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望,諸君共勉
轟隆隆。
大律府前,一個又一個的人頭擁擠,震驚的盯著他們面前這塊粗大的石碑。
石碑上面,那猶如被血染紅的文字,讓他們渾身發(fā)麻!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仿佛每一個人的頭頂都冒出來了這三個問題。
并非是他們不知道。
而被面前這面石碑上的文字,震得頭皮發(fā)麻,忘乎自己。
好像,直到此時,他們活生生的做了一個人。
以前的自己,都是渾渾噩噩的得過且過。
“以律法為公,振國安邦,以禮法為教,忠君愛國,先法而后禮,方能正國;先禮而后法,方能正德!”
“立法,何為立,當(dāng)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
李瞻一遍又一遍的低聲呢喃,此時眼中就只剩面前這面粗大石碑上的文字。
血紅的文字。
那么的醒目。
直擊他的心靈。
“法!”
李瞻自言自語的呢喃了起來,這一刻眼中似乎沒有了旁人,沒有了嬴城,沒有了大秦皇宮,只剩下面前的碑文。
“立法,當(dāng)為天地里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
李瞻惶惶如晨鐘撞擊自己的腦袋,被這一句話給深深的吸引了過去,有種要醒悟的自覺。
他李瞻絕不是其他那些勛貴子弟們,流連忘返在章臺街。
十五歲他便給在廷尉府當(dāng)小吏,那時候他父親還是廷尉,那些在廷尉的法家官員們,不僅沒有對他呵護有加。
反而帶著他,去看審訊,去看判刑,去看抓捕,去看查案。
甚至那時候他對那些官員們很恨,讓他小小年紀(jì)經(jīng)歷了那些。
但在十八歲之后,他出任縣尉,那整整五年的時間,讓他徹底的明白曾經(jīng)在廷尉當(dāng)小吏對他來說是多么的珍貴。
一縣之地,各種案件猶如過江之鯽,千奇百怪,無法想象的復(fù)雜。
有些是冤枉的,有些是包庇的,有些是知法犯法的,有些是法盲,有些是被逼無奈的……
而身為官員,尤其是身為審判的官員。
可能他的一念之差,就會有一個,十個,甚至成百上千人因此而喪命。
甚至一度讓他迷茫,他到底有沒有判對。
廷尉的經(jīng)歷讓他逐漸的走了出來。
而他在縣尉任上,也越來越嫻熟。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有案件了,他就去查,去審,去判。
熬過了那段艱難的歲月,隨后他就升任郡尉,不到三年的時間,便調(diào)入了中央任廷尉左……廷尉正。
好像……在這樣的途徑之中,他只剩下對律法的執(zhí)行,沒有對律法的思考。
每天的任務(wù)就是督促審查,將各類案卷匯總,就這么過來了。
要不是嬴城的出現(xiàn),他不會對秦律產(chǎn)生任何的質(zhì)疑。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介于種種外界壓力,為大秦律法的去討論嬴城所謂的定禮,立法這些事情。
更像是一個只會跟著走的羊,指到哪里,他就走到哪里。
可是現(xiàn)在。
他覺得有一束光照進了他的眼中。
一束璀璨而指明了遠方的光,告訴他,這,才是他真正前進的方向。
法的方向。
“是?。 ?p> “什么才是法!”
“為天地制定一顆公正嚴(yán)明的天理之心?!?p> “為天下生民制定一條公正嚴(yán)明的命理之心?!?p> “將過往圣賢們所不能實現(xiàn)的理念一一實現(xiàn)?!?p> “為天下后世開辟出一個,太平盛世!”
“這,才是真正的法!”
李瞻一刻不停的呢喃自語,在死死的盯著石碑,在悟法。
領(lǐng)悟?qū)儆谄渥约旱姆ā?p> “為天地確立一個道德典范的心,為天下生民們確立一條無邊的大道共同遵守,更應(yīng)該繼承圣賢的道理,為這天下萬世,開辟一個永盛不衰的太平盛世。”
“什么才是法,如何立法,應(yīng)當(dāng)為這天下營造一個公平公正的狀態(tài),給這天下生民一個安身立命的狀態(tài),讓曾經(jīng)圣賢們未能實現(xiàn)的正確的道理得以實現(xiàn),為這天下紛擾的亂世,開辟一個太平盛世。”
……
一聲又一聲不同的解讀從李瞻,公子懷,叔孫通這些人的口中道出。
似震耳發(fā)聵之音。
在面對石碑上的文字之時,有不同的解釋,不同的見解。
李瞻口中的圣賢,叔孫通口中的圣賢,烏氏倮口中的圣賢,公輸丘口中的圣賢,皆大不相同。
對同一句話,理解和解讀也大不相同。
但是。
無論哪一種解讀。
都讓這些人無法鎮(zhèn)定自若下來。
“這或是醒世之言!”
“這或是大發(fā)宏愿!”
“這或是不可實現(xiàn)的目標(biāo)!”
“但是,我想試試,試試能不能讓這天下太平,讓天下萬民醒悟自己!”
李瞻漸漸的眼中有了神光,有了和以往不一樣的光芒。
興奮的希望之光。
磅礴的生命力從李瞻的身體之內(nèi)爆發(fā)。
似有用不盡的亢奮。
漸漸的。
公子懷也從那震撼的光芒之中醒悟了過來,神情復(fù)雜,心中雜亂,卻又漸漸的堅定了下來。
不為私心。
他仿佛真正明白了,嬴城對他的安排。
那不是打擊異己,那不是告訴他別染指大秦太子之位,而是告訴他,要以天下生民為重,要以天下安定為重。
去武關(guān)道,那并不是嬴城想要支走他。
而是他對委以重任。
法與民,法與天下,法與勛貴,權(quán)貴,士族,學(xué)士,奴隸……
簡上談兵終覺淺,這是要他去調(diào)查,新秦法與這天下,能否適應(yīng)。
要制定出一條怎樣的法,才能為這萬世,開辟出一個太平盛世。
“不管這樣的太平盛世是否真的能實現(xiàn),但我公子懷,愿有這樣的憧憬!”
公子懷仿佛漸漸的釋然了一般,在見到嬴城的時候,有種柔和而敬佩的念頭產(chǎn)生。
如果他僅僅是領(lǐng)悟了這句話而變得念頭通達,有了所追尋的目標(biāo)。
那么。
說出這句話的嬴城,又該是站在何等的高度。
“或許,這才是他胡作非為的原因吧,因為這個天下,能夠懂他的人,太少,太少了!”
“而這,或許才是他的冰山一角?!?p> “即便是如此,也足夠讓我去體悟一生!”
淡淡的殘音從人群之中響起,似化為了漫天的梵音彌天而去。
見差不多了,嬴城懶得聽那些恭維的話,再次拿著大喇叭震聲道:“安靜!”
“是的,這就是我大律府存在的根本。”
“為這天下太平盛世所發(fā)出的宏愿!”
“望,諸君共勉!”
說罷,嬴城轉(zhuǎn)身,走到大律府門口,伸手一推,大律府厚重的大門緩緩的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