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程擬。”
在體育課提前解決午飯的齊姝早早就在二樓門口候他了。
程擬環(huán)視她一周，懶洋洋的回復(fù)：“找我？”
齊姝心里一萬個蔑視：“別看了，已經(jīng)回去了。”
程擬瞥了她一眼，往隊伍中走：“草將那醋壇怎么還沒聞著味來？”
她掏出兜里蔣東越給的牛奶，撕開吸管，“他我自己會哄。”
“倒是你和黎之……在一起了？”齊姝懟著吸管喝了一大口。
“沒有，我們只是——”
“朋友?！?p> 他像是被下了禁制，薄唇微動，最終只吐出這二字來。
話落，齊姝驟然臉色一變，拿起手中的牛奶仔細瞧了瞧：“今天的牛奶怎么像是過期的？”
程擬刷了飯卡，端著餐盤轉(zhuǎn)身要走。
后又站定在她身側(cè)，極致認(rèn)真的留下一句：“真心才不會過期。”
齊姝怔怔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嘴角抽搐了一下：“食堂兌水的雞湯喝多了吧，莫名其妙?！?p> 星期一總是那么難熬，尤其是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xí)。
齊姝自以為摸了大半節(jié)課的魚，抬頭一看才過十分鐘。
不過黎之也好不到哪兒去，看似埋頭冥想，實則是真的憂心接下來的聯(lián)考。
雖然她參加過高考，但卻是轉(zhuǎn)學(xué)復(fù)讀了一年，也只上了個普通二本院校。
媽媽說，因為她腦中的腫瘤壓迫神經(jīng)，導(dǎo)致她記憶力消退，所以后來的學(xué)習(xí)成績一落千丈，能考上普通的二本就已經(jīng)很棒了。
多年過去，重回高中，誰又能想到，她曾經(jīng)也是有資格踏入一本上岸率百分百的清北班呢。
至少在這一刻，她的大部分記憶仍舊完好，文言文，公式，單詞，語法，實驗在她的腦海中還能不斷推演。
這就夠了。
八點鈴聲一響，黎之就感覺到了整棟樓的兩岸猿聲啼不住。
她自然的在教室外，等放學(xué)打包流動資產(chǎn)的齊姝。
三兩個女同學(xué)打鬧著從身旁經(jīng)過。晚風(fēng)輕柔，青春和快樂觸手可及。
齊姝拍了拍她的肩，滿臉歉意：“之之，我忘了跟你說了，自從上次你說要沖清北班之后，蔣東越非說要給我也補補課?！?p> 她天生家庭氛圍好，被寵的像個公主，撒嬌起來很難有人能招架的?。骸昂弥@幾天就委屈你了，考試之后我再陪你啊～”
她雙手牽著黎之的手蕩來蕩去，稍顯凌亂的齊劉海多了分別樣的美，紅潤的唇瓣微微嘟起，像讓人輕輕捧起，不忍心戳破的泡泡。
“好～那你快去收拾吧，我就先走了?！崩柚c點頭，示意她沒事的。
黎之背著書包下樓，廣播室有女聲傳來：“各位同學(xué)晚上好！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為了緩解高中緊張的學(xué)習(xí)壓力，廣播站新增設(shè)，自習(xí)課后三十分鐘的音樂環(huán)節(jié)。希望歌聲能和大家一路相伴，帶給你力量！”
語頓，聲音又再次響起：“另外，點播的歌曲會按照順序依次播放。接下來播放的第一首歌是，高二十班，程擬同學(xué)的《特別的人》?！?p> 她的睫毛微動，閃過一絲不可思議，踏著前奏下了樓。
操場上依舊人來人往，青澀的少男少女跟著在唱：“愛一個人，或許要慷慨……”
“之之，抬頭。”程擬從DVD攝像機后歪過頭，寵溺的看著她。
“你拍什么？”她捂著臉，害羞的躲到齊姝背后。
程擬繞到齊姝身后，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是跨年，當(dāng)然值得記錄！”
齊姝無語的看著把她當(dāng)空氣的兩人，“好啦好啦，要不把我殺了給你倆助助興？”
又無可奈何，掰過黎之的臉對準(zhǔn)鏡頭：“說吧，你想拍啥，先給我記錄記錄了來?！?p> 程擬立馬調(diào)整好角度，開口就是掩不住的頑劣：“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嗎？說出來的話，我也不會幫你實現(xiàn)?！?p> 黎之咬著嘴唇憋笑，齊姝懶得理他，攢勁想了回答：“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還要在一起跨年?！?p> “不帶你的草包將軍？”程擬在鏡頭前偷笑，追問她。
“買個煙花慢死了，帶不帶他明年再說。”齊姝揮揮手，“到你們了，相機給我。”
程擬走進鏡頭，一改剛才毒舌的做派。
明明是不加掩飾的喜歡，可站在黎之身邊，他緩緩貼近的試探又如暗戀的情愫般苦澀，過于青春疼痛了。
“程擬，靠近一點，相機快框不住了。”
齊姝：這個家沒我得散。
“之之，你再左邊來點?！饼R姝真的很像在教他倆倒車。
直到黎之驚覺她的手碰到了另一只寬厚溫暖的手，齊姝才滿意叫停：“誒對對對，就這樣，這樣才沒有把后面的煙花擋住。”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蔣東越姍姍來遲，東西還沒放下就向齊姝解釋道：“買煙花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排了好久的隊?！?p> 說完還委屈的展示凍得通紅的手，齊姝這才沒繼續(xù)生氣，還貼心的把暖手袋扔給了他。
“那么開始了哈?！?p> “黎之同學(xué)，新的一年即將開啟，你有什么愿望嗎？”
“嗯……”，她遲疑了片刻：“我想擁有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我一定比現(xiàn)在做的更好?！?p> 以及沒說出的后半句：也有左轉(zhuǎn)抱住你的勇氣。
“到你了程擬，你的愿望說來聽聽?！辩R頭聚焦在他的臉上，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
“別只光顧著錄影，煙花買來了要玩起來～”
蔣東越點燃了兩根仙女棒，齊姝一個，黎之一個。
火花四處竄動，助長熱忱滾燙的歡喜肆意燎原，程擬對著晃動的鏡頭里說：“我的愿望是，就算重來一次，我也能堅定的選擇那個人，甚至比現(xiàn)在做的更好?！?p> 倒數(shù)的鐘聲霎時敲響，她來不及回味他說的話，就被齊姝拉去了。
“五、四、三、二——”
一根開的正盛的仙女棒遞在她面前，程擬立在她身后，寬大的風(fēng)衣完全把她罩住。
他的唇貼著她的耳朵，裹挾著一抹寒風(fēng)的凌冽。
“一！”
溫?zé)岬挠弥挥兴麄儍蓚€能聽到的聲音：
“新年快樂，之之。”
錄像戛然而止，回憶退潮，只有廣播還一直在繼續(xù)：“多少天長地久，有幾回細水長流……”
“之之?！?p> 錄像里最后的聲音重新進入耳朵，她看著校門外的那個身影，身后是那句：“我們是對方，特別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