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陰謀陽謀
煙花四下飛散,就像是慶祝秋華夜眾人的歡聲笑語。
顧漪笙一行人將所剩下的飯菜全數(shù)分發(fā)給街邊的乞兒——不浪費(fèi)糧食,這是顧家的家訓(xùn)。
“你方才去哪里了?”
顧漪笙側(cè)身望向剛剛才神秘兮兮地上了馬車的傅止言。
“雖則沒什么事情不能告訴你,不過……若是你能猜出來,為師會很高興的~”
傅止言桃花眼深情款款地望向顧漪笙,眼中卻全是調(diào)皮的玩笑之感。
“我才不猜呢!沒想到師父你‘老人家’竟然如此頑劣。”
顧漪笙沒好氣地瞥他一眼,眼尾的梅花印記也跟著輕輕顫動。
“那這個(gè)中緣由,你可就永遠(yuǎn)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唄~也不怎么重要嘛~”
跟著傅止言這個(gè)時(shí)而毒舌、時(shí)而害羞的矛盾的家伙,自己好像都變幼稚了。
真是的……
旁邊坐著的朵和依舊一雙眼睛水靈靈地眨巴眨巴,抱著手得籌中的胡麻餅大口大口吃著,絲毫不管兩個(gè)大人的小孩子幼稚行為。
馬車咕咕嚕嚕地走了許久。
顧漪笙即便不掀起簾子也能感受到傅夫子府門前的燈籠高高掛起的光亮。
從前從未仔細(xì)看過,這傅公子府規(guī)格似乎有些逾矩。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傅止言雖然向來都為朝中某些人所看不起,但是從這建筑規(guī)格上來看,可謂是享盡了才子名仕的待遇。
門前鑲著珍珠做眼睛的獅子,匾額上用鎏金字體書“傅夫子府”——可見這還是并未加持他現(xiàn)在的“國子博士”官員身份情況下的規(guī)格,門柱才用上好的和椒胭脂色紅染泥,地面是大理石作石料鋪就,院中甚至地面上處處刻有梅花形狀印記,處處昭彰著與眾不同的貴氣。
這樣的規(guī)格……
顧漪笙想著,似乎在哪里見過……
哦~似乎是前世作為王寶釧時(shí)在某位皇子府中見過。
“你不會又要?jiǎng)裎也灰饩匕?,跟你說過很多遍了,這是圣人和皇后殿下欽賜的宅邸,我住進(jìn)來的時(shí)候就這樣了,總不能拆了重建吧,我可沒那么多閑錢花在這上頭……”
傅止言看著陷入沉默的顧漪笙,為了避免被訓(xùn),趕緊說出了早就貯備好的話。
道理顧漪笙倒是都懂……
可是……雖然但是……
傅止言好像有的是錢買禮物送給她哦~
不會因?yàn)樽约?,都把傅止言修房子的錢掏空了吧……
那她可就罪孽深重了,他的老婆本沒了豈不是得怪她?
還有,聽傅止言這話的意思,她以前似乎常說這話?
顧漪笙低頭仔細(xì)搜尋了下原主的記憶——好像真的是這樣的……
好叭……
一行人才剛剛走回正廳,檀香木做的小椅子都沒坐熱,就見那個(gè)被帶回來的婦人一股腦撲倒在大廳,倒也沒有任何人攔著。
“這可使不得,我們無緣無故不受別人跪拜的,我還年輕,還想多活幾年,不想折壽?!?p> 傅止言施施然起身,毒舌地將人扶起。
“有什么話就好好說吧,定襄公主和我一定給您做主?!?p> 給那婦人搬了把椅子,傅止言轉(zhuǎn)回頭來回到顧漪笙旁邊坐下,主動將她摘下來的冪籬遞給下人。
婦人眼神躲閃飄忽,似乎是害怕周圍人的存在。
“都下去吧?!?p> 顧漪笙伸手回退下人。
“你可以說了。”
那女人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顧漪笙,只見這定襄公主確實(shí)是花容月貌,雍容華貴,恍若是仙子下凡,不像某些人所盛傳的一樣貌若無艷。
如今她見自己雖然街中大鬧,卻被接來好生接待,甚至還能為自己悲慘的經(jīng)歷找一個(gè)解決方式,更是對這顧漪笙添加了幾分好感。
“奴家是柳小娘子的貼身侍俾,如今這西涼王,正是那年負(fù)我小娘子之人。”
“奴家追隨小娘子同那負(fù)心漢同守寒窯,在那負(fù)心漢欲從軍西征前夜,竟欲輕薄于我,我連夜奔向小娘子身邊尋求庇護(hù),誰料小娘子竟被那薛平貴一掌揮翻在地。”
那婦人一時(shí)不顧形象,哽哽咽咽地哭了起來,雖是啼哭、又是衣著破爛,但也難掩些許姿色。
可見雖然事情過去久遠(yuǎn),此時(shí)依然給她留下了創(chuàng)傷。
顧漪笙溫溫柔柔遞上帕子,絲毫不見從前那種面對敵人時(shí)候的凌厲清冷。
婦人拿過帕子繼續(xù)講:“小娘子那時(shí)有孕在身,被這一鬧……竟然流產(chǎn)了……”
“后來他從軍西去,小娘子竟也就這般癡癡等著。后來驚聞薛平貴作了西涼的駙馬,小娘子幾欲斷腸,寫下血書?!?p> “卻見所有傳遞來消息的說書人都被無辜?xì)⑺懒?,村子也被屠了,小娘子來不及找柳相爺保全清白,就這般跳河自盡了?!?p> “要不是小娘子送我進(jìn)京都來變賣繡品,就沒人說得清這些事的原委了?!?p> 血流成河,枯草如麻,武家坡作為京都的荒郊,同時(shí)也是距離西涼國最近的地方,西涼人若是想動作,必然是輕而易舉。
“這些‘意外’,都是他做的!我有證據(jù)!”
婦人拿出一半碎裂的像是兵符一樣的東西,似乎只有一半。
“這是我趁著西涼人走后回到武家坡時(shí),只剩一口氣的武大哥給我的,他死前和一個(gè)偽裝中原人但不會說中原話的強(qiáng)盜纏斗時(shí)趁機(jī)握在手里的?!?p> “大哥是個(gè)賣兵器的,常常去邊境做生意,會說些胡人話,也就聽得懂那些人是西涼人,不是什么普通匪徒?!?p> 答案再明顯不過了。
薛平貴想要抹殺掉所有關(guān)于自己從前身份的印記,只安安心心完成自己的個(gè)人野心——不管讓多少人平白為他犧牲生命。
他,比前一世,似乎更加狠辣了。
這應(yīng)該是在他屠殺盡西涼皇室之后的舉措,若不屠盡西涼皇室,何來兵權(quán)滅口?
真是可惜了,女人的真心在他這里,不過是上位的墊腳石罷了。
顧漪笙心中更恨,不僅僅是為前世作為王寶釧的自己,更為許許多多無辜犧牲的人,為今生還沒怎么活就被算計(jì)死去的原主顧漪笙——
他們的無辜死去,皆因薛平貴無端的算計(j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