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家長威脅老師開渣土車堵門

　　“朗朗爸爸，”楊芮笑著說，“調(diào)座位是公平的，每周調(diào)一次，往后退一排，往左移一列，學(xué)校一直都這樣調(diào)。你朗朗視力不好，可以給孩子配一副眼鏡，我們民辦學(xué)校，不比公辦，每位孩子交同樣的學(xué)費，還沒有特殊情況破例的?！?p>　　“規(guī)定要靈活調(diào)整，根據(jù)實際情況做出改變。”朗爸摸著肚子。

　　“那你的孩子往前調(diào)，換誰的孩子坐到后面？別人家長肯定不同意?！睏钴钦f。

　　“唉，那是你老師的事。你老師安排，不告訴家長不就完了嘛。再說孩子戴眼鏡，同學(xué)會嘲笑他是四眼?！?p>　　“班上孩子從一年級開始就知道怎么調(diào)座位。不只有朗朗近視，張鈺也近視，她戴著眼鏡，沒出現(xiàn)你說的情況?！?p>　　“還得老師想辦法，朗朗坐在后面看不到黑板，什么都學(xué)不到?！?p>　　“座位是每周調(diào)整，不是固定的。這次朗朗坐最后一排，下周就是第一排。”

　　“那為什么其他同學(xué)都有同桌，就朗朗沒有同桌？”朗爸收起笑容，“做老師可不能偏心?！?p>　　“這怎么是偏心呢？”楊芮擺擺頭說，“班上35個學(xué)生，肯定會空一個位置出來，學(xué)生還是分開坐，不存在什么同桌不同桌。”

　　“為什么偏偏讓朗朗在最后一排守門？這是存心針對嘛?！崩拾痔岣呱らT說。

　　楊芮紅著臉說：“家長還不理解嗎？35個學(xué)生，肯定會空出一個位置，教室后門留出空方便進(jìn)出?！?p>　　朗爸強調(diào)：“為什么偏是朗朗坐這？朗朗回家給我說，同學(xué)嘲笑他是孤寡老人。我孩子被欺負(fù)了，你都不管管？”

　　楊芮深呼吸試著平復(fù)情緒，緩緩說：“你說的情況，我需要了解事情原委，現(xiàn)在把朗朗叫過來，問是誰說的，我會批評他?！?p>　　朗爸擋住路，說：“很多同學(xué)都這么說，你找朗朗，孩子小，他尊敬老師，當(dāng)你面肯定不會說實話。我們在家追問好幾次，朗朗才開口。”

　　楊芮看著朗爸蠻橫臉肉，心里吼：“你他媽的個神經(jīng)病吧”，覺得再和他說下去會被逼瘋，于是閉口不言。朗爸也不做聲，打算來一場耗時比賽。

　　朗媽說：“楊老師，孩子爸就是這樣的脾氣，在家也經(jīng)常這樣，我怎么說也改不了，你可別往心里去。”朗媽見楊芮不正眼瞧她，接著說：“我們家就一個娃，今天來就是想請老師幫忙給朗朗換個座位，不是大事，你一句話就解決?！?p>　　楊芮說：“朗朗家長，我是按照學(xué)校統(tǒng)一方式調(diào)位子，若家長不滿意，可以去找校長投訴我?！?p>　　“為這事找校長？我們不是那么無聊的人?！崩拾终f，“走?！?p>　　楊芮再次拿起拖把，把他們走過的地方狠狠地拖來脫去。翌日，楊芮在辦公室模仿朗爸說話語氣，給其他老師講朗爸如何如何惡心，朗媽如何如何妖氣，說完暢快一大截。陳潘從一年級帶1班，對朗爸頗為了解，補充說：“那男的真極沒素質(zhì)，聽他說話就煩。孩子奶奶說，那男的在云南金三角做生意，常年不回來，只負(fù)責(zé)給家里寄錢。孩子媽又喜歡打牌，對孩子學(xué)習(xí)不聞不問，飯也不做?！?p>　　陳潘說的沒錯，朗爸和素質(zhì)沾不上邊。下午，朗爸打楊芮電話：“楊老師，我想了又想，昨天是我說話太粗魯。我這人豪爽，說話容易得罪人，請老師別放心上。”

　　“嗯，理解。”楊芮不愿多說一個字。

　　“是這樣，想請楊老師和陳老師一起吃個便飯，我常年在外地，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想和老師們多溝通溝通，朗朗有些調(diào)皮，讓老師多費心了?！?p>　　楊芮輕蔑一笑，說：“我對朗朗會多關(guān)注，吃飯就不必了，晚上我還有事?！?p>　　“就隨便吃個飯，楊老師別想太多?！崩拾址磸?fù)說。

　　“真不用請吃飯，我還有事要忙，掛了?！睏钴窍氲綕M臉橫肉的油膩大漢醉酒說胡話的情景，不禁打個哆嗦，罵他仗著是家長，肆無忌憚地騷擾自己。

　　朗爸無法忍受楊芮的態(tài)度，罵道：“他媽的，敢這樣跟老子說話，軟硬不吃，你要不是我娃的老師，一巴掌拍死你?！?p>　　當(dāng)晚十點半，周玲打電話叫醒睡夢中的楊芮，叫她看班級群。楊芮慌忙劃開手機，看到朗爸在班級群發(fā)的消息：“楊老師，你怎么回事？孩子肚子疼你不管，有沒有良心。朗朗現(xiàn)在在床上疼到哭?！?p>　　楊芮趕緊給朗爸打電話，只聽那頭說：“明天來學(xué)校找你，現(xiàn)在不想談。”

　　朗爸掛斷電話，覺得不解氣，又在班級群里說：“莫現(xiàn)在給我打電話，早干什么去了。”

　　楊芮忍住淚接通周玲電話，說出事情經(jīng)過：“放學(xué)那會，我?guī)Ш⒆釉诓賵雠抨牐世矢艺f肚子疼。我問‘很痛嗎？要不要我給家長打電話催她來接?！世收f‘不了，媽媽肯定在打牌，今天奶奶接?！春⒆佑质潜挠质翘?，我就等他奶奶來把這事說明?！?p>　　周玲說：“唉，先睡吧?！?p>　　楊芮不知何時睡著，醒來摸著枕頭，一大片濕跡。

　　翌日早讀時，朗爸把孩子送進(jìn)教室，把楊芮叫出來。等候在此的周玲說：“到樓梯拐角說，免得影響孩子早讀?！?p>　　朗爸叉著退，雙手握在后背，擺好架勢說：“楊老師，你太狠心了，朗朗肚子疼你管都不管？”

　　周玲把了解的情況對朗爸說明。朗爸說：“我問過班上孩子，他們說楊老師說‘我又不是醫(yī)生，管不了’。”

　　楊芮急忙說：“哪個孩子說的，你說名字，我叫他出來作證。”

　　朗爸仰著頭說：“我肯定不會說名字，你會伺機報復(fù)，從你對朗朗的做法就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周老師，你不知道，楊老師把我娃一個人丟在教室角落，我孩子聽不清看不到怪他自己。我打電話想好好溝通，她說有事就直接把電話掛斷。再一再二不再三，覺得我好欺負(fù)？”

　　楊芮不再說話，她把全部精力用來抑制眼淚從眼眶里跑出來，她不能在家長面前流淚，尤其在這個肥頭豬耳的人面前。楊芮把牙齒咬得咯吱響，絕不能讓面前的這坨屎熏出淚來。

　　曾校長例行巡樓從三人身旁路過，朝他們瞟了一眼，優(yōu)雅地上樓轉(zhuǎn)身，決心不摻這渾水，不攪這臭屎，斷了楊芮求助解圍的念頭。楊芮感到從曾校長面無表情的臉上射來的冷光如尖錐，試圖戳破鼓滿淚水的尊嚴(yán)氣球。

　　“說，怎么處理？信不信我叫輛渣土車把你們學(xué)校大門給堵上?！崩拾种焊邭鈸P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