為洪渙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還有挽救的機會。直到后來她才明白人心險惡，有些人哪怕再久也不會醒悟。
天色黑了下來，沉甸甸的。
沈重華神色不明的看著她，“你又何必為自己四處樹敵？”
裴姜明白他的意思。
這些她所殺死而得罪的人，會追殺她，為難她，甚至連累到云霧宗。
她清清淡淡的一笑，緩緩的走到洪渙的尸身旁邊，抬腳就將洪渙的腦袋踩碎了，這才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
“我身子不大好了，何時會死都不知道，我為什么不能憑自己的喜好行事肆意一回？”
鞋子臟了。
裴姜看了一眼，便取了一雙嶄新的繡鞋出來換上。
那臟了的鞋子就被扔在洪渙的旁邊，她緩步踱到沈重華面前。
“更何況，沈師兄一開始便也沒有阻止我，如今你才來問這句話。是不是太遲了？”
沈重華靜定瞧她半晌，沉默不語。
“沈重華，你不也想要他死嗎？借我的手除了他，你可開心？”
裴姜又怎么會察覺不到沈重華在看見洪渙時身上一閃而逝的殺意？
“我并未讓他死在這里?！?p> 沈重華的臉上無有表情，卻也間接承認了他確實想洪渙死。
雖然他的計劃里，洪渙本不該現(xiàn)在死，卻也不得不否認，看著洪渙苦苦掙扎時，他十分暢快。
“管他什么時候死不死的，反正他也不算什么好人?！瘪壹疽伴L出了一口氣，看起來是傷勢大好了，微微挑眉，“眼下我們的正事還是這秘境。”
沈重華立馬正了正神色，“你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禁神冢被你們破開之后，不知為何我們遭到排斥回到了這秘境，隨后我們便進了一處墓穴。”褚季野頓了頓，習慣性的想摸折扇，才想起來扇子沒了，嘆了口氣繼續(xù)道，“我們倒是在里面找到了不少秘法典籍，甚至藏著幾顆破界丹。也是誤打誤撞，我們闖進了一個結界里，里面……是青面獠牙的……”
褚季野一時間找不到詞語來形容，糾結了一會兒，就聽沈重華接了一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殺不死的魔物？”
點了點頭，“你們也遇到了？”
“禁神冢里面便有?！?p> 說完，沈重華眉頭微皺，“費大力氣煉制破界丹與這座秘境，飼養(yǎng)魔物，究竟是什么意圖？”
總歸不是什么好事情。
裴姜沒有出聲，躲在裘氅里的手卻摸了摸自己的手骨。
禁神冢里的不死死尸明顯是靠著她的那根骨頭豢養(yǎng)起來的，只是他們出來后不死死尸依舊能被操控，與之前無異，又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難道那骨只是個表面文章？
為什么只有他們四人是進了禁神冢？
當年是妙音抽的她的骨，妙音在這里面又是什么角色？
裴姜一時間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使出這一切陰謀的人心思十分縝密，幾年來她也沒能查出更多，唯有找妙音問個明白。
如今看來，這秘境恐怕就是豢養(yǎng)不死死尸的地方，卻在這時候敞開大門歡迎眾多修士進來，毫無限制……
裴姜忽然回過神來，“當時說這里有秘寶，是什么秘寶？”
褚季野十分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看你之前不問，還以為你知道呢，結果你什么都不知道？聽說是對神魂大有好處的一件神器，叫做什么玉女鼓?！?p> “玉女鼓么，”裴姜在自己的腦海里搜索了一番，“倒是有典籍記載，聞說是由最純善的女子之皮作為鼓面，攻能夠蠱惑人心操控死尸神魂，退能保元神不滅……”
忽然間，裴姜好似明白了什么，心頭微跳。
此時他們也有所悟解，沈重華和褚季野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必奪玉女鼓的堅定。
“若是那些魔物真是玉女鼓所操縱，便是無論如何都留不得了?！?p> 裴姜沒有反駁也沒有順著點頭，只是覺得隱隱不對。
褚季野打趣了沈重華一句，“你虞夏那國師不是預言你是救世主嗎？此事應該難不倒你?！?p> 沈重華沒什么情緒。
聽聞他降生那一日天降祥瑞，龍鳳齊鳴，他那素來體弱多病的父皇一夜之間變得健康硬朗不說，國師還親口斷言他福澤深厚身具仙根，是不世奇才，是救世主。
他降生不過一日，便被封為了太子。為保虞夏昌盛，他的父皇便聽從了國師的建議將他送去了拂柳山莊修習兵道，至今一百三十多年。
只是他貴為虞夏儲君，還要修習君子之道、治國之道等諸多之術，從前總覺分外疲倦，如今卻也已經(jīng)習以為常。
至于救世主這一名頭，他總覺得，覺得也不該是他的。
承桑一個吐納收了正在運轉的功法，沈重華便道，“此處秘境甚大，不若分開尋找，隨時保持聯(lián)系，以免意外?！?p> 褚季野搖了搖頭，“那些魔物太詭異，若是我們分開的時候遇上，不知能否有幾分勝算。我覺得不如破解此處秘境來的快一些?！?p> 說著看向了裴姜，“我們四人之間，唯有你最懂陣法。我有一言，這秘境若不是被辟出來的小空間，就是被一座極大陣法所罩著。你能看出什么來？”
褚季野說這話時倒是難得的正經(jīng)，裴姜正覺得稀奇呢，那邊洪渙的尸身上忽然飄起一抹白色光團，小心翼翼的試探著要逃離。
沈重華剛抬起手，裴姜就將他按住了，笑盈盈道，“我既然沒有滅了他的神魂，便是要放他一馬。”
“這似乎不是你會說的話?！?p> “自然，我只是現(xiàn)下放他一馬。如若不放，怎么讓隆潛平親自送上門？”
“……”
沈重華默了片刻，垂了眸子，恰恰好掩去了一抹晦暗。
“倒是沈師兄，居然會為了我殺一個仙門的弟子，真是……令人驚訝啊?！?p> 裴姜的語氣受寵若驚，唇角卻是詭異的弧度。
承桑小聲的同褚季野道，“你看，我說了吧，她就不是什么好人?！?p> 褚季野深以為然，那干脆利落的一腳爆頭，也不是好人能干出來的。
裴姜瞥了他們兩一眼，說回了正事，“不管是什么空間法寶還是法陣，都有一個眼，一個能夠掌控他們的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