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敢爾
秦青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低頭的動作僵硬無比。
她看見了自己的心口處破了一個窟窿,一柄冰霜化成的劍正填著這個窟窿,滲出來的鮮血將晶瑩剔透的冰霜也染成了紅色。
“五步,已經(jīng)足夠了?!迸峤p笑了一聲。
她張了張嘴,想要喊祖父,可是還沒有喊出來,就仰倒在地。那一剎那,她看見裴姜正將朝著她的雙指并攏的手指收回,然后按在了右臂的冰霜上。而她的那把匕刃,就在裴姜的腳邊。
咔嚓一聲,裴姜將寒毒所化的冰霜捏碎了。
她仍然面色蒼白,唇也白,但是在這一刻,秦青忽然間意識到,裴姜的實力其實深不可測。
比如方才那一縷輕飄的能讓人絲毫無法察覺的劍意。
原來她還是個劍修。
秦青感覺到自己的生機正在流逝,她沒有立刻死去,可是她除了這樣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我說過,沒有人能夠要我的命?!迸峤獓@了口氣,伸手沾了一些秦青的血抹在了唇上,顯得艷麗非常,“傻姑娘,讓你試試你就真的要試試啊?!?p> 秦青不甘的盯著她,口中不斷地溢出鮮血來。
“青兒!”秦燾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大喊了一聲,心神俱震。
秦青雖然天資不行,但是她長得比自己女兒還要像自己的妻子,所以萬般寵愛。看見秦青,就如同看見自己那過世的妻子。更莫說秦青自小承歡膝下,感情非比尋常。
要說秦青養(yǎng)成今天這一副嬌縱的模樣,秦實有責任,秦燾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你,該死!”秦燾盯著裴姜,咬牙切齒。
那眼神讓裴姜想起來從前遇到的一條毒蛇,妄圖將她整個吃下。
秦燾趁機甩開沈重華,對著裴姜就是一爪拍下。處于盛怒之下的秦燾,這一爪的威勢遠遠要比面對沈重華時還要大。
眼看就要擊中裴姜的命門,她直接抓起秦青扔了過去。此時此刻秦燾真是怒急攻心,在秦青哀求的目光下收了勢,也讓何卓的身體遭到了反噬。
只是裴姜哪里會這么輕易的就放過了?她輕笑兩聲就給秦青補了一刀,那刀還是秦青的。
她甚至連秦青的神魂都沒有放過,一把捏碎。
秦青的眼神瞬間暗了下去,她也再無生機。
“豎子敢爾——!”
風起了,將何卓的頭發(fā)與衣袍揚了起來,目光陰鷙,仿佛討債的惡鬼。
“我靈劍宗誓與你不死不休!妖女,受死——”
“不好,他要自爆丹田。走!”沈重華一把抱起裴姜,便飛掠而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裴姜的心思卻不在身后窮追不舍的秦燾身上,“沈師兄便如此相信我不是魔修?”
沈重華微微抿了抿唇,向后看了一眼,約莫是何卓不愿意犧牲自身,和秦燾搶起來身體的控制權(quán),讓秦燾的腳步受到了阻礙。
“不管我信與不信,你必須不是?!鄙蛑厝A道。
裴姜笑了起來,咳了兩聲又問,“若我是呢?沈師兄可要就地斬殺我?”
沈重華道,“‘魔道易反噬自身,影響心性,做出有悖人倫之事,極難登仙。若你執(zhí)迷不悟,傷天害理,我會親手殺你?!?p> 啞然失笑片刻,裴姜忽然有些原諒沈重華了。昔年他并不知真相,自己又何以讓他償命?彼時他親眼看見她“弒母”殘害仙門子弟,不過是以為自己在斬魔而已。
“那我便謹記沈師兄教誨了?!眳s也不說自己是否真的是魔修,是謹記不入魔道還是不干傷天害理的事情。
回頭已經(jīng)看不見何卓的身影了,沈重華才停了下來,尋了個干凈的地方將裴姜放下。
而裴姜卻忽然開口道,“我感應(yīng)到小桑兒的正在向我們這里靠近。若是褚季野沒有和她分散,應(yīng)當他很快也到了。”
還有一句話裴姜沒有說。
承桑是妖,她和承桑曾經(jīng)簽訂了契約,在承桑的神魂上烙下了自己的印記。承桑也只能感應(yīng)到她的位置,但是她卻可以感應(yīng)到承桑的狀況。比如此時承桑并不好,她應(yīng)當也是收了重傷。
沈重華聞言,沉默了片刻,“在魔神殿時我便向褚季野傳遞了信息,他若是收到就會盡快和我們匯合?!?p> 裴姜微微點頭,又深吸了一口氣,沈重華注意到了,猶疑了片刻,問道,“很痛?”
“當然痛啊,為了壓制寒毒和體內(nèi)亂竄的罡氣不給沈師兄添亂,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反殺秦青的?!迸峤幌蚓?,哪怕在那樣生死攸關(guān)的情況下,依舊留出一抹心神留意外邊的狀況。
可以說何卓和秦青到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有秦燾附身這一遭,否則她也不必多此一舉。
沈重華到底年輕了一些,她看得出他并不想取何卓的性命,所以處處受到毫不留情的秦燾的掣肘,輸贏遲遲沒有定下。
旁人倒是沒有說錯,沈重華確實更像個憐憫眾生的神。只是這樣的神,注定是得不到什么好結(jié)果的,她就是個例子。
世人能看見的,只是他們?nèi)庋劭梢姷?,并不會在意從前的功?p> 裴姜笑出了聲,“沈重華,面對要取你性命的人,你還真是仁慈。”
她仿佛已經(jīng)預(yù)見了以后沈重華和自己一樣的下場,覺得很有趣,有趣到她忍不住的興奮起來。
如果有朝一日,沈重華知道自己曾經(jīng)斬殺的女魔頭背后藏著什么的陰謀時,又會是什么樣的神情。她很想看看呢。
沈重華看她一眼,并沒有答話。
他并不仁慈,只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比殺人更為重要。
他坐到一邊調(diào)息,還同她囑咐了一句,“若是實在痛的難受,有我能幫的,便叫我,無妨的?!?p> 裴姜不能死,至少現(xiàn)在還不能死。
她愣了愣,“原來沈師兄還能這般和顏悅色呢。”
又話音一轉(zhuǎn),“不過確實有個忙需要沈師兄幫一幫,待你調(diào)息好了再說?!?p> 太阿旗的罡氣還在她的體內(nèi)亂竄呢,和寒毒打起了擂臺,寒毒被挑釁,自然不會干坐著,就和罡氣干了起來。
它們倒是打的盡興,受傷的人只有她一個。
此時秦燾被何卓的意識絆住了腳,抓緊讓沈重華恢復一二才是要緊的,裴姜便也沒有再出聲,好似正在睡覺。
“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