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悅初聞這位小祖母那驚世駭俗壯舉后,就頗為佩服這位小祖母的膽識以及臉皮。
如今見她依舊面不改色,說著怕愧對列祖列宗。
那當(dāng)初怎么沒覺得卷跑了國公府財(cái)產(chǎn)之時(shí),就沒想過列祖列宗?
宋國公沉眸思量了片刻,叔母說的是帶著沈氏學(xué)學(xué),而不是接過掌家的權(quán)利,一時(shí)心中便動了心思。
沈氏如今鬧的這些,到底讓他有些疲乏。
“那就謝過叔母,叔母也先去歇著罷,一路舟車勞頓?!?p> “不急,叔母還有一事。要同你說?!?p> 見宋國公欲要喚來婆子,宋老夫人連忙擺了擺手,示意宋國公等一等。
宋錦悅雙眉微挑,這位小祖母終于是要提出自己的要求了吧。
宋國公沒有接話,直覺讓他覺得叔母口中怕不是什么好事。
宋老夫人卻權(quán)當(dāng)瞧不見宋國公那有些不悅的神色。
緩緩笑道:“你那侄兒同侄女且還在路上,想來傍晚就會到了,我膝下離不得那兩個(gè)孩子,索性便接來京城同我一道兒住上一些時(shí)日?!?p> 宋國公懸著的心,這才算是松了下來。
好在不過是侄兒同侄女來小住罷了。
只要不是堂弟一家都來了京城便好。
畢竟先前,已分過家,若是再住在一起,他擔(dān)心叔母會再提一次分家之事,到底當(dāng)年得了皇恩后,天子也賞賜了不少好東西于國公府。
“好,便全依了叔母的意思。”
宋老夫人這才心滿意足讓嬤嬤攙扶著自己去了后院兒。
宋錦悅起身行了一禮,送了小祖母至門外,正欲要轉(zhuǎn)身離開。
“悅兒,你過來!”
宋國公出聲叫住了她。
宋錦悅停下腳步,回頭頗有些困惑地看向父親。
宋國公指了指一旁的黑漆椅子,示意她坐下說話。
她無奈,只得又走了進(jìn)去。
這時(shí),宋國公示意廳內(nèi)伺候的婆子一一退了下去,等下人盡數(shù)退出正廳。
他這才沉著眸子,盯著女兒,問道:“你可是怨恨為父這五年沒去瞧你?”
宋錦悅直視著父親,搖了搖頭,答道:“不曾,父親的難處,我都明白?!?p> 當(dāng)初那道士直言,若是想保她一世平安,這五年,見不得至親。
“那你為何……”
宋國公話還沒說完,便被宋錦悅給打斷了。
“父親,您覺得女兒九歲離家,如今回府,可有通天的本領(lǐng)?”
這話,倒是叫宋國公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本能地?fù)u著頭。
宋錦悅唇角那抹笑卻透著幾分凄苦,幾分無奈,“既然父親覺得女兒沒有通天的本領(lǐng),又為何會覺得,自女兒回府所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女兒提前設(shè)下好的圈套?”
是的,打從父親方才叫住她時(shí),她便猜到了。
父親開始懷疑她了,不僅懷疑巫術(shù)娃娃之事,還懷疑是她故意激怒了沈氏,讓沈氏錯(cuò)漏百出,而這一切,為的就是將江南的小祖母接回京城。
她清楚看見父親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驚詫與彷徨,可她依舊緩緩訴說道:“父親,女兒也不怨您懷疑女兒,到底咱們父女如今頗有些疏離,只是女兒希望,父親日后,不要如此懷疑女兒。”
一句話,擊垮了宋國公心中最后一道兒防線。
看著面前嬌弱的女兒,宋國公為著先前自己懷疑女兒之事,有了幾分懊惱。
又想起亡妻章氏。
一時(shí)心中五味雜陳。
章氏溫柔和善,嫁入國公府,也一向都以他的喜歡為主,即便是對養(yǎng)在府外的沈氏母女,章氏依然能大度接納。
逢年過節(jié),都會接了她們?nèi)敫∽ ?p> 若不是因著他自己不肯接沈氏入門,章氏怕是一進(jìn)門就能將沈氏母女接回國公府。
“罷了,你也去歇著吧?!?p> 此刻,宋國公心頭涌上一抹難明的悲憤,擺了擺手,示意女兒退下。
宋錦悅起身朝著父親行了一禮,再看了一眼那坐在主位上,渾身透著一股凄涼滄桑的父親,終是沒有再說一句安慰的話。
轉(zhuǎn)身,一步一步邁出了正廳。
自打沈氏入門,她的父親,便不是她一個(gè)人的父親,她也不再是宋國公府唯一的大小姐,而成了眾人皆知的宋國公府二小姐!
那一刻,她對父親,便失去了最后一絲依靠的心思。
出了正廳,袁嬤嬤同秋韻一臉緊張地守在長廊下,方才回府時(shí),她囑咐二人就守在外面,莫要上前去,萬不要給她添亂、
她一再信誓旦旦保證著自己絕對不會有事,二人這才作罷,按照著她得囑咐守在長廊下。
“小姐……”秋韻神色緊張地一步上前,細(xì)細(xì)打量著自家小姐。
可瞧著瞧著,鼻子一酸,眼眶竟還紅了起來。
宋錦悅頗為無奈,嘆了一聲,反倒還要哄起秋韻來,“你家小姐沒事兒,好著呢!放心!”
秋韻癟著嘴,面上的笑比哭還要難看。
“好啦,先回去了?!?p> 宋錦悅并不想一直待在此處,出聲說道。
幾人這才往明筑軒而去。
春嬋同云杏兩個(gè)因著那日在院門口跪了一宿,兩人同時(shí)染了風(fēng)寒,高燒不退,沈氏特地請了大夫?yàn)槎饲七^,如今還病懨懨地躺在榻上。
唯有秦綰立在門口候著。
遠(yuǎn)遠(yuǎn)瞧見長廊下一行人,一眼便瞧見了宋二小姐,心下也終是落了地。
方才她聽在外頭灑掃的婆子們議論,說是國公爺怒氣沖沖回了府,之后,宋二小姐也回來了。
不知犯了什么錯(cuò),惹得國公爺頭一次動了怒,讓宋二小姐跪在了正廳。
秦綰不敢上前去打聽,只能躲在雕花廊下偷偷聽著婆子們的議論,她亦不敢出了明筑軒,生怕自己再給宋二小姐添上諸多麻煩。
等婆子們走遠(yuǎn),她這才立在明筑軒門口,等著宋二小姐。
“宋二小姐、你還好嗎?”
秦綰上前,抬手想要去拉宋錦悅的胳膊,想到自己這般有些冒失,抬起的手懸在半空,頗有些窘迫地收回了手。
“我沒事,不用擔(dān)心,外頭風(fēng)大,進(jìn)去說話罷?!彼五\悅笑著主動挽起了秦綰的胳膊,同她并肩而行,一道兒入了明筑軒。
又問起了這兩日她在府中的境況如何,瞧見她身上已然換上了新裁制的冬衣,宋錦悅極為滿意,又問了她可還需要添置些什么。
秦綰一一答著。
“我已命人給你哥哥也送去了冬衣,你不必?fù)?dān)心,明日,我?guī)闳ヒ娔愀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