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第13紀(jì)(圣心紀(jì)),第98年,十一月十七日,陰夜初雪。
我是瑞胤天。
“落花逐水本無心,唯恐流水無靜時(shí)?!?p> 我本無心攪亂“鳳凰池”的水,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已”這句話到哪兒都通用。我現(xiàn)在才明白,為什么父親每說到這句話時(shí),臉上的神情都會那般落漠憂傷了-----
來之前,母親曾告誡我不要輕易驚擾玄天界的生魂們,更不可以讓他們知道有我們的存在,但是,玄天百年之劫迫在眉睫,而錦翼尚且不知,要我袖手不顧,我實(shí)在做不到。
任家祖孫三代的秘密,或許杜圣心早知端倪,否則也不可能屈就在此。不過,他再怎么聰明,知道的也不會比我多。
呵,時(shí)間來不及了,我還是情愿助他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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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摺扇天蠶絲織的扇面,玄鐵精鋼為骨,看似公子少爺掌中一樣飾物,實(shí)則卻是極其厲害的獨(dú)門兵器!
他驚雷閃電般露了這一手,枉那任朋年苦修了二三十年傳世絕藝,居然毫無“反應(yīng)”之力。任誰都吃了一驚!
倪姬亦暗暗驚道:“這人的武功,料不在天鵬之下,玄天界中居然有如此高手!”
王胤天豁地合攏摺扇,眼現(xiàn)兇光,一字字道:
“少莊主,王某雖出身寒微,但絕非“沒教養(yǎng)”,也絕非‘妖物’!你若再說一句對我先人不敬的話,就休怪我王某——不客氣了!”
任朋年手捂耳后痛處,抹下一把血來,立時(shí)羞惱如狂,大喝一聲,身子箭般激射出去。一副駭人鐵掌左右交夾,剎時(shí)迫到了王胤天面前。
在座眾人皆知任氏摧心掌的厲害.任朋年這一招“雙龍?zhí)胶!迸瓨O而發(fā),當(dāng)?shù)玫氖卿J不可擋,不禁皆為那溫雅清瘦的王公子暗捏了把汗。
任朋年雪恥心切,右掌徑進(jìn)直奪王王胤天面門,左掌下沉蓄勢斜帶,只待他右手護(hù)面之時(shí)疾攻他右腋。王胤天果然“中計(jì)”,右手折扇豎格擋住他右掌,任朋年心下暗喜:“黃口小兒,終究受死!”他誅心大起,全身功力俱聚于左掌,沉喝一聲,攻向王胤天右臂下空出的狹縫!
眾人輕聲驚呼,只道王胤天必將遭了這致命一擊,卻見他眉宇淡定,臉色如怡,間不容發(fā)間“嘩”地一聲展開了鐵扇,向前一送。
堂中眼疾之人看得真切,任朋年這一掌逼到王胤天身前不及三分之處,掌風(fēng)所及,摧得他右腋凹下數(shù)寸!無奈一枚長出掌峰寸許的中指指尖,不偏不歧卡在了鐵扇的兩根扇骨根部!
這驚雷一掌勢力盡去,硬生生滯在了半空!
任朋年臉色大變,正待抽手自救,耳畔突拂過一絲陰冷笑音。定睛看間王胤天朝他露出了雪白兩粒門齒,眼中僅有的一絲暖意瞬間消失,右掌微動鐵扇猛地向左劃出。
隨著任朋年的一聲痛呼,王胤天揮扇翩翩,已飛轉(zhuǎn)到堂側(cè),四片雪白衣袂如花旋開,嘎然定住身形。
衣發(fā)飛揚(yáng),帶得燈瑩晚風(fēng),寸寸風(fēng)流。
眾人剎時(shí)怔攝,眼中無不夾雜著驚懼、怔惶的不安之色。
任朋年右掌中指大痛,腳下急挫,又將回身來打,突聽王胤天斷喝道:“慢著!”
“少莊主,你,是想要我王某的命,還是你自己的命?”
任朋年盛怒當(dāng)頭,哪還理會得這風(fēng)涼話,咬牙道:“少廢話,我---”
正說著,胸中一陣躁惡,右手痛處酸麻鉆心神志也混了一混,大驚之下定睛細(xì)看,卻見右掌中指的甲蓋已不翼而飛,傷口不斷有暗紫色血液滲出。他情知不妙,盯著王胤天手中鐵扇悚然道:
“你——你在扇骨上淬了毒!”
王胤天微微咧開潤濕的唇,垂下頭,一雙陰冷的眸子飛揚(yáng)上來,斜睨著他訕笑道:
“哎呀——少莊主,多有得罪了!王某這柄扇子,時(shí)常不聽教化。方才拔了您一枚指甲,在下回去后一定替您好好懲處它,在它扇骨上多淬幾味毒藥,您看——可好?”
他雙眼明若清波,燦勝皓月,咯咯咯笑得春花爛漫,卻教在場聞言之人脊背上一陣抽涼!
不想這清俊溫雅一表風(fēng)流的濁世佳公子,卻原是如此的陰狠歹毒!
堂殿內(nèi)悶鍋般一陣沉靜,人人自危。就連任曳云也悚然動容,緊皺的眉頭抽搐不已。
任朋年面漲如柿,竄將起來一聲暴喝,雙掌錯(cuò)動,瘋魔般撲上。掌風(fēng)襲面,招招奪命。
王胤天卻不應(yīng)招,右足輕點(diǎn),翅展雙臂倏然倒滑丈許遠(yuǎn)遠(yuǎn)避開掌風(fēng)。白衣飛舞,當(dāng)?shù)檬菫t灑絕艷!任朋年豈肯罷休,連進(jìn)三掌,推浪迭進(jìn)步步緊逼。頃刻將他逼到中梁下盤龍大立柱前,眼見他退無可退,口中喝道:“小畜生受死!”右掌暴曲,抓向王胤天左肩鎖骨。
王胤天雙唇緊抿,眼中射出駭人光茫,左足后蹬柱盤,一個(gè)“雪鳶翻身”凜空直上,回手來鐵扇疾指,望任朋年背頸猛力拍下。
任朋年恍惚間失了目標(biāo),頸后勁風(fēng)大起情知不妙,后頸處已壓來千鈞之力,頓時(shí)全身肌骨酸軟,悶哼著向前撲出,喉口腥甜,一口黑血噴在柱下。
滿堂人眾驚聲大呼,幾名隨人急忙搶上來攙扶。
王胤天抄背左臂,冷面?zhèn)饶浚皣W”一聲展開鐵扇輕搖當(dāng)胸,回頭盯著任朋年不動一動:“少莊主,你已毒發(fā),切不可再運(yùn)功使勁了,否則------”
王胤天昂起頭,似笑非笑地蔑覷著任朋年。
“小子該死!”混亂中一聲嬌喝,眼前銀光耀目,一柄寒劍破空刺到,直逼王胤天額心!
王胤天凝神不移,手上鐵扇平推,“撲”一聲穩(wěn)穩(wěn)擋住了一枚青藍(lán)色細(xì)薄的劍頭。
未及眾人省神,一層刺骨寒潮自那扇劍相交之處爆涌而出,推山倒海激得前堂人眾打了個(gè)寒噤連退三尺。
凜神瞧間,王胤天身前執(zhí)劍之人清瘦窈窕,一襲水月白細(xì)黃花裙紗,鴉鬢如云。正是任朋年發(fā)妻張芷芙。
卻見她冰凝般的一張俏臉繃得鐵青,奮力回奪長劍。卻不想對方扇面似有一種無形吸力,寶劍竟如入磐石般難動半分。
她心下大駭,見鐵扇白茫茫一片擋著王胤天視線,頓生惡毒之念,勁貫右足,呼地一聲,朝他襠下私處猛地踢去。
王胤天劍眉輕皺,眼現(xiàn)厭惡之色,收攏鐵扇陡然揮下,正中其腳背解溪穴上。張芷芙長劍突獲自由,竟不顧腳上疼痛,一招“冰海分流”寒劍疾出如電。上下兩劍一轉(zhuǎn)一回,分削他腰胯兩處,相間不過一尺!
此時(shí)二人相距僅一步之遙,這一劍迅疾凜歷,王胤天已斷無退避之隙!
誰知她第二劍方出,便覺一股銅漿般的熾流沿右足少陰腎經(jīng)向手少陽三焦經(jīng)瞬間傳到,陽池穴處辣痛難當(dāng),手上勁力微瀉,第二劍下斜數(shù)寸,兩劍之隙頓時(shí)擴(kuò)大。
王胤天眼疾身迅,一個(gè)“金鯉破浪”自她左首兩劍之間一尺余際懸翻出去!白色袍袂破風(fēng)飛旋,綻得如一朵百合花般炫爛,轉(zhuǎn)瞬已至丈外!
眾人從未想到他這般詭異的退避之法,更未見過如此輕靈瀟灑的懸翻。若不是膽氣輕功俱已至臻,萬難使得,不禁為他高聲喝了陣彩。
杜圣心聲色不動,心下卻也欣然。
江山代出英杰,想自己如他這般年歲亦無如此驕人的身手!他開始凝神觀察王胤天的衣著身法,心中紋生一絲莫鉻的疑惑,一時(shí)又想不明何處不對-------
張芷芙更被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驚得呆了,怔怔地連退數(shù)步。
王胤天正身側(cè)立,冷冷盯著她一字字道:“少夫人!秋殘夜寒,還使這等陰冷的功夫,未免不厚道吧!”
他眉眼身法邪氣逼人,此間言語卻透出凜然正氣,將堂上人眾俱各震懾,嗡然起了一陣竅語。張芷芙趾高氣揚(yáng)十?dāng)?shù)年,幾時(shí)受過后輩小子這等數(shù)落,還未緩過神來,已氣得渾身打顫,長劍一抖,又朝王胤天撲去。
“該死的小子!老娘今天非滅了你!”
她顯然已失了理智,滿口粗話,出劍全無章法,上砍下剁,招招直指王胤天周身要害。紛亂的劍光夾帶逼人寒氣,摧得堂內(nèi)陰風(fēng)四起瘋狂掃蕩。
“亂拳難拆,亂箭難擋”。豪門貴婦轉(zhuǎn)眼變成這般潑悍模樣,看得眾人噪聲大起,避席而走。王胤天卻似對這結(jié)果十分滿意。眼含鄙夷,眼角掛著一絲勝利者的冷笑,身捷扇輕,在亂陣劍光中穿花怒蝶般游走。
兩人轉(zhuǎn)瞬切過數(shù)十招,王胤天以守代攻,始終拒招不進(jìn)。身法節(jié)律陡疾,周身漸漸凝起一層真氣,綿厚如海,將張芷芙的烈烈殺氣盡數(shù)吸納。
又過了十余回合,張芷芙漸趨冷靜,劍招初現(xiàn)章法。卻教王胤天抓著破綻,展扇迎劍推出,順勢一拐。
張芷芙渾渾噩噩中驚呼一聲,眼看著自己的長劍又將穿扇而過,落個(gè)被扇骨卡住,動彈不得的“悲慘”下場。情急之下劍柄下沉,擰腰后墮,一招“玉女指月”硬生生接了“金梭倒穿”,劍頭準(zhǔn)確無誤地避開了鐵扇的夾擊,大退丈余。