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了哦?!睅T外傳來阿嬋的聲音。
“好……好的?!蔽疑形磸膭倓倗I吐帶來的暈眩中緩過來,啞著嗓子。
“里面是貝卡嗎?你還好嗎?”阿嬋的聲音急促起來。
“沒事……可能,可能是剛才吃飯吃急了……”我盡量平靜地應(yīng)道,“一定是阿嬋姐做的飯?zhí)贸粤恕瓏偂痹捯粑绰洌矣滞铝恕?p> “什么情況?!貝卡你先開門!”叩門聲更加緊湊,阿嬋都有些破音了。
嘔吐反而讓我的腦袋輕松了些??伞@是以往沒有過的不適,是怎么了……我用力晃了晃腦袋,又往臉上撲了些水,這才打開門,貼在門外的阿嬋幾乎順勢跌了進(jìn)來。我一把扶住她,她的額頭貼在我脖子那里,都是冰涼的汗水。
我強(qiáng)忍不適擠出一絲微笑:“今天的茶點(diǎn)是什么呢,好期待哦?!?p> 晚飯后的茶會,是劇文社的傳統(tǒng)。
按照慣例,茶會的主理人是阿嬋,每次大家輪流幫忙。這次本該輪到我的,可剛才我一直在廁所里,沒辦法。阿嬋去喊我時,她自己已準(zhǔn)備好了。
一盞西式茶壺、五只茶杯和兩盤豐富的茶點(diǎn)就放在餐桌上。茶會將在起居室舉行,我們要做的,就是把茶具茶點(diǎn)什么的端到樓上去。
陳萊和琴美這時出現(xiàn)在大門口,前者看起來更加悲傷而虛弱了,眼睛通紅,剛剛應(yīng)該哭得很厲害。琴美則眉頭緊鎖,嘴唇緊閉。
“快上去坐,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哦?!卑扔貌捅P托著茶壺和茶杯,邊往樓上走邊催促她倆,我端著茶點(diǎn)盤子跟在后面。
起居室里,帕克倚著厚重的胡桃木茶幾席地而坐,半瞇著眼,像只昏昏欲睡的斯芬克斯貓??吹轿疫M(jìn)來,他舔了舔嘴唇,強(qiáng)打起精神對我笑著?;蛟S是心理作用,不管怎樣這讓我的惡心不舒服緩解了許多。
正當(dāng)我打算上前摟住他時,他的目光卻又慢慢從我臉上移開,轉(zhuǎn)向我的身后。
是陳萊和琴美跟在后面。準(zhǔn)確地說,他看的是陳萊。陳萊病西施一般半掛在琴美肩上,我見猶憐。說實話,病態(tài)反而增加了她的魅力。
帕克看得有點(diǎn)出神了。
“陳萊,你是怎么了?雖然這陣子你一直有些虛弱,可今天,是不是有點(diǎn)過了?”我聲音平靜,緩慢地眨了眨眼,盡量保持著和平時一樣的微笑。
陳萊向后踉蹌了半步,促著眉頭聲若蚊蠅:“我……”說完,她綿軟潔白的手竟還捂住了胸口。
帕克上前想扶住她,被琴美攔下了,還瞪了帕克一眼。
我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這當(dāng)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帕克無意識地表達(dá)出對陳萊的關(guān)心。
“大家還是先坐下來吧,茶涼了的話喝了會肚子痛哦?!卑鹊购妹總€人的飲品,手忙腳亂把我們按到沙發(fā)上。
坐下的一瞬間,我再度感到暈眩。
沙發(fā)呈L形,我坐在長邊的盡頭,帕克不喜歡坐沙發(fā),在我的腿邊席地而坐。我的右手邊是阿嬋。短邊坐陳萊和琴美,阿嬋把我和陳萊隔開了。
“那,下面我就把羅老師的要求跟大家轉(zhuǎn)達(dá)一下?!标惾R一如既往不喝茶,抿了一口琴美遞過來的橙汁,強(qiáng)打著精神。
“還像剛才那么難受嗎?”阿嬋把我的茶遞過來。我輕輕搖了搖頭,接過來猛灌了幾口,讓帕克也快喝。
中間幾乎沒怎么聽陳萊說的話,不僅我,其他人也完全不在狀態(tài)。
直到十幾分鐘后,才好一些。
“……所以,羅老師希望我們這次能以家人之間的矛盾為路徑,展現(xiàn)利益爭奪中人性的泯滅……”陳萊努力打起精神說著,聲音卻越來越小。
“家人?”精力好不容易恢復(fù)了些的我睜大眼睛笑盈盈地盯著陳萊:“普通級別的矛盾還好說,如果是矛盾大到要出現(xiàn)殺害情節(jié)的話,主人公的經(jīng)歷鋪墊難度就太高了。畢竟,能親手殺害自己母親的人……噢,或父親的人,”我頓了頓,視線劃過陳萊,“又真的很難找到合適的理由?!?p> 陳萊猛地全身僵直,抬頭看向我,嘴唇顫抖著微張,像一頭被嚇壞了的小獸。
同時,琴美也一臉不可思議的瞪著我,手上的茶險些跌落。
“帕克,你害不害怕會殺害自己父親或母親的人呢?”我繼續(xù)著話題,轉(zhuǎn)向帕克,他一臉困惑,甚至嘗試思考。
是我母親告訴我的,陳萊的父親死于陳萊之手。當(dāng)初聽說這個消息時,我是震驚的,尤其是知道當(dāng)時的她只是個小孩。
果然人不可貌相。
“貝卡!”琴美把茶杯重重砸在桌上,狠狠盯著我。
我歪歪頭,依然心不在焉地瞟著陳萊,扯了扯嘴角。
琴美緊接著從沙發(fā)彈起,兩步?jīng)_到我身后。
“?。 蔽业念^被一股力量猛地向后帶,重重撞在沙發(fā)靠背上。
琴美從后面死死抓著我的頭發(fā),令我頭皮吃痛難以忍受。
“你干嘛?放手!”
“你什么意思?!嗯?什么意思?!”琴美暴躁的一面徹底顯露出來,大小姐的溫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頗為神經(jīng)質(zhì)的蠻橫霸道。
我雖然摳住了她的手腕,但我和她力氣懸殊,又是在我后方,讓我很難著力,她的手緊緊地紋絲不動。
嘶……頭好痛……手也好痛……
“別,快放手!琴美你這是干什么!”阿嬋顯然不知道這里面的緣故,上來拉架。
這卻導(dǎo)致琴美越拽越緊。一想到在場的各位沒一個有力氣能拉得住她,我兩眼一黑??磥磉@種嘲諷的風(fēng)險還是太大了。雙生花,一個受欺負(fù),另一個就會奮起而戰(zhàn)。
我能感受到阿嬋是真的在拼力讓琴美松手,但壓根就是徒勞。
余光中帕克無動于衷,只是身體往前挪了挪,臉上掛著清澈的愚蠢。
就在我感覺頭皮就快要被拽下來的一剎那。
“阿嬋姐!阿嬋姐!”陳萊喊著。
琴美的手勁突然松懈了一下,我借機(jī)掙脫出來。
一轉(zhuǎn)身,看到阿嬋倒在陳萊懷里,面色蒼白,嘴巴像被拋到岸上的魚,急促地一張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